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兔肉炖萝卜
天色渐晚,村头炊烟袅袅。
秦孟商背着满满一篓子走到家门口,突然想起家里柴米油盐都缺,今晚做饭肯定不行。何况,就这么回去,周令祈肯定会怀疑,索性把猎物拿去换了油盐,到时候问起来也好解释。
如此想着,扭头朝村里走去。
她早打听过了,村里的胡老头常从山上打了山鸡野兔去卖,平时也收村民们送来的猎物。
去一趟镇上来回至少得两个时辰,时间成本不划算,村里有人收也省得跑一趟。
胡家原来打猎的是胡家的儿子,后来朝廷征兵,儿子去了北境打仗,等了三五年没回来,儿媳妇便跟人跑了。如今胡家就剩下胡老头夫妇和一个十来岁的孙子。
秦孟商上门时,胡老头正坐在门口抽旱烟,见她拿了那么多东西,耷拉着的眼皮一下子支楞起来。
“这么多?!你这是把兔子窝端回来了?”
六只兔子,大的有一公一母,还有四只稍微小点的兔崽子,可不就是一家的嘛。
秦孟商讪讪一笑:“在林子里发现的,我想着留两只养,便都带回来了。”
“你这运气倒是好。”
胡老头心中狐疑,拎起最大的母兔,见它肚皮圆鼓鼓的,想是怀着崽子,也没隐瞒,道:“留这一只就成,瞧它肚子这么大,估计再过不久又能生一窝兔崽子。”
兔子繁殖能力强,一年可以产六七窝崽,有母兔在,不用愁没兔子。
秦孟商把母兔抱回背篓,还留了只小兔崽打算今晚炖了,两只山鸡留了一只。
胡老头往她背篓里瞟了好几眼,想看看她还能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来。他上一趟山都不一定能抓着这么多猎物回来,这丫头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碍于老脸也不好问她是用啥法子抓回来的,他好歹是个老猎户了,哪能让一个小辈比了下去?
眼珠子转悠了几圈,最后没憋出一句话,转身去屋里取了称来。
四只兔子加起来快十二斤,山鸡不重,只有两斤多一点。
胡老头搓了搓手指,数了二百七十文给她。
穿到这里来这么些天,秦孟商还是头一回摸到实实在在的钱,想她在河堤帮工一天才十文,二百七十文对她来说已经很多了。想着懒得另外再跑一趟,干脆在胡家买了些油和盐。
油和盐都是金贵东西,得去镇上才能买到,像这样小小一罐油,便要三十文,要知道粟米才两文钱一斤。
秦孟商有点肉疼,付了钱,揣着剩下的铜板往家里走。
背篓轻了大半,走起来也快,到家时,太阳刚落山。
周令祈听着动静,睁开眼从窗户里看过去。秦孟商披着暮色推开柴门,苍山浮云在她身后化作虚影,走近了,才发现她背了挺多东西。
身上有了钱,这会儿看周令祈也是好看的,笑着对他说:“殿下,我抓了两只兔子,今晚吃兔肉怎么样?”
啧,有点晃眼。
周令祈眯了眯眼眸,目光落到她怀里那两只兔子身上:“你还会抓兔子?”
秦孟商早就想好了借口,张嘴就来:“今天在林子采枞菇的时候,背篓放在一边,它们大概是闻着味儿自己钻进去的。”
“那只鸡也是自己钻进去的?”
“......差不多吧,它刚好被树杈困住了。”
秦孟商自认为脸皮厚得很,怎么被周令祈这么盯着,莫名有种教导主任的凝视?
她挥开杂念,去后屋找了个箩筐拿来给母兔当窝,山鸡迟早要炖的,随便找根绳子拴着便是。又拎了只兔子给周令祈,让他把皮剥了。
在做饭这方面她还有点天赋,但剥皮这种事她实在无从下手。
周令祈喝了两天的粥,看到毛茸茸的兔子对今天的晚饭也有点期待,难得没有追问,只让她扶自己出去。
他腿上没伤,除了四肢软没力气,下地还是可以的。
秦孟商扶着人到灶房里坐下,拿了刀递给他:“剥皮的时候小心别让血染上皮毛,我要留着冬天做围脖的。”
周令祈:“......”
还真是会物尽其用。
秦孟商本来是想做干锅兔的,但那道菜费油,现在也没辣椒。正好里正给的萝卜还没吃,拿出来洗了,做个兔肉炖萝卜,顺道又洗了点枞菇。
洗好配菜,周令祈已经把兔子处理好了,灰色的皮毛没有沾上半分血腥。不得不说,这手艺不去杀猪可惜了。
剥了皮的兔子看着只有两三斤,够他们两个人吃了。
秦孟商没炖过兔肉,但做菜跟套公式没什么区别,先焯水再添油煸香,把家里有的调料都放一遍。按照她以前的习惯,应该是要加点干辣椒或胡椒的,但现在没那个条件。周令祈伤着也不能吃辣,只好做个淡点的口味。
灶房里水汽氤氲,周令祈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在灶台边忙碌的年轻女子,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大抵是魔怔了,才会生出这种荒唐的错觉。
这厢兔肉已经炖好,揭开锅盖,满满一锅肉,满屋子飘香。
这一路流放过来,吃的东西要么是馊的,要么是冷的,如今看到这一锅兔肉,两人同时咽了下口水。
秦孟商也不啰嗦,扶着周令祈过来坐下,围着热气腾腾的小土锅,拿了碗就开吃。
萝卜炖得软烂,用筷子轻轻一戳便能穿透,枞菇吸了汤汁,香脆爽口。尽管天热,但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心里反而暖和起来。
周令祈捧着有豁口的陶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秦孟商身上。
眼前人无华裳金玉点缀,只有一身朴素的布裙,莹白的肌肤映着窗外晚霞,染上一层粉红。粗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尾端系了个简单的花结,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花样。想是她离了人伺候,连梳头也不会了。
“看我作甚?吃饭。”秦孟商顺手给他夹了块兔肉。
周令祈垂下眼,敛去眸中异色。
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他余下的记忆里全是秦氏疯癫痴傻的样子,几乎忘了她年少时的模样。
如今细看,确实挺惹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