第205章 金军来使
閤门祇侯程先将消息带来之后,真定、井陉道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宋的天子已被金军扣押,很可能会被押去遥远的北方。
这样一来,西军将成为金人北返的拦路虎。
意味着金军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拔除西军,也意味着井陉道、真定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
李若水等文臣不能执戈杀敌,可是在宣传的阵线上无人能敌。
李若水等文臣像不知疲倦的水獭一般,从承天寨进入山西,又从山西奔向真定,在百姓中宣扬他的忠君王护社稷理念。
在这片狭长的土地上,除了沈放,没人能制得住李若水,可是他也只能在这片土地上行走自由。
出了平定军谷地,便是金人的天下。
这得益于粘罕出色的战略布局,他将山西的汉人一股脑儿的赶至黄河以南,剩下的汉人要么成了金军的苦役,要么永远的躺在他们祖辈生活的地底下。
出了真定一府五城,完颜阇母以河间府为根本,将兵力延伸至河北东路的深州、翼州、德州、永静军乃至沧州。
这些地方,也是金人的天下。
赵州、邢州以南,宗泽领导的康王军、忠义社民军与金人反复鏖战,虽没能控制住相、磁、卫等州,但是金军抽不出手来对付西军。
是以,西军反而暂时被晾在一边,平静似水。
一日,沈放正一身泥一身水的在工地上忙乎,侍卫王小乙快马赶了过来。
王小乙带来一个消息,金军派了个使者入平定军谷地,正向承天寨前进。
使者是撒卢母。
撒卢母这个人,沈放还是很清楚的。
他作为赴宋常使,贯穿整个宋金战争,他与另一个金使王纳是最令大宋君臣头痛的知宋派。
沈放听了汇报,呵呵笑了:“有意思,走!那就会会这只狡猾的狐狸去。”
沈放就在元氏县胡乱的换了一身棉布长袄,土不拉叽的赶往承天寨去。
人轻马快,道途平整,一个多时辰后,沈放与王小乙已出现在承天寨堡内,见到了这个叫撒卢母的金军使者。
撒卢母一身纯白的貂皮长袍,头顶圆毡帽,骨骼宽大,是以身材不算很高,却显出不凡气势。
邓桂在军营中接待撒卢母,专门派了两个士兵看守这个不速之客,可是撒卢母根本不吃这一套,在新修城墙外窥视。
沈放进来军营后,邓桂马上迎来:“置制使,这个撒卢母要不要抓起来,他意图很明显,在刺探军情。”
沈放淡定道:“无妨。”
像撒卢母这种角色,谈判是其一,刺探军情才是重点任务。
当初金军决定大规模入侵大宋前,大宋的使者也是背负着刺探军情的重任出使。
金军为了营造正常军事调动的假象,不惜让大批士兵配合演戏,试图淡化宋使者的警惕性。
宋使也通过瘾密的角度发现了金军的异常,汇报了大量的军情给童贯、蔡攸、谭稹等统帅。
可大宋从上到下奉行机会主义,金军已全面入侵,郭药师都已降金了,还在讨论如何封赏郭药师,稳住他的心。
这在常人眼里不可思议的举动,在大宋朝堂里却堂而皇之的执行着。
两相对比,在战端刚启时,赵宋已输的一塌糊涂了。
撒卢母被召至军营,见堂中首座上坐着的沈放,眼神变幻。
“你就是金使撒卢母大王吧?某是大宋西军沈放。”
沈放稍微欠了欠身,手拱了拱,轻谩得紧。
撒卢母躬身拜了拜,挺起了胸膛:“沈将军,诚心实意的说,你与众不同。”
“哦,‘众’是指哪些人?”
“当然是南朝的禁军将领。”
“哈哈,”沈放打个哈哈,“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厢兵都头而已,能有今天也要拜贵国所赐。”
撒卢母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个笑容:“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乱世出英雄’,沈将军正是那个乱世中的英雄。”
“可是汉人也有句老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宋百姓宁愿不需要这样的英雄,更不希望召来豺狼。”
“大金国皇帝是讲信用的人,是你们南朝皇帝贪得无厌,屡次失信于我,才召致战争。”
沈放摇摇头,道:“现在不是争论对与错的时候。相信这样的争论撒卢母大王已和我大宋使团争辩过无数次了,而且每一次都被你争赢了。”
“某需要知道的是,你今天来我军中有什么诉求?”
撒卢母背起手来,道:“我带来的不是什么诉求,是元帅的告诫,用你们南朝的话,叫敕令。”
“哦,”沈放淡淡一笑,“既然是金军元帅的敕令,某又不是你家元帅的士兵,你回去对你家士兵敕令去吧。”
撒卢母蔑笑:“你家南朝皇帝已下令,命黄河以北的南朝军民打开城门,接受大金国统治,你可知道?”
沈放摊摊手,纳闷道:“没人告诉我啊!估计就算想告诉我的人,还没见着我脑袋已被砍了。”
撒卢母笑了。
“我清楚沈将军的做派,南朝皇帝的号令你从未听过,甚至在你真定府的信王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这么说的话,希尹大王还算看得起我沈放了。”
撒卢母收起了笑容:“不但神谷大王瞧得起将军,大金国国师也很重视沈将军,这次就是国师亲自指派我前来商谈的。”
“哦,不是敕令了?”
撒卢母躬身道:“敕令是对其他南朝将军,对沈将军不管用。刚才不过是我在探探沈将军的底气罢了。”
“好吧,既然粘罕大王是明白人,某也不拐弯抹角了。说说条件吧!”
撒卢母扫了一眼沈放身边的邓桂等将士。
沈放当即挥手:“邓桂,你们都下去吧!”
待邓桂等人都离开了,撒卢母才前行几步,躬身拜了拜,道:“我大金国师给沈将军两个选择。要么接受大金国委派,要么剿灭你的西军。”
沈放笑吟吟道:“委派?是准备让我沈放当个大楚皇帝或者大齐皇帝吧?”
撒卢母听了一震,这还是他见了沈放后第一次吃惊。
这些密议除了粘罕、斡离不和设也马等几个统帅之外,几乎没人知道。
大王们已密奏国主,在立异姓附庸国与另立赵氏宗亲之间做选择。
异姓王人选已挑定,乃宋国太宰张昌邦,并非沈放。
至于在赵氏宗族中挑选人选,仅有二太子一人在坚持。
国号正是沈放口中的大楚国。
并非元帅们心存善念,而是汴京城里……太乱了。
几十万宋国的军民还幸存在汴京城内,骚乱带来的破坏力实在骇人。
元帅们并不担心大宋禁军或者其他勤王军。他们已用尽办法羞辱宋国的君臣,瓦解了宋国守军的斗志。
金军元帅们最担心的是汴京城是否会大乱。
一旦大乱,几十万只饥饿的绵羊瞬间就会成为饿狼,撕碎包括金军在内的一切活物。
沈放见撒卢母不应答,又笑着建议:“不管你们准备选谁当这个傀儡皇帝,千万别选赵家人,他赵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