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流浪沼泽”的周边地区有一个村庄,那里住着两个孤儿。他们的母亲因病去世了,父亲也在卫国战争中牺牲了。
我们和这两个孩子住在同一个村里,两家只隔着一幢房子,我们和其他邻居一样,尽我们所能在各方面帮助他们。他们长得特别可爱。
安娜就像一只金色的小母鸡,她的腿又细又长。她的发色——既不浅也不深——泛着金色的光芒;除了那俏皮的小翘鼻外,她整张脸都长着大片的雀斑,就像无数的小金币紧挨在一起,好像在向四面八方扩散蔓延。
彼得金比他姐姐小两岁。他只有十岁,也可能十岁零一个月。他身材矮小敦实,前额头大,后脑勺宽,是个坚强又倔强的孩子。除了他的小鼻子,他的脸跟安娜一样,也布满了金色的雀斑。
学校里的老师们都笑着称他为“装在麻袋里的小农民”。
他们的父母去世之后,这个简朴家庭的全部财产都留给了这两个孩子:那是由一道主墙隔成的两间小屋、奶牛布朗尼、小母牛多西、山羊南妮、没起名字的绵羊、金色的公鸡彼得和小猪波克。和这些家当一起落到孩子们身上的是照顾这些家畜的任务。但在卫国战争的艰难岁月中,孩子们早已承受过更重的负担。短短时间内,安娜和彼得金相处得非常融洽,他们学会了照顾自己,并且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两个孩子一有机会就来参加集体劳动。在集体农场的田野上,在草场上,在农家院子里,在集会上,都可以看到他们的小鼻子——那俏皮的小翘鼻。
虽然我们不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而是外来户,但我们仍然熟悉每家每户的生活。我们现在可以说,没有哪个农舍像我们最喜欢的安娜和彼得金居住的那个农舍那样宁静,也没有哪家像他们这般分工合作得如此愉快的了。
安娜和她母亲过去一样,在日出之前的黎明时分,一听到牧羊人吹响号角,就起床了。她用一根小树枝把她心爱的畜群赶出去吃草,然后急匆匆地回到家。但她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开始给炉子生火,削好土豆,准备饭菜,在家里忙忙碌碌,直到天黑。
彼得金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制作木器的手艺:各种各样的大木桶、水桶、洗东西的盆子。他有一个特制的木桶匠专用刨子,长度几乎是他身高的两倍。有了它,彼得金就可以为小木板塑形,将它们挨着安装到位,然后在它们周围套上一个木箍或铁箍,把它们牢牢地固定起来。
因为孩子们有一头奶牛,所以他们吃喝不愁,并不迫切需要去集市上卖木器来维持生计。但是,他们的好邻居们总是前来讨要一些东西:有一个需要一个洗脸的盆,另一个需要一个接漏水的桶,第三个需要一个用来腌制黄瓜或蘑菇的小桶,还有人需要一个带花边的平底小盘子来种花。
彼得金会按每个人的要求给他们做好,他们也会给他报酬。除了木桶匠工作之外,他还要承担起家里所有男人要干的活和农场里分派给他的任务。他也参加所有的集会,聆听有关农场的问题,并且似乎非常理解这些事情。
好在安娜比她弟弟大两岁,否则彼得金无疑会试图统治他们的家庭,姐弟俩的友谊也不会建立在美好平等的基础上了。即便如此,彼得金有时也会想起他父亲过去是如何对他母亲发号施令的,于是他照着父亲对待母亲的方式去指挥姐姐。可是安娜并不太听他的,她只是站在那里微笑。但“装在麻袋里的小农民”却开始发火了,他翘着鼻子,急吼吼地说:“真是胡说八道!”
“你在大惊小怪什么?”他姐姐会问。
“安娜,是你在大惊小怪!”
“不,是你!”
“真是胡说八道!”
然后,当安娜停止取笑彼得金时,她会抚摸他宽宽的后脑勺。她的小手一触碰到他,所有父亲般的咆哮就从他身上烟消云散了。
“我们一起去除草吧!”安娜会这样提议。
于是,彼得金开始给黄瓜苗除草,或给甜菜地松土,或种起了土豆。
是的,那些战争年代的岁月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艰难的,孩子们也不例外,他们不得不品尝烦恼、艰辛和失望的滋味。但安娜和彼得金彼此之间的深情厚谊却帮助他们度过了所有的磨难,并且生活得很好。我们可以再一次证实,村里没有一个家庭比他们更加友爱。我们想:“一定是因为失去父母的不幸,才使孤儿们如此紧密地团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