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令人安心和不安的声音
“给,装好了,别路上摔下来让马踏了。”
夏佐一边交代,一边帮女孩系好战利品——马基伯爵的脑袋——在侧面挂钩上,拍了一下后腿,目送枣色母马离去。
马背上,格温刚刚从雷霆魔药的副作用中恢复,彻底代谢掉还要几天。
“老师,您一个人可以吗?”
“放心吧,实在弄不明白就把这脑袋给酒馆老板,尽快带着人来找我。”
“知道了,老师当心。”
她回身扶正盘起的银发,只留下一个苗条的背影,在马背上一颠一颠。
“还好这狗熊死后变回去了,不然真麻烦了。”
夏佐揉了揉眉心,将长剑从焦黑尸首上拔了下来,外边裹着的银刃已经从护腕处裂开,露出里面的钢芯结构,看上去岌岌可危随时会脱落。
他随手把剑插在侧面的长包裹里,抓出那把贵重的单手剑空挥两下,喃喃道:“格温和我配合能杀掉狂战士了,嘿嘿,但也只是刚好杀掉,对方毫无准备那种......”
不管怎样,斩首行动很顺利。
他一点感性魔力都没加,点数全然充到了体控上。
估摸一下自己的战力,夏佐翻身上马,准备去命令沿途的农奴转向回家。
然而,烂泥刚在脚下作响的刹那,他耳后传来了一阵不自然的动静。
夏佐回身盯着峡谷,深邃的谷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每一丝风吹过,都似乎带来了不知何处的呢喃声,让人脊背发凉。
他驭马绕了一圈,听的更仔细。
除了风声,雨声,他还隐隐听到了一串整齐的......马蹄声。
夏佐瞳孔一阵收缩,将携带的炸弹和易燃的东西丢在峡谷口,随后擦亮火石甩了出去,挽住缰绳掉头狂奔。
吉索人出来接应了。
巫师面色阴沉,知道引动这点落石挡不了多久,但爆炸声总能让人更安心一些。
轰————
......
“我刚好像戳下他耳朵了!狗娘养的!”
汉密尔顿双手死死攥紧铁矛,在战场上跟着其他人已经冲锋两个回合,那种向着尖锐生锈的武器狂奔的感觉真不好受,跑起来时脚下的泥会收缩,比北方的半身人还紧,扑哧噗嗤整条腿都插进里面。
甩了甩头,他端正神色蓄势以待,即使再疲惫也必须顶住,两方步兵一打起来就是纯纯的绞肉机,这还是下雨加天黑,不然你可以在这片场地上看见五颜六色的东西,随便捡点什么丢进湖里都可以给钓鱼人打窝用。
像这种连后勤问题都不用考虑的会战,最要命了。
“刚刚什么东西炸了一下,你们听清了吗?”汉密尔顿啐了一口,滚出一颗牙,“就刚刚,我确信那里响了一下,地震似的。”
“在意这些干嘛,啊——啊——又来了!”身旁的人不安地喊着,好像是花匠的儿子,他话还没讲完,就被后面的人推着前进,三排长矛分为上中下在他身体右侧排开,而他自己要笔直向前,上一排的人死完了轮到他们,这很公平。
“杀————”
他们被推着跑起来,有的倒霉鬼摔倒被踩进泥里憋死,有的望向对面的骑兵,祈祷下辈子投胎也在马上打仗。
随着速度的提升,他们和身边人的步伐保持在同一个频率,整齐划一的“哐哐”声是世界仅剩下的动静。
“不!”那家伙大叫着,浑身都在更加怪异的扭曲,就好像铠甲里进了条蛇,“求求你,不要!”
“停下————”
“停下————都停————”
两边的信使高吼起来,企图挽回些什么,因为他们身旁的代职骑士下令了。
这批人是幸运的,在彻底碰撞之前,几个前排的人绊倒了后面的。
等回过神之后,银发的女骑士策马走到中间喊了两句。
然后,她向着对面的骑兵,丢出来了什么东西,汉密尔顿发誓他看这一切的时候眼睛没眨一次,像所有人那样静静看着,但就是听不清。
“喂,刚她在说什么!喂,该死——你真倒霉。”他呲牙咧嘴,努力将借着月光看清的东西忘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花匠没有儿子了。
非常肯定。
一整排几户只有他活下来了。
“停手!战斗结束了!”骑士拔出佩剑,响亮地横拍自己的胸甲,“叛国贼已死!没有理由继续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们可以好好呼吸了。
两只猎犬扑上去,争着要去啃食那个女骑士抛出来的东西,被她抬手用轻弩射死在地上。
“有马的!都跟着我一起!你们全部!所有!”她声音响亮,但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应。
场面有些太安静了。
这时,一个浑身黑色劲装的影子利落从阵营里冲出来,催马在阵前绕了一圈,和女骑士交流一番,他重新喊了句管用的话。
“走!去取回属于你们的东西!”
众人轰然响应。
汉密尔顿强压下一串打完仗后应说的咒骂和脏话,立刻环顾四周,他看到了几个披着斗篷的高挑身影,背着夸张的弓箭。
“能带我一个吗?大人。”他舔了舔嘴唇,“夏佐大人认得我。”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揭下兜帽,露出快长到头顶的耳朵,他没有理会汉密尔顿,只是警惕地盯着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后面一排大概七个身影,跟他的反应和神态一摸一样,长耳朵一颤一颤的,四下张望一圈。
“是竹筒。”
“能听清在哪里吗?Aep thorp?”
“Vort......woéd.”
“你是说在树林?”
几个人张口交流,蹦出古怪的发音,汉密尔顿觉得今天糟糕透了,能听懂的听不清,能听清的......又听不太懂,可他们掉转马头的方向无疑是朝着树林去了。
士兵张了张嘴,皱起眉头。
那片林子一般没人去,因为再往过就是吉索的边境,前一阵子他家里人害瘟疫,他进林子碰运气找药的时候,看见的场景,可比现在脚下的战场还夸张。
令人不安。
他总觉得该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但话到嘴边又发不出声音。
更远处,四百多骑兵也策马跑了起来,跟己方原本的人混在一起,仿佛之前发生的战斗不存在。
“你要跟着?”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会骑马吧......咳咳咳咳咳,嗯?”
“会的,大人。”他应道。
来者是一个红色头发、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牵着两匹马,背后有两把剑。
是跟夏佐大人一起进城的。
“那就别废话了,追上他们。”他似乎很疲惫,有典型的炎症症状,把缰绳递过来之后率先上马,然后趴在马背上昏睡。
汉密尔顿理解了对方的意图,接过缰绳,翻上另一匹马,远远跟在骑兵后面,尽量不丢失视野。
他照办了男人的话。
但也没走太急。
所有人都在往那片林子跑,只有他清楚,还是远离那里比较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