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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地人会识话红楼 笔纸墨守别契金兰

题曰:

天地人长在,何寻灞柳绦?

无言凝意切,不语唤情潇。

尺素传烦迩,鸿书寄惧迢。

金兰成故黍,客死醉九霄。

先承上回说两个进入破庙里,忽听得有人要进来,待回头看去时,见是那人拄个棍子蹒跚着挪进来。华凋凌忙三两步跳过去要搀扶,那人轻轻摆摆手,招呼着两人进屋去。余明若一边慢走,一边趁其不注意拿眼把这人上下扫视一通,见他是这样的鹑衣百结,又是那般的颜貌憔悴,想来不成什么危害,还不放下心,等到进了屋,确乎不见其同伴,才有了八九分把握。

华凋凌熟练地推开屋门,拿过来两个小板凳,又搬来把椅子。余明若并不坐过去,迈步进屋后,先往左瞟一下,又微侧着头朝右瞄一眼,后才被华凋凌拉着坐下来。屋里暗暗的,那人一步一步蹭过去,推开窗子,扯拽一根线,灯就亮了。风吹拂着昏黄摇曳的灯光落在那边好大一架书柜上,上头磊得满满当当的尽是书。穿过窗下设有文房四宝的案桌,那人就坐过这边椅子上来。华凋凌想到什么,拉着余明若的手,笑道:“小鱼,他就是才将我同你讲的那个能认识好多字、读过好些书,还会用毛笔写字的亓老师。”又转过头面向那个人,笑道:“亓老师,这即是我经常性跟你提到的小鱼,他人特别地好。”还专门强调了“特别地”三个字。余明若听她夸自己,脸都红了,赶忙低下头,假装没事人,用手摸摸脸,又摸摸滚热耳朵,才抬眼看看那人,见他正往这边瞧,一下站起来跟那人问好。忽地瞥到书柜,明知故问道:“那些可都是你的书么?”那人回过头去,华凋凌立起来也去看,抢着说:“那可不是么,要不我讲他读过很多的书的,他认识的字肯定比我俚两个加起来还要多。”余明若又笑道:“你还会写毛笔字啊,多厉害哦!”说着看向那边案桌,似笑非笑道:“毛笔那样软塌塌的,怎么能拿住写字的?”华凋凌应和着说“就是的”,又话一些有的没的。那人见他两个有兴趣,讲要教两个写毛笔字,后面两个人就围在案桌那块学写起来,不提。

一时余明若顿感颈渴,走到华凋凌旁边小声问她可带水没有。华凋凌自是空手人来的,怎料到他要喝水,于是张口就问亓老师这里可有能喝的水,余明若还拽拉华凋凌的袖子让她别问。亓老师道院里有井,出堂屋门顺手边窗户那块有水缸,把上头盖子掀开,里面有水舀子能舀水喝,水是井水,很干净,一点个也不脏。余明若感谢着按他讲上缸旁畅饮了一瓢冰冰凉的井水,大抵是桂花缘故,井水清甜的。他心想那咱竟弗曾看到这里还有一口井。

应该是跟华凋凌路过自家方块田下傍晚辰光,余明若因多喝了水,实在憋不住,只得让华凋凌背对着站到嫑动,自己也背对着她那边。就这样有心无心地污染了地里一汪清水,又谁能一眼看出来呢?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单表小升初那年暑假发生的真正分离的故事。华凋凌从亓老师那里借回来一本《石头记》,余明若在去招信前也借了一本书是《说文解字》,他喜欢研究古怪东西。小鱼今次去招信是为办转学事体,楚郢的学生子小学念满没打算要成家的一般的都会继续在这里念初中,初中念完大部分一辈子书就念了了。头二年有幸蹭到名额的按理讲能到县里混个高中上上,但是像近二年名额也快被败光了,唯有很顶尖的才能到县上光宗耀祖一番,下剩的不想早出来混真正的社会的就去职高提前适应适应,有本领的另外一批人要么让家里给谋份体面差事干。余明若母亲冷眼观了几年,预料到此地念书发展不出来什么个头绪,在他甫上六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打算起来。

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但还得是有人才好啊,三番两头地上门递东西,又是钱钞,又是烟酒,又是陪笑请吃饭,你看看,转到好学校去的事不就成了。但还是要说真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开学前收到通知都不会知道,说今年分配学校跟往年不同,这一次是看学生家离哪近就近便分到附近学校,那搁以前都是要考的,考验人情也算是众“考”当中一种。

七月初七二十五号漏夜二更天一家踩着星星回来了,不管十五那天可有雨,坟到底还是要上的。钱已打水漂,力是白出的,脸都笑僵了,到头来一场空,都是徒劳。谁叫房子位置偏,其实也不偏,只是距离心仪学校远了些。不要紧,总胜过搁这小地方,是金子也要被不识货的认成黄沙,纵是“百战穿金甲”又顶什么用?

华凋凌听余明若回来了,抱一本书趿着拖鞋就要走,被她奶一声喊回来让带她弟弟——她叔叔家的,跟华凋凌四岁刚认识余明若时一般大。“华梓凌,别跟你奶讲,我两个去找你小鱼哥哥玩,可好?”

余明若在楼梯间里翻书玩,一行字要看好久,但不比以前看《聊斋志异选》开首的《聊斋自志》,原文一字一句读,字都尚未简化,还得结合着注释看两三遍才大概看懂。随便翻翻,却是“八”:“八,別也。象分別相背之形。凡八之屬皆从八。博拔切。”好容易猜出来“屬”大抵是“属”,头里拆字读成“蜀”竟是管经的,但又看长得似“犀”,然读下来却不通。又好奇“之属”什么意思,又不懂“什么什么切”什么意思,每个字后面都跟有一个。又看下去是:“分,別也。从八从刀,刀以分別物也。甫文切。”略把“甫文切”读得快了些,竟是这“分”的读音,转脸去看“博拔切”,把“博”和“拔”连着读快了,不就是那个“拔”么,这跟“八”的音也不同啊,这怎么回事?写这书的人恐怕自己带方言吧……正忖度之,目光落在“分別”二字上头,真正想到什么,不免心痛长太息一回,却听到轻轻的两声“余明若诶,快下来啊”,知是华凋凌来了,喜得忙摆好书下楼去。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来,激动得险些从楼梯上歪下来。华凋凌一面安抚她弟,一面激动要过去近余明若的身,也是眼睛放光,“满腔热血”的。“怎么样啊?”“什么怎么样?”“不是要转走吗?”“是要转走啊。”“为啥,这儿不怪好的吗?”“是我妈硬要去,讲我爸搁招信赚的钱更多,这怎么办啊?”“就知道赚钱啊?也不问问小孩的意见啊,都是这样的!万一你到那边学习变差了怎么办……”又悄声补一句:“虽然可能性不大。”余明若心里是想去嘉山的,但又不很想去,但他又向往不一样的生活,他不想再过每天在田间地头奔走的生活了,但他又不能袒露出来他想去,不管怎么说,总不至于要伤了华凋凌的一颗心吧。

他假作弃嫌道:“那是新盖的学校,老师都是新调过去的,真不如就搁这里念书呢。我爸我妈都去,我又不能一个人住在此地……”“你就住在我们家呗,你学习成绩好,能教道我啊,我奶定下来愿意。”余明若不想华凋凌还有这句话讲出来,快速眨两下眼,忙说:“我妈恐怕不同意的,住在你家成个什么?”“你同意我就能跟我奶讲,你放心,我奶一定让。我拉上华梓凌两个一起求她,说不定我一说她就答应了,真没准诶!我奶平时再跟你妈提,多提几次就行了!”余明若心里比谁都清楚,去嘉山念书是一家子老早就在商量的了,自己一直处于默许状态,他妈说他不会不同意。他也比谁都清楚她奶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哦,华凋凌想事情忒简单了。华凋凌在等他回答,余明若咬一下下嘴唇,看到华凋凌手里拿一本红色的书,以为是《红星照耀中国》之类的书,忙想转移话题,好像很惊喜,笑道:“这个是你借回来的书吧,看样子多旧哦。”又问:“可好看?”

华凋凌倒也不急着让余明若应答,她挺有把握的,因为她相信余明若。听问就把书拿过来给余明若看,说道:“叫什么胭脂斋,哦不对,什么《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亓老师讲好看,但是我前面五回就看不懂了,有的句子都读不通啊,看了几遍,看跟古代人说话一样。”又道:“你不知道,乱七八糟好多人,我看到现在快忘了前面说的什么了,各种人物关系我还得写出来,到今未看过这样的书。”

余明若听她说得有意思,见她激动忘了问他的问题,于是让华凋凌坐下来好好讲。

“贾宝玉跟你一样,老是喜欢跟女孩子在一起玩,诶呀,你嫑生气噢。”余明若被戳到痛处,心里不快,但还强装无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她继续说。

华凋凌跟打开话匣子一样,如数家珍焉。

“他不爱好正经念书,但对女生很好的,我看到六十三回吧,他竟然跟几个丫鬟一起过生日诶,你能想象得到吗?他们还搁一起玩乐了一夜,所有人都在一起,多好哦!”

“他们都住在一处,出门就能碰到,跟我们多像哦,就比如你是贾宝玉,住在你家是叫怡红院,那我们家就是另外一个在住,然后第二排小邵是另外一个,他家旁边孙安桢是另一个,然后我们后面美智是另一个,就跟这个差不多,真的!但人家住在花园里,我们住在野草窠。”

“我听亓老师讲这讲的是悲剧,我看挺好的啊。但我又看里面说什么‘万艳同杯’‘千红一窟’,既是杯子的‘杯’,亦是悲伤的‘悲’,又是窟窿眼的‘窟’,又是淌眼泪的‘哭’,就是所有人,所有女孩子一起悲伤,一起哭泣。我不喜欢悲剧。他还讲说这本书还没写完呢,我心想没写完怎么就出来了呢?”

余明若听她说得闹猛,便问她最喜欢哪个,华凋凌皱眉想一会道:“这有好多,你看你就知道了,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我首先喜欢贾宝玉,我喜欢他对女孩子好,我也想跟他一样不读书,但我不敢,还有,他不正经读书都好厉害的,出口就讲好多我不懂的东西,他要是读书也来斯就最好了。”

“我还喜欢史湘云,我说怎么还有姓‘史’的呢,姓什么不好,我感觉她很活泼开朗的,她经常性到宝玉他们家里玩,但是真正我们怎么可能三天两头串门玩。她要是不姓‘史’我肯定最喜欢她的。”

“我还喜欢袭人,我感觉她真好,她什么都为宝玉考虑。我要是能有一个像她一样的姐姐就好了。”

“我也喜欢晴雯,首先她名字很好看,薛宝钗、林黛玉两个名字也好看,我先喜欢晴雯,后喜欢她两个。晴雯是一个丫鬟身,但她一点都不怕宝玉,毕竟宝玉是她主子诶,我怕我奶都怕到不行,她摔了东西还敢跟宝玉顶嘴对吵,我真彬服,可惜我没有这个胆量。”

“那薛宝钗跟林黛玉呢?”

“那边薛宝钗一来这头黛玉跟宝玉就闹恼了,虽然她什么也没做,但我不很喜欢她,我跟你讲,她其实很坏的,哎呀你不知道!哎呀!”

“就好比那一回,赵晨娟跟李欣冉两个讲李蕊芯坏话,杜智明听到了跟班主任讲啊,回头还讲是罗前云说的,啧啧!这种人我最看不上……”

“有两个人,一个叫小红,真叫小红,不是数学书上的‘小明’‘小红’。另一个叫坠儿,累赘,不对,耳坠的‘坠’,她们两个在讲一件事,这真是说来话长,我又没有小红那个好嘴马,能说会道的。你听我慢慢讲,贾宝玉有一个侄子叫贾芸,但实际上是贾芸比宝玉还大三四岁,恐怕有哦,小红是宝玉他们院子里打杂的一个丫鬟,‘伊拉交关结棍’,但一点不好,那个时候不是讲‘男女授受不亲’嘛,虽说现在也兴这一套,她竟然故意偷偷把自己的手帕丢下来,有意让贾芸拾到,贾芸还把自己的东西让坠儿递给小红,是小红跟坠儿说让坠儿帮忙找找看,还要给她谢礼如果找到了,这都不重要。哎呀,就是她们两个,就是小红跟坠儿,她们两个在一个类似亭子还是阁子的什么里面讲这件事,坠儿说贾芸捡到了一块手帕,问可是小红的,我跟你讲,其实不是,”说到这儿,把嘴一撅,摇摇头,后又接着说,“坠儿说贾芸让她,让坠儿从小红这里得了谢礼要分给他,分给贾芸,然后,然后,小红把她自己的东西给了贾芸诶,天爷嘞,她是一个小丫鬟诶,这叫什么呀!这也是废话,关键在后面,她们两个一直关着槅子,应该是念gé,木字旁,摆一个‘鬲’,既念gé,也念lì,就是像鼎的那个字。我查字典说木字旁的‘槅’是指有空当的门窗,就当是窗户吧,也不重要,关键是她们两个刚刚开开窗户,这个薛宝钗就过来了,嘴里喊着‘颦儿’,‘颦儿’是宝玉给林黛玉取的字,以前人应该都有字的。重点来了,她喊说‘颦儿,我看你往哪藏’,但是人家林黛玉当时不在那儿啊,她这不就让人误会是林黛玉一直偷听她们两个讲话了吗?她自己说叫‘金蝉脱壳’,不就是‘栽赃嫁祸’吗?这种人看着是多么多么良善,只有这种关键时刻才能看出真正人品。”说罢又咂嘴摇头,把本书放在桌子上,就要翻那一回给余明若看,华梓凌在地上听华凋凌说得有趣,直拍手笑。华凋凌又给他讲了“宝钗借扇机带双敲”里面薛宝钗生气凶小丫鬟的故事。余明若让华凋凌看完后借给他看看,不提。

且说分离之期日近,在华凋凌明确得知余明若非走不可后,索性撂开手,大不了从此后再不会面,这没什么,谁离了谁身上少一块肉啊?但是为什么都要走啊?今天既要走去,当初生下来做什么,又为啥那年两个会碰巧搬到一块又互相熟识了这么些年?那以后怎么办?一个人带弟弟,被奶打怎么办?我同哪个话?那以后礼拜天奶去守礼拜,再不会有人趁没人偷偷来找我玩了,我还能一天到夜自己一个人吗?那怎么办?《石头记》已然看了了,下面怎么办?

余明若趁妈在楼上收拾东西偷偷跑出来,他想再找一回华凋凌,这是他真正意义上住在此地最后一次找她了。他觉得自己好像高人一等,他即刻就要去另一个地方,他是一个人身,但好像分属两地,他不独属于楚郢,他很快,大概三四个小时以后,就又属于嘉山了。余明若心里很激动,就跟嘉山很快属于他一个人了一样。他自然不是因为要离开华凋凌而激动,其实想到这一点他还有些难过。他一心想过城市生活,他不想天天到处疯,门挨门家家户户都认得他。他不想再被人讲说一个小男孩天天跟小姑娘在一起玩,他不想因为走路慢、说话声音小、又爱干净、整天仪表端正、衣冠齐楚的而被人指着说三道四,讲他跟小女孩一样,虽然华凋凌每回都会帮他讲话,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真个跟小女孩一样。不会学打架,嘴也不会讲,人家问话支支吾吾的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因为害怕蛇还被那几个挖苦,还特地买来假蛇吓唬他,他怕得命都没了,还得一面强装不怕。幸好幸好,很快全都没了。他昨晚其实偷偷有哭的。出来上厕所听到爸妈房里叽叽咕咕,规划着,盘算着,即刻就要称帝了。两个得意怎样培养的余明若,人家小孩从幼儿园起就开始上辅导班,自家小孩却从未让费一点心。余明若咬牙切齿,他最听不惯有人夸奖他,直闭眼皱眉。又听到他两个讽刺华凋凌,又讲她爸“就知道苦钱,不操心一点小孩的事”。余明若心里真太不是个滋味了,他两个懂什么啊,真恨让他两个认识了华凋凌,又恨自己平时不好学,一句像样脏话也骂不出来。打开楼梯间的门,他妈听到了喊问可是他,余明若礼貌回应说要上厕所。他妈又忙开门问他上厕所去楼梯间做什么,拉扯几回,不提。

门跟往常一样是里外插上的,她奶大概率出门守礼拜了,一到下昼没事做就去唱唱歌。华凋凌恐怕在楼上带她弟弟睡觉。余明若抵开门闩,又轻轻插上,跟才刚一样。屏息凝神,蹑手蹑脚的——他以往找华凋凌都是这个架势。

一手扶着楼梯栏杆,一手扶墙,却从后屋里晃出来一条黄白相间的狗,狗名叫“豆豆”,当初他两个想了好久才想到给它取这个名字。豆豆叫唤两声,余明若示意它跑上楼去喊华凋凌。狗不理他,又转回去。

余明若又不好上人家楼,里屋摆着华凋凌老太照片他平素不敢进去,还时时盯着里屋的门别自己打开出来什么才好。“这怎么办?”他小声嘀咕。

“华凋凌诶,华凋凌。”小声试探两声,豆豆怕都听不见。

呼一口气,捏紧拳头,摸一把耳朵,又啃啃大拇指甲盖,复顺一下头发,又稍微理理衣领,才放大声音小心地喊:“华凋凌!华梓凌!”他明知道家里只有她姊妹两个,还拘谨得很。

在听到两三下脚步声并“吱呀”大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后,华凋凌探头下来,还装糊涂,问“是哪位大驾光临啊”——她分明知道这时节喊她的除了他再不会有别人。余明若在那儿被墙挡着看不见上面的人。华梓凌随后也出来,看看他姐,似懂非懂,笑说:“我大姐讲她不在家。”三个都笑了。华凋凌让他就穿着鞋上来。

“哎呦喂,怎么来了?你不来还好呢,我跟你讲,我都想好你走以后我跟谁玩了,我天天去找秦美智玩,哼!我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华凋凌知道余明若喜欢秦美智,故意这么说。

余明若既开心又难过,顺手拿过来《石头记》,一面问她看到哪了。华梓凌忙说:“尤二姐死得了,尤三姐死得了,柳湘莲也走得了,贾宝玉姐姐嫁出去也死了。就我大姐跟我还好好活着。”余明若猜想她大概看完了,就问:“你看了了吗?看了借给我看看可行?”华凋凌不理他,想一刻说:“我奶就要回来了,要走赶紧走……华梓凌渴睡了,我奶叫我带他眯一时,你自己出去把门还是里外插上,不然我奶看到又要凶我。”余明若不知她是否嘴硬,轻声细语道:“你要是能跟我一淘走最好的,我们两个还天天在一起玩。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不比你奶好多少,我讲话她要听啊。我爸又是事事听她的,这怎么好?”华凋凌又是难过又是恼火又是无法,忙想想以后跟秦美智在一起作伴舒缓舒缓,歪在床上,把枕头抱在怀里,很随意道:“这有什么?要走就走呗,这没什么,想那年我俚两个逮到一只麻雀,日看夜守,到最后还不是飞跑了?贾宝玉再不想让探春远嫁又怎么样?各人各有各人命罢了。说再多也没用的,我还能不晓得吗?”余明若不知她是真的撂开手了还是想来这出强装不要紧,他自己装得太多了,已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是要走了,又笑道:“这样想就真正最好了,我还想求你把这本书借给我呢你要是看完了,我下一次回来就还给你,中秋看样我肯定会回来的嘛,回来保证给你跟华梓凌带好东西。”“什么好东西我要你的,我自己该是没有!书我不可能看尽,看尽也不愿借给你,哪个知道你走以后可还回来了。回着你再跟那年的麻雀一样一点不识好人心,背地里还骂我呢,我乐得什么似的。”余明若又千保证万发誓一定会回来,他再做不来丧尽天良的事。华凋凌到底没答应借给他书。

其实余明若心里没很想借这书来看,他不过是想给华凋凌一个准信:他很快会回来的。华凋凌一心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来,真正不想搭理他,演得真了也就出不来了。

如果不是华梓凌在他下楼的时候拦住他把书递给他,他再看不出来华凋凌有意搞他。“我大姐让你看完直接还给亓老师,她讲她不想再看到你了。”谁人递这话还能笑出来啊?要不是余明若一家走了的时候他朝她家望过去,隐约看到窗帘后面两个人身,他怕真会改姓陈,心一横,就再不会回来了。

毕竟小鱼小花两个之后并余明若去了招信是怎地发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