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在教人们如何在个人生活和职场上建立并维持稳固的、健康的、有生命力的人际关系。现在，我们邀请你加入我们。
——大卫·布拉德福德，卡罗尔·罗宾
第2章 斯坦福商学院经典课程
我们很清楚“人际互动”课程给一届届学生带去了什么收获。在帮助他人处理人际挑战，以及处理我们自己的关系问题时，我们一遍又一遍地使用了我们教授的技能。我们的学生一再催促我们把这门课程的材料写成一本书，这样他们就能在需要时查阅，或者与朋友、配偶或商业伙伴分享。除此之外，我们自己还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让斯坦福大学之外的、成千上万的人都能从这门课程中受益。很长时间以来，我们一直在思考如何让这门课程的内容被更多的人看见。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本书所描述的课程建立在学生小组的紧密合作、体验性学习的基础之上。第一，每个学生都要在这个面对面交流的小组中待上10周，即使遇到困难也不能放弃。如果学生能更细致入微地了解彼此，他们之间的冲突就能得以解决。第二，学生会从其他小组成员那里得到帮助。如果两人之间的互动不太顺利，其他人就会介入，说“嘿，怎么了”或者“我有点儿想维护加布里埃尔，想确保他一切都好”。第三，全班会建立一种文化规范：支持学习，承诺保密，以及唯一的错误就是不愿从自己的错误中学习。最后一个规范将问题重新定义为学习的机会。
上述三个因素在本书中肯定是不存在的。没错，我们可以提供同样的理念、故事，以及我们在讲授和阅读中涉及的材料，但我们不能为你提供11个同伴来支持你的学习，保持你的投入。我们也不能影响你的各种关系里的文化规范。虽然我们两人自认能力不俗，但即便如此，我们也有自己的局限。帮助你将理念的理解转化为实际的行为，这是一个挑战。毕竟，你有可能知道该怎么做，但并未身体力行。在体验性学习的过程中，你会先尝试，再学习。
为了让本书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需要你的积极参与。我们在课堂上常说，那些坐在一旁观察的人收获最少，而那些卷起袖子、真正参与相互交流的人学得最多。我们在本书中编了五个场景，这五个场景会贯穿全书，每个场景里都有两个人，处在他们关系的转折点上。我们描写的这些关系涵盖范围很广，包括尝试改变数十年来与父亲相处方式的女儿，权衡共同责任与个人需求的夫妇，以及关系随着时间推移而加深并受到考验的同事。所有的案例都融合了我们有过或看见过的关系，我们希望你不要被动地阅读本书，而要努力想象自己在每个场景里的反应。
请阅读这些人的困境，将自己置于他们的立场上，并反思你会有什么感受和行为。你的感受和行为说明了什么？你有哪些做得好的地方，有哪些不足之处？你有没有需要改进的能力？然后，我们会提供一些处理这些情境的方法。你可以看看这些方法对你来说是否容易做到，以及哪些方法会给你带来挑战。反思一下你能从中获得哪些关于自己的领悟。积极主动地学习能让你对学习材料产生切身的体会。
然后，请将自己学到的内容付诸实践。每章结尾都有一些反思问题和建议，帮助你运用所学的内容。请在阅读各章节的间隙里运用所学的内容，就像我们的学生在课程的间隙里一样。将学习材料付诸实践并不容易。你会发现我们没有给你确定的答案，而是给了你多种选择，因为选择哪种具体的解决之道完全取决于你——取决于你想要什么结果，取决于你的能力，以及你愿意承担的风险。
关系是由双方共同决定的，正确的行动也取决于另一方：他们想要什么？他们能接受什么？这段关系所处的背景是什么？这种灵活变通不是一种约束，而是一种解放。虽然我们不能保证你总能成功地建立你想要的关系，但你可以从尝试中学习。事实上，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我们希望你能阅读本书中的一章，将其内容运用于你的生活中，然后再把这章读一遍。
最后，请调试好两条你最重要的“触须”。一条“触须”负责接收外界的信息，另一条负责接收内在的信息。如果你只有后一条“触须”，你就不能理解另一个人；如果你只有前者，你就会失去自我。唯有倾听这两方面的信息，你才更有可能做出最恰当的行为，既符合当前情境的要求，也符合你们共同的需要。保持这两条“触须”的最佳状态，能帮助你将每次与他人的互动都看作一次学习的机会。我们的一位朋友曾说，这门斯坦福人际关系课应该叫作“人际正念”。因为要用我们在书中描述的方式与另一个人交往，你就需要敏锐地觉察你自己和对方的具体情况。
即便我们不会给你的成绩打分，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坚持学习。
人际关系的发展过程和本书的组织结构
所有的关系各不相同，但多数都会按照相似的模式发展。关系往往起源于共同的兴趣，如音乐或徒步旅行。在有些关系中，人们的兴趣可能是互补的——一个人喜欢做计划、组织活动，而另一个人却觉得这些事情很累人。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人就必须学着如何理解并影响对方。后者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拒绝前者提出的计划？前者在多大程度上会感到自己被利用了，并且会要求后者承担一些制订计划的责任？
在某些关系里，你可能仅需要考虑这些问题，无须再做深入的交流，这是完全正常的。比如，我们假设你和一个朋友都喜欢打篮球，并且建立了一段简单的友谊，这就足以让你们每两个周末享受一场篮球比赛了。通常你们会谈论电影和时事（并回避某些有争议的话题），这样双方都能感到满意。在这种关系里，你们都不觉得有必要谈论你们内心最深处的担忧或者最大的梦想。正如我们在第1章所说，不是每段友谊都要像巧克力蛋奶酥一样甜美。
然而，你想让有些关系发展得更加深入。你们会超越相互了解的初始阶段，开始更加开放地交流私人话题。在这个过程中，你们会进一步了解和理解彼此，你也会发现更多可以建立联结的领域。随着信任的建立，你们两人都越来越愿意承担风险，透露个人的信息，也越来越愿意袒露脆弱的一面。随着这样的循环持续发展，并得到强化，你们的关系也会随之成长。这种更为深刻的关系能让你们谈论一些更深入的话题，比如工作中的困难，或者与青春期孩子的冲突。这些是你不会与一般的朋友聊的话题。
随着你们对彼此越来越重要，你们的关系也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你们之间会产生各种义务与期待，以及潜在的分歧。你会如何处理那些不可避免的麻烦？如果你能很好地面对并解决这些问题，你们的关系就会更加牢固。这反过来又会促使你们说出各自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的东西，以及是什么阻碍了你们得到这些东西。你们会变得越来越开放和真诚。随着关系的健康发展，你们避免了权力失衡，这样你们两人都能得到大致相同的满足感。
随着关系的不断发展，以及你们在关系中的不断协商，你会学着如何影响对方。你们建立了相互依赖的关系，这样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能很容易地求助；当你不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也能很容易地拒绝。你们不能完全避免挑战和冲突，但你知道如何处理它们。当关系达到这个阶段时，双方都能给予对方极大的关注。你们可以公开地讨论各种话题，给予和接受反馈，并随之成长。
然而，如果你们的关系继续深入发展，你就不得不大大提高你自我表露和风险承担的程度。因为你们双方都投入了情感，所以风险也更大了。有时，通过多年快乐的共同经历、深入而坦诚的分享，以及不断增长的信任，你们的关系会自然而然地加深，达到“深度关系”的程度。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关系会在一个或多个关键问题的影响下发生转变。我们假设你们产生了一次重大的冲突，而你们的关系可能会因此破裂。你可能会决定，最好不要自找麻烦，于是干脆回避了这个冲突。你们的关系会安然无恙，但也会进入停滞。直面冲突会考验你们的关系，甚至可能让关系破裂。但是，如果能圆满地解决这个冲突，你们的联结就会变得更加紧密，你们的关系就会变得更加“深度”。
建立深厚的关系需要时间，不存在一蹴而就的亲密。你可以影响关系发展的速度和方向，我们会告诉你一些如何做到的方法。但是，跳探戈需要两个人，一段关系的发展也取决于另一个人，包括他们采取这些步骤、发展关系的意愿与能力。你可以影响他们的意愿与能力，但这不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关系的发展过程也不一定是线性的。一段关系可能在一段时间内都会停滞不前，甚至还可能倒退，然后才再次向前发展。
本书的组织结构也大致遵循了关系加深的发展规律，并分为两个部分。在第一部分，我们讨论了深度关系的六个特征，这六个特征已经在第1章讲过了。这些概念对于所有健康的、有生命力的关系都是至关重要的，无论它们最终是否会成为深度关系。我们会讨论如何充分地做你自己，以及如何帮助别人也做到这一点。我们会讨论关系里的平衡及相互影响等问题。我们会探讨如何处理小的不愉快和更大的分歧，我们会询问是什么阻碍了给予和倾听反馈。我们会探索“人们是否能改变”这一棘手问题，我们还会审视好奇心在冲突解决中的作用。
在第二部分，我们着眼于关系如何从“非常好”转变为“深度”。要解决重大冲突，并且让关系在这个过程中深化，需要做些什么？你该如何设置边界但依然保持亲密？我们还会讨论“纠缠不清”的问题，也就是当一个人的个人问题触发另一个人的痛苦时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是所有的关系都需要经过考验才能变得“深度”，但我们发现，往往在经受考验的阶段，关系会变得更深，个人也会变得更善于建立和维持关系。
如果一段关系没有发展成深度关系，这不意味着你失败了，也不意味着这段关系永远不会变成深度关系。如何处理这一棘手的问题，是第16章的主题。本书的最后一章谈到了本书的两位作者的关系是如何经历危机的（这场危机几乎让我们分道扬镳），以及我们如何运用本书的所有内容，不仅挽救了我们的关系，还加深了我们的关系。这段经历很可怕，但即便是我们，教这些技能的人，也会把关系搞砸到这种程度，承认这一点让我们保持了谦卑。
学习的心态
据说，法国印象派画家奥古斯特·雷诺阿（Auguste Renoir）在78岁临终前的遗言是：“我想我对此[1]已经开始有所了解了。”这是多么美好、开放、乐于探索的心态。对这种精神，我们也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更俗气一些的表述。无论何时，只要我们面临挑战，我们就会心想“哎呀，这‘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成长机会’”。
无论你选择雷诺阿的说法还是我们的说法，这种学习的心态有多重要，我们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如果你不愿意学习，你就不能很好地建立一段关系（当然也不可能建立深度关系）。这种心态不仅限于学习新的技能和能力，还可用于审视内心的意愿。20世纪70年代有一个卡通人物，叫波戈（Pogo），他说过：“我们都见过这个敌人，他就是我们自己。”当事情出问题的时候，指责他人是很容易的，但我们也需要反思，该负责任的敌人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是“我们自己”。
学习的心态有三个不同的特点。其一是愿意放弃“我做事的方式才是最好的”这种想法。其二是敢于尝试新鲜事物，愿意承担犯错误的风险。其三是将犯错看作学习的机会，而不是让人感到尴尬、想要隐瞒的事情。好奇心是其中的关键。当事情出错时，想想“我想知道这样为什么不行”要比责怪另一个人要有效得多。
保持开放的心态、乐于持续地学习，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这意味着你对自己的成长持有开放的心态，也愿意学习本书讲到的技能与能力，反思可能限制自己成长的假设，重新考虑那些对自己没有好处的行为。美国导演阿伦·阿尔达（Alan Alda）说过：“你的假设是你看世界的窗口。你要时不时地推翻这些假设，不然光就进不来了。”[2]有些改变可能相对容易，有些改变则非常有挑战性，但这就是人际关系如此令人着迷的部分原因。
当遇到困难时，我们很想说“我做不到。那不是我”。没错，现在的你可能不是那样的，但永远都是如此吗？也许你只是暂时还做不到，正如心理学家卡罗尔·德韦克（Carol Dweck）在论述成长型心态的作品里说的一样。我们提出的技能和能力并不是高深莫测、无法学习的。我们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我们在“人际互动”课程中看到许多学员都做出过“我做不到”的声明，但在期末都学会了这些能力。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他们都必须先把心态从“我做不到”转变为“我看到了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尽管这个选择很难”。虽然不同的人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但做出选择之后我们都必须承认，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
毫无疑问，这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但这是值得的。祝你好运，并祝你犯下许多有学习价值的错误。
简述“深化学习”
为了让本书的材料更贴近你个人的生活，你的第一个任务是选择4～5个你想要大大加深的关系（家人关系、朋友关系或者同事关系）。在每章的结尾，你都会找到一个“自我反思”部分。我们希望你思考如何将本章的内容运用在那些你选择的关系里。无论你选择了哪种关系，请记住每章学到的内容适用于所有的关系。在每章“自我反思”之后的“应用”部分，我们会提供运用书中材料的方法，让那些关系更加牢固。
我们鼓励你与那些你选择的对象分享你的学习目标，这样他们就能了解你的情况，理解你为什么会向他们寻求帮助。你可以强调一下，你认为这是一个让你们重视的这段关系变得更加紧密的机会，而不仅仅是一个为你服务的学习机会。希望他们能加入你的学习之旅。
每章“应用”之后的部分是“理解”。这个部分会要求你思考你从“做”中学到的东西。当你试图理解一段经历的意义时，这段经历的价值才会最大化。就像我们问学生一样，我们也会问你：把这些理念运用到重要的关系中有什么感觉？关于你自己，关于建立更紧密的人际关系，你学到了什么？
自我反思
第1章列出了深度关系的以下六个特征：
1.你和对方都可以更充分地展现真实的自我。
2.你们两人都愿意袒露脆弱的一面。
3.你们相信自我表露的信息不会被用来对付自己。
4.你们可以坦诚相待。
5.你们可以用建设性的方式解决冲突。
6.你们都愿意为对方的成长与发展付出。
请审视你所选择的每段重要关系。对于每一段关系来说：
● 这六个特征中的哪一个最显著？
● 这六个特征中的哪一个是你最想改善的？
● 你（不是对方）做了（或没做）什么事情，促成了你所发现的问题？
应用
挑选一个你选择的对象，与他谈谈你想从这段关系中得到什么。分享你在上面“自我反思”练习中的心得（包括你认为你做过或没做的事），看看他们对你、对自己，以及对整体关系是否也有同样的看法。
理解
谈话进行得如何？关于你自己，以及关于你提出问题的方式，你学到了什么？你对他人评论的接纳程度如何？
在这一章里，我们讨论了一些阻碍学习的因素。你遇到过这些限制性因素吗？对于建立紧密关系的过程，你学到了什么？
注意：你可能需要把你在本书“深化学习”的活动里学到的东西记在笔记本里。你会在接下来的章节里回顾这些关系，看看这些关系如何发展将会非常有趣。我们会要求学生在课程期间记录学习的过程，虽然他们中有许多人都讨厌记录，但大多数人都会在后来感谢我们！
[1] 指“死亡”。——译者注
[2] Alan Alda, commencement address, Connecticut College, June 1, 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