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笼包（四）
唐方从头开始爬楼，笑不可抑。
秦四月果然不负污婆的盛名，一人唱足半段独角戏：“恭喜玩家糖糖完成主线任务：独立居住。你已触动隐藏任务：解放自我探索physiological need，现自动掉落新手大礼包：X品牌玩具。”
沈西瑜：“你选的这个不适合糖糖，Y牌的才是女性之友，探索之光。”
秦四月：“来，小西西，我们深入讨论一下，你的结论出自理论还是实践？”
沈西瑜：“理论上糖糖的手脑眼协调功能只局限于烹饪领域。军训打靶考试，10发子弹她打了97环，其中有5个10环在我靶子上。还有最后一天她什么也不脱躺床上等半夜紧急集合，最后还是没穿鞋。实例太多，不一一列出。”
秦四月：“哈哈哈哈哈，西西你们天蝎座太腹黑了，你是不是有本小黑本专门记糖糖的糗事？So？”
“因此，她很难同时操作实体和道具，而且她百分百会笑场。”沈西瑜不愧是唯一的医科生，冷静地摆出科学依据。
林子君刷了几个狂笑的表情：“加班狗躲在厕所狂笑。这个话题好，你们继续。不过我同意西西说的，糖糖绝对笑场。我觉得道具其实没什么用，她该学的是四月你那种气质。”
“耶，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西西，别岔开话题！来来来，麦克风给你，说出你的实践经验。”秦四月找回重点。
林子君赶紧补刀：“我得回去开会了，西西，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沈西瑜不理她们：“我去病房。糖糖，男人要是劈腿，记住中片刀最好用。”
秦四月思维跳跃：“糖糖，切完你立刻打电话给西西，西西冲过来刷刷刷就给缝好了。你再打电话给君君，找到法律漏洞来个合法自卫。”
“怎么又没人说话啦？你们的良心呢？欺负我有时差？”
“你一个赚美元的，送个便宜货拿得出手？要不你多订一份送我。我也需要探索自我升华一下。”叶青一出来就送给秦四月一个么么哒。
秦四月：“吃着锅里的，连糖糖碗里的也不放过，你要点脸好不好？”
叶青：“四月，你问问糖糖和君君，就知道我南桥紫藤街绝望主妇的日子有多苦，脸是什么东西？”
秦四月：“那是你活该好伐？叫你不要跟吴小开，谁让你不听我的老人言？”
叶青：“打人不打脸。想当初我吐样吐森破……”
秦四月：“早就跟你说，胖子有三宝。呵呵。”
叶青：“人艰不拆。秦四月我恨你！”
唐方忍不住露脸：“不怕妇女有文化，就怕妇女耍流氓。三八节早过了你们够了啊。礼物都很好，甚合朕意。退朝。”
叶青：“抱住我糖，四月就欺负我身娇体软。”
秦四月：“软柿子找捏，怪我咯？”
唐方：“你们破费啦。四月哪天的航班回上海？”
秦四月：“老样子，三号飞回来扫墓，我们清明后约，我要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还要玩你们。你哪天搬家？我让Joe来帮忙，一把死力气不用白不用。”
“又来炫耀你男人。当初是谁嫌弃Joe自带一身羊毛内衣说睡不下去的？”叶青终于报了一箭之仇。
“谁？你记错了。家庭主妇老不出门，记忆力衰退，容易混淆想象和现实，你去西西那里做个脑CT哈。”
叶青立刻发来一张布满金色腿毛的高清照片：“某人自己当时拍的哦，亏得我八年如一日细心保存，要不要我发到朋友圈里分享一下？”
“绝交！友尽！糖快点把她踢出去。叶青我拉黑你。”
“求黑。来啊来啊，come on baby！立刻马上！”
“你女儿的夏令营自己重新找。再见。”
叶青能屈能伸：“别啊，四月，我错了。我爱你。我马上撤回。呀，为啥不能撤回啊？”
“超过两分钟了。”群主唐方出来平定四海，“来来来，下一个议题：接风宴。时间四月定，吃饭地点我定，第二场子君定。西西想办法调班。叶青你别太女儿奴了，吴小开出精不出力肯定不行，女儿丢给他一天地球又不会不转。不还有他爸他妈和阿姨吗？”
“我什么女儿奴啊，我是不放心老吴，他宠萌萌宠得要死，英语不用背，奥数不用刷，钢琴也可以不弹。丢给他照顾，两个人都上天了。到现在幼升小还没敲定学校呢，他说托了人，我操心都操死了。”
“STOP！叶青你一说起孩子就没完没了。糖糖说得对，你一个复旦高材生，被南桥土豪圈养在家里，大材小用，搞不好他外头给你来个彩旗飘飘。”
“他敢，我让他净身出户。”
唐方拉回火车头：“吴小开还算是忠犬吧。叶青你家的唐顿庄园啥时候弄好啊？”
“别提了，他请的什么设计师啊，做出来的东西一泡污！现在托了朋友，说重新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来设计。那个大师还没回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弄好，反正给你留一亩地随便你种什么。”
“糖糖——”卧室门响了两下。
太后一声吼，黄浦江也要抖三抖。唐方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搁下，摊开旁边的手账本：“来了。”
方树人进了房间，目光如炬地扫视了一遍，递给唐方一张三角纸片：“把这个放到你皮夹子的夹层里，别弄丢了。还有你要换个皮夹子才行，以前君君送的那个LV桃红漆皮的皮夹子呢？明天开始改用那个。”
唐方打开小纸片，黄底朱砂的线条和字，是张道家的符纸……
唐方眨巴着眼，一脸谄媚：“姆妈，您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这个花了多少钱？我报销。”
“不许说花钱这种词，这是你大表姨妈去北京白云观特地帮你求的。多亏这次有玄妙观的住持带着，人家白云观的住持才特地帮你开了光。大师港侬马上要走桃花运了，就是桃花有点多，心要平不要急。听姆妈的话，广撒网才能捉大鱼，侬覅急。还有哦，等过了清明，挑个周末，我陪侬去北京拜拜。大师说了要本人去发愿，才会更加灵光。”
一点也不急的唐方揉了揉鼻子，迫于淫威，立刻乖乖地从橱柜里翻出那个多年前的爆款钱包，小心翼翼地把符纸复原成一个小三角，放到夹层里，再把信用卡和现金转移过去，双手举平齐眉。
“姆妈，大师加持后，我有没有在闪闪发光？”
方树人点点头：“光！漆皮反光。痴头怪脑的。”
唐方把红钱包的照片发到群里，说了缘由。
秦四月笑得不行：“哇，魔都桃花三两枝，黄浦江水暖丫先知。”
叶青发了个真爱表情包：“这只钱包有没有十岁高龄？”
唐方索性把自己的群昵称改成了“糖桃花”。
临睡前，唐方认真写下明日的日程，派出所街道房管局，一一对应了地址电话和交通路线，租房合同也带了。唐方合上手账本，觉得自己终于像一个真正的白领了，不枉她供职的美食杂志把办公室设在静安嘉里中心这样的超5A甲级写字楼里。
关机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梦里梦见她在禹谷邨的白色厨房里包小笼包，中岛台上的面粉像薄雪一层，一个个褶子均匀地围成一圆圈，却是个空心圈，露出了里面的肉馅。
“你这样不行。肉皮冻一蒸，全漏了。”她笑弯了腰。
手机铃声惊醒了唐方。她一时想不出究竟是谁包了那个露馅的小笼包，睏死懵懂地摸索到手机，拽了好几下才拽掉充电线。上头一个国际来电，+007 3832XXXX……
唐方愣了愣，按掉了声音。把号码留给中介公司果然没好事，现在的诈骗电话也是舍得，冒充越洋电话，还007咧，你以为你是詹姆斯邦德？
同样的号码又拨来一次。唐方瞪着屏幕点了接听。
“你好，请问是——”那头传来的果然是普通话，声音有点哑。
“好什么好？半夜打骚扰电话你有病！你从哪里得到我的手机号的？知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滚！”恶向胆边生的唐方压低了嗓门一口气骂完，挂掉电话，点了“阻止此来电号码”。
还不放心，关机，摸黑插上充电线，窝进被子里企图接着做刚才的梦。
辗转，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