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没怎么离开过村子的匣子晕车很严重，以前要去镇上一般是做摩托或骑单车。

大巴车里呕吐物的酸臭味和其他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无法呼吸。

匣子想睡却睡不了，拿着个塑料袋闷头吐的天昏地暗，谁知道晕车能让人感觉胆汁都全部吐出来。

手脚发软浑身颤抖的下了车，蹲在路边缓了好久才能站起来。

她本就不太有血色的脸蛋更是惨白如纸。

匣子第一次来到叫工业园的地方，匣子的爸妈带着她到了一个表哥刚开的厂子上班。

这个表哥匣子没见过，妈妈外省的，很多妈妈那边的表亲匣子都没见过。

表哥和匣子爸妈有说有笑，匣子也跟着大人们进了一个掉了些漆。连开关门都会发出轰隆声的绿色货梯，出了电梯门是绿色的地板，玻璃的隔墙大门。

“现在厂里面总共算起来有七个人，除了我们三个合伙的主事人，还有三个长期工，一个临时工”

表哥带着匣子她们进车间参观，绿色地板的车间里有四张大桌子，每张大桌子顶部都分别装了灯管。

车间里有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的男生，还有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她们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手里的事情，但是匣子还是感觉到了她们投来的眼光。

匣子面无表情的接受审视。

表哥三十六岁，比匣子的爸妈小两岁，是匣子大姨的大儿子。

但是匣子觉得表哥很年轻，看着像是不到三十，但是她不会说出来，免得让人笑。

一阵突兀的电子音乐传来，匣子吓了一跳，随即她看见车间里的人陆续起身出去了。

“九点半下班，有时候忙会加班到十点半”表哥解释道。

匣子爸妈点头表示理解。

表哥把车间里的灯关掉。带着三人出来进了一个有茶几沙发的房间，表哥和爸爸妈妈谈了起来。

“才15岁，找不到工作，再不行就只能去当洗碗工了”匣子爸半开玩笑道。

匣子除了最开始喊了一声表哥，没有再吱声，让她喝茶她就喝茶。

“不继续上学了吗”表哥目光落到了拘谨的匣子身上。

“她奶奶不让她读，家里没钱…”

匣子妈也有点不好意思说。

“现在义务教育不是也用不了多少钱吗？”

表哥还没说完，就被匣子妈打断。

“在家她奶奶天天打她，她奶奶那性子没几个人受得了，我这些年都收了她多少搓磨…”

“……”

家长里短了一会，话题突然转到匣子身上，表哥笑这对匣子道：“被奶奶打一下是很正常的，我小时候调皮也被打…”

表哥还没说完，一直没什么表情也没出声的匣子就笑了，本来只笑一下，但是笑出声后她却笑得有点停不下来。

妈妈对着匣子不悦道：“笑什么呢”

匣子稍微停住，却还是笑着看了一眼对面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嘴里重复道：“打一下…”

她眼里有点干涩，她变得不容易哭出来了，顿了一下她接着开口：“不是打一下，你知道她…”

表哥摆了摆手，“奶奶都是疼孙女的，再怎么打你心里还是疼你的”

匣子瞬间就没有继续说的欲望，她又笑了，笑着摇了摇头，靠在了沙发上，她知道这样不礼貌，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一个刚见面的人去诉说那些恐惧。

是了，匣子的父母只说家里没钱，奶奶不让匣子读书又打匣子，匣子就不读出来了，但是又找不到工作。

表哥顿了顿，泡着茶说，“读书也并不是一定有用，像我当年读了大学，现在也没有从事大学所学专业的工作，可见读书在穷苦人家并不能算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毕竟父母都是辛辛苦苦供出来的大学生，但是很多人毕业后的工作却和这个大学没什么关系，他表示自己都后悔上了大学。

匣子的父母也赞同的点头，匣子爸说：“九年义务教育还是想让匣子完成，就差一学期了，以后起码有一个初中毕业的文凭…”

“这年头大学生哪里都是，这初中文凭也没是没用的…”表哥说着，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还是看你们，你们要是想让她读完这个初中，我也可以借点钱给你们送她回去接着读”

匣子瞬间摇头，她这两天才逃离那个随时要被打的环境，除非送她去寄宿。

匣子提了出来，果然没有被答应，因为家里没办法一下子拿出一千块钱的住宿费。

表哥说这钱可以借来先应急，但是匣子的爸爸妈妈都觉得没必要，因为只剩一学期了，前面的两年半都没住宿，最后半年没必要。

“你不要怕，我会和你奶奶说，让她不要打你…”

匣子用力摇头表示抗拒，在学校她就不想回家。

在学校她自由自在，虽然老师会经常点她起来背课文，但是她都会，然后老师会让同学们向她学习，同学们也很喜欢她。

不用担心随时一巴掌就打得她晕头转向，也不用担心头发会随时被扯起来甩来甩去，更不用担心睡着了突然被抽到身上的棍子叫醒。

但是匣子没办法在此时告诉她们，她下意识的知道她不想回去被打。

于是工作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天晚上就住进了宿舍，宿舍就在工业园的最外围，宿舍是一个大单间，进门就看见四张铁架双层床。

两个下床铺着被褥的上床零零散散的放着热水壶水车吹风机之类的。

另外两个空床则放着一些没人要的杂物。

匣子妈刚好也没有工作就和匣子一起留在了这个厂里。

铁架床清理起来很简单，别人不要的东西如果没用就丢掉，自己能用就留着，床板擦一擦，铺上买来的垫子和被子基本就可以了。

宿舍里的人都不说话也不打招呼，各自收拾了就休息。

这里在机场附近，一天到晚那飞机都可以看见飞机从头顶飞过，降落起飞的轰隆隆声让匣子知道飞机原来这么吵。

宿舍楼下是一个修车的地方，修的都是大型车，闹哄哄的环境让匣子更加想缩在自己的世界。

就这样匣子开始了她的第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