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十岁零一天（上）

尽管李新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严格意义上，那已经是她的三十岁零一天了，但我们还是把她几个小时后的起床定义为三十岁第一天的起点吧。

酒店的窗帘厚重，给人一种飘泊中的安全感，这可能是为数不多可以给李新安全感的东西了。拉开窗帘后的李新，站在窗户前楞了几秒钟，快速回忆下自己所在的地点。这听起来有点搞笑，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城市和具体地点，但这对于频繁出差的李新来说，确实是个总也记不住的内容，自己的手机日历表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个行程，由于券商组织策略会的时间总是“很有默契”的相近，这使得李新不得不在不同的城市之间快速穿梭，印象中，李新曾经有一个月都在外面出差，中间趁着中秋节假期去了闺蜜的城市，稍作休息，并顺便见几个朋友，然后又直接奔赴下一个出差地点了。这样的出差频率，使李新有时候在想，自己还有没有必要租那个房子，似乎一个可以存放物品的仓库更适合自己。

在早晨的黄金时间中，看着窗外能够发呆十几秒，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了，由此而来的代价是，为了能够赶在城市的早高峰前出门打车前往今天的路演酒店，她今天只能到了地点之后在酒店的洗手间内快速化妆了。

说起化妆，李新本来不是一个爱美、爱打扮的人，并且出身理工科专业的她，也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是个女生这个性别属性了。化妆这件事，比起来变漂亮，对于李新而言，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并在进入工作场合后，好像可以把自己躲在化妆后的那个面具之下，这样即便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也可以全部藏在那个由粉底、口红、香水筑成的虚假世界中了。

今天的工作结束后，李欣需要赶往下一个城市，于是快速收拾行李后，在嘴里塞了一块面包，她就提着登机箱匆匆出门了。早晨的时间对于职业出差人来说可谓寸秒寸金，似乎有一种公认的时间定律：如果早上晚出门几分钟，后面等到赶到工作地点，这种时间上的延误就会被放大到半小时乃至一个小时。早已经熟悉这个时间定律的李新，在电梯里面已经叫好了出租车，下到一楼的时候，远远撇了一眼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后，快速把房卡放入自助退房区，然后大踏步出了酒店，在路边等候平台上显示还有2分钟才到的出租车。

这时候的李新有点埋怨这个出租车，浪费了自己黄金版的早晨的2分钟，刚才电梯里面网络延迟，李新以为出租车已经到酒店门口了，早知道要等待的话，不如冲进去自助早餐区域，再塞点面包、点心之类的了。提到自助早餐，李新想起来，自己刚参加工作出差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总想着有机会可以品味当地的各种美食，因此在预定酒店的时候也格外地注意酒店提供餐食的水平，但随着自己工作内容的指数级增加，以及出差频率的爆炸式增长，更多以“食物”这个身份出现在李新面前的似乎只有：机场卖70元一碗的拉面（它明明可以直接抢钱，但它还是给了你一碗面），和麦当劳的各种套餐了。连睡眠时间都少得可怜，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品尝美食呢？

记得有一次，李新去武汉出差，到武汉了，怎么着也得尝尝当地的热干面吧，巧的是，那次李新住的酒店的自助早餐就有热干面，但不巧的是早上起来临时收到老板的微信，有个材料要改，那次的武汉之行，李新最终只收获了热干面的样子，热干面的味道并未进入李新的匆匆人生中。

李新的思绪被出租车的喇叭声拉了回来，在确认了一眼车牌号后，李新动作麻利地坐进了出租车内。一股刺鼻的烟味马上进入了李新的鼻子，都没来得及皱眉，她已经下意识地降下了后座两边的车窗户，并拉高了自己的口罩。刚定下神来，才注意到司机正在听小说广播，“又是那类武侠小说”李新心里想，她自己根本没时间搞各种消遣活动，更别说听小说了，但是她发现各个地方的出租车司机喜欢听的小说内容都差不多，不是他杀他，就是他杀他，连模拟厮杀现场的拟声词都差不多。李新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慢慢说了句“师傅，能麻烦你关一下广播吗？我想休息下”。李新能感觉到司机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自己，估计还撇了下嘴，然后关掉了广播。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兵荒马乱的早上，终于迎来了一刻的安宁，李新要抓紧时间在这宝贵的安宁中迅速为自己的能量“充电”，虽然从物理日历上讲，今天是她的三十岁零一天，似乎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但是从工作日历上来看，今天是无数个密密麻麻日程下的普通的一天，特别是对于她这样一位普通姑娘来说，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