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定婚期
姜知月打开一看,一块平安符安静地躺在匣子里,坠着桃红的流苏。
怎么说呢,感觉非常唏嘘。
姜知月以前给太子求过一块,也是这般样式,又提到广平寺,那想来慕广君和她求的是同一家。
只是太子不珍惜,丢了;兜兜转转,又有人给自己求了平安。
姜知月心绪复杂,她想象不出慕广君虔诚而认真的一步一拜,也想象不出那惊鸿一瞥的少年郎温柔时的模样。
何止她想象不出,在座的女眷们也都想象不出。
在她们的印象里,这位年少时便以神童之名冠绝京城的世子殿下,少年时的性格冷漠异常,谁人的示好都不为所动,青年时倒没有那么如冰冷漠,但礼貌温和中总带了些疏离。
而这位世子殿下的身份,也足以让他不用对谁和颜悦色,。
他的姑姑曾是本朝皇帝的侧妃,登基后便是宫中颇受恩宠的贵妃娘娘;
他的父亲是拥立苑武帝上位,有从龙之功,至今仍手握部分兵权的靖安王。
这般身份使他见了太子都不必行礼,更不要提对姜知月这个太傅之女做表面功夫了。
既不是做表面功夫,那说明世子殿下对这个未婚妻是真上心了。
不然靖安王府家大业大,什么珍奇异宝拿不出来?反而是这亲手求来的平安符,更能体现出慕广君的敬重爱护。
在那些女眷或羡慕或嫉恨的眼光中,姜知月收好那块平安符,内心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冷静。
慕广君只不过和自己见了几面,哪来的感情?这大抵是世家面子使然,虽然双方亲事定的仓促,终归还是自家人,至少外人面前,要装出和美的表象......
于是姜知月摆出得体的微笑,“世子的一番心意,我便收下了。”
那小厮见姜知月笑意盈盈,便觉得姜姑娘应该是极满意的,也忙点头:“不打扰姑娘了,小的告退先。”
姜知月盯着那平安符,本想让初夏收起来,但又转念想到这类东西是贴身戴着的,便将这小东西贴身戴好。
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是?
——
皇宫中,慕广君一身风尘来到勤政殿,向皇帝请安。
“广君快起。”苑武帝笑呵呵的,好像把慕广君派出去刺探自己儿子势力的人不是他一般,拉着慕广君的手,只絮叨些家长里短的。
从‘你姑姑这个月又因为吃醋罚了几个嫔妃’到‘嘉乐公主又把夫子气走一个’,随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与姜家那位,日期可定下了?”
慕广君一口茶水差点呛到自己,得亏他忍住了。
这皇帝,不正经的时候八卦的就像村口老头,还带一脸猥琐笑的那种。
慕广君措辞半天,“臣还未求算过吉日,一些事务也仓促未备.....”
“哎呀,广君,这种事情怎能如此马虎大意呢?”师耀十分夸张,拍着慕广君的手,脸上流露一丝莫测的笑意,“不过这种事嘛,朕自然早帮你准备好了!”
慕广君心里顿有不妙的预感。
“朕早几日便让钦天监的人算好了吉时,下月二十六,宜嫁娶。至于那些有的没的,天家恩赐给你,你接着便是。”师耀得意笑着,“意儿觉得如何?”
意儿是慕广君的乳名,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这么叫他了——他的皇帝姑父除外。
不如何。慕广君很想这么回答,只可惜皇上金口玉言,既然他定在这天,那慕广君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无端生了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担忧——不知那位姜姑娘是否接受。
他这么想着,又觉得这个念头很奇怪。
原先是想看看这少女想做什么,怎么那边都还没什么动静,他倒先想接触那少女了。
于是,他破天荒地没有正面回应帝王,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陛下,此行共捕获二十余人,均为青山党麾下。”
苑武帝的笑容淡了些,“他们这几年的动作真是愈发嚣张了。”
见师耀的心思分到了政务上,慕广君便见缝插针,递上了密报和一些信件。
师耀接过细看,越看脸色越差。
青山党只是个好听的名字,实际应该叫太子党。
只不过直呼太子党有犯讳之嫌,故而平常都唤青山党。
此派由太子为中心,太子母族为支持,和一些朝中大臣组成。
说起太子母族,也便是已故皇后朱氏的母族,此世家历史悠远,前朝未覆灭前便是朝中肱骨,而前朝衰败后,也是很有眼色的立即投靠当时还是个藩王的师耀。
师耀对这支有从龙之功的古老世家一直抱着宽容,加上对朱皇后的敬重,对朱家也多有赏赐恩典——只是在朝廷中,刻意地不让朱家嫡系进入政要中心。
无他,朱家在前朝所展示出来,王权之下翻云覆雨的能力,任何一个有戒心的帝王,都会选择打压。
他本想只要朱家不再掺和进中心,他便许这个世家几代无忧。
只可惜,朱家野心难熄,不惜搭上太子,也要在师耀的眼皮下,一点点的试探,自以为隐蔽的动作。
原先,帝王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当年朱家扶持他上位,到本朝却惨遭兔死狗烹,被迫远离了权利中心,心中有恨,师耀认了!也尽力去补偿。
然而多年下来,似乎是以为师耀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竟然站起了队,在师耀正值壮年的时候,就敢挑唆太子争权收利。
这次,他们更是胆大包天了,竟敢派人手前往还在闹水患的东川,挟灾敛财,掳掠平民!
“真是愈发不像样子了!”师耀沉声低喝,这中年人严肃起来时,那不可侵犯的威严便犹如泰山,压的人不敢与他直视。
慕广君是少数能在帝王威严中淡然的人,此刻抬了眼皮,“陛下以为如何?要给朱氏一个教训吗?”
师耀将那密信烧了,沉声:“不着急。”
“意儿,铲除一颗毒瘤的最好时机是它萌芽时和鼎盛时。”师耀的眸光隐藏着刀风剑雨,“前者已经错过,后者尚未成熟。”
慕广君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想,恐怕不止尚未成熟的缘故。
毕竟朱氏再怎么作天作地,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们是太子党的人,所作所为的背后都有太子的默许与支持。
只是姑父刻意没有提起太子这一层,不知是因为皇家颜面,还是因为他还是不能对这个亲生骨肉狠下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