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昨日的日常或许会成为今日的梦魇
朱霖仙宗山门立于大周皇朝西南边陲青州郡，群山耸立，仙气缭绕。
芮可儿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有些诧异，她随手向前一指，指尖散出的蓝色灵气聚拢成一面等身大小的灵镜。
镜中之人白衣胜雪，朱眸墨鬓，一对淡蓝色的水滴状耳环坠于耳边，左眼角下一颗泪痣孤零零地点着，眉眼间比之过去倒显得多了那么两分韵味。
芮可儿轻轻挥手，散去这面灵气所化之镜，她升向空中静立不动，黛眉微蹙，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
明明现在她应该已经和甘范休息了。
“师叔，山门禁止飞行，请您立刻下来！”远处传来执法堂弟子的声音，但芮可儿置若罔闻，依旧在高空之中审视着宗门。
这太奇怪了。她心念一动，发髻上的朱红色发簪激射而出，翻滚之间化身一柄赤色龙形短剑。
“连天阙龙环剑都在，可儿这是回来了吗.....”
就在芮可儿看着天阙龙环剑愣神的时候，执法堂弟子却如临大敌。
本宗圣女突然在山门升空，还把三大圣物之一的天阙龙环剑唤了出来，怎么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执法堂弟子欲传音给长老时，道绫仙君那威严的声音从朱霖仙宗主峰半山腰传来：“可儿，这是何故？”
“师父？”芮可儿闻言回过神来，只见自己面前众多执法堂弟子已然列阵，看样子也叫了后援，心念一转便朗声道：“师父，弟子今日感应到天阙龙环剑有所异动，似指引向宗内某处，故升空查探，唐突之处，还请师父与执法堂众位同门莫要责怪。”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可儿你速速携带圣剑来主峰一见。”清冽的女声应道。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说芮师叔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离谱的事。”
“你在说废话吗，师叔十五岁进明通境，现在已经是明通境后期的大修士，千余年的寿元会冒着被格杀的风险在山门升空？想想都是事出有因。”
“不对啊，我上次听楚长老说圣女已经步入明通境大圆满，按部就班修炼下去有望成为本宗最为年轻的悟道境长老。”
“不愧是芮师叔！！！”
以芮可儿的修为，底下众多弟子的讨论自然尽收耳底，她迅速将圣器收成发簪降落于地，向周遭执法堂弟子告了个罪，而后激射而出，直直奔向主峰。
片刻后，芮可儿出现在了主峰半山腰，急停之下，带起的劲风倒是将观景台上的玉龙吹断了一头。
“你这孩子，怎地如此不小心。”道绫仙君身着紫金法袍坐于棋盘前：“说吧，为何在山门升空。”
“师父......”芮可儿看着眼前自己与自己对弈的师父，想起日后种种，不禁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傻孩子，刚刚明明反应挺快的，到了师父面前连编个瞎话糊弄一下都不乐意。”道绫仙君叹了口气，招手示意芮可儿坐到对面：“罢了，来陪为师下一局吧。”
“是，师父。”芮可儿应道，而后坐到了道绫对面看了看棋盘提子便下：“师父，为何在与自己对弈？”
“下棋也是修行，这点你应当也明白，又为何明知故问？”道绫思考片刻，顺着芮可儿的棋路跟了一枚，下一刻芮可儿的棋子已随之落下，倒令道绫有些诧异：“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会如此毛躁？”
“没有......”芮可儿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之上，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回到了这边，只得支支吾吾不知所言。
总不能跟师父说自己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谈了个男朋友，刚刚泄了身子后正休息着发现自己又回来了吧？
“可儿长大了，有心事了啊。”见芮可儿未曾回答，道绫仔细盯着芮可儿眉眼看了半晌，而后一笑道：“那人可是一良人？”
“师父你在说什么？”芮可儿骤然抬头，赤红的眸子剧烈颤动，连呼吸都紊乱了起来：“可儿......听不懂。”
道绫见芮可儿此般慌乱，心中的猜测便又落实一分，遂于棋盘之上下死自己一片棋子，令芮可儿提走。
“师父，这是？”芮可儿不明所以。
“为师也是五百多岁的人了，跟你师丈成婚时远还没有你呢，就你那点小心思也想瞒住为师的眼睛？”道绫笑道：“若非你元阴尚在，为师就得带着你去讨个说法了。”
“讨说法？”芮可儿急道：“师父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若未曾成婚却取了我徒儿元阴，多少得给我这个做师父的一点解释吧？”道绫看着芮可儿的棋子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位置微微皱眉：“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子有这般福气，能让我们可儿如此方寸大乱。”
“师父，别再说了。”芮可儿的脸像红透了的柿子一样低下，感觉自己在师父面前似是未着寸缕般被审视着：“可儿知错了。”
“错在哪里？”道绫问道。
“错在......”芮可儿忽然一愣神，自己错在哪里呢？
她猛地抬头看向道绫，后者正一脸玩味地看向她。
“可儿......好像没错。”芮可儿回过神来，自己一没触犯门规，二未损害门内利益，三来元阴未失，最多给师父个所托非人的说辞，但她想到甘范这些日子对她的点滴，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知道自己没错就好，”道绫笑道：“数月未见，自己徒儿有倾心之人而不知，倒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不称职了。”
“师父，徒儿有一事需您解惑。”芮可儿投子认负看向道绫，正色道：“师父可知通仙宝镜？”
道绫正可惜一局好局被搅，却听闻这个许久未曾听说过的词语抬起了头：“那是你师丈的本命法宝，为师从未和任何人提起，你从哪儿得知。”
“大周皇朝甘家。可儿本次游历经，听闻甘小公子提及家族秘辛，谈及乾月师丈，”芮可儿面不改色地胡扯道：“其中有提过通仙宝镜。”
“你师丈百余年前音信全无，若不是本命法宝尚未崩碎，为师都该考虑随你师丈而去了。”道绫起身看向远方：“甘家小公子？甘范是吧，二十四岁进明通境，倒也算是惊才艳艳。”
“师父也知此人？”芮可儿一惊，心道师父竟也知晓甘范的存在。
“在大周，甘家算是数得上号的修仙家族，族中有二十余岁的明通境诞生，可保家族地位近千年，这种事情为师怎会不知，”道绫转过身来：“不过听闻此人极好女色，为人荒诞，你不会......”
“师父切勿担忧，之前在落凰谷可儿几乎将此登徒子斩于刀下，他为求活命方才向可儿提及族中见闻，”芮可儿面色如常说道：“说是族中记载，乾月师丈五百余年前使用通仙宝镜沟通过天地，引得本界气运加身，从而年仅五百余岁成为通神境强者，最后于百年前登仙离世。”
“此事我听乾月说过，当不得真，修行一事贵在修心，怎可相信气运之说这般无稽之谈。”道绫皱眉，又忍不住问道：“甘家那小子还说了什么？登仙之说虚无缥缈，怎会有人相信。”
“他还提及，登仙宝镜内有师丈一缕神魂分身，不明原因无法挣脱束缚，此外便不知有他。”
“看来有时间还是要拜访下甘家，”道绫伸手一招，主峰峰顶那多年未有人居住的大殿内，一面青铜仙镜飞至手中：“这便是你师丈本命法宝，我也仅能驱使其中部分威能，倒是多年未曾使用过了。”
眼见道绫仔细地擦拭着仙镜，芮可儿也松了口气。
刚刚她根据从甘范那得来的信息这一通瞎编，倒也把事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道绫现今心魔未生，尚未与魔宗勾连，至于今后该怎么办，她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不知他是否也来到了这边？”芮可儿抬头看向远方，想着之后要找个由头去一趟甘家为好。
“可儿，你这次提供的消息对为师很重要，为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道绫忽然开口道。
“谢师父......”芮可儿忽然一愣，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比较好。
考虑到现今已经回到这边，如若甘范没有跟着一起过来，那二人大概是此生没有机会再见，如今最为理性的考量，应该是向师父坦白自身神魂有缺，看看有无办法补全神魂，否则自己此生将卡在明通境大圆满不得寸进......
“你不必纠结，仔细考虑好再告知为师便可，”道绫看向芮可儿说道：“时间还有的是，慢慢想吧。”
芮可儿眼中闪过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她呆呆地看着道绫很久很久，仿佛想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一般。
半晌她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这道场的天空，那对朱红的眸子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师父，可儿想回家。”
“回家，宗门不就是你家吗？”
“是，师父，但可儿心里不想再也见不到他。”
刹那间，通仙宝镜的镜面裂开一道口子，道绫仙君及朱霖仙宗一切景象瞬间化为泡影，芮可儿悬在一片虚无间无法控制身体，眼睁睁地看着通仙宝镜的裂缝中伸出一只绿色的大手向她抓来，恍惚间似能看到绿手上一枚古铜色的戒指正散发着青黄色的光。
“可儿？”她耳边传来甘范的声音，虚无的空间瞬间被撕破，通仙宝镜和铜戒绿手霎时间无影无踪，她睁开眼睛，自己仍躺在床上，面前是正唤着自己的甘范。
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脑袋似乎有些重，晕晕乎乎的不大舒服。
甘范的手伸到了她的头上，感到热量有些异常，准备起身去找药。
“别走，”芮可儿抱住了甘范，喃喃道：“你陪可儿一会儿。”
“你是做噩梦了吗，”甘范闻言把芮可儿揽到怀里：“梦到什么了？”
“梦到可儿自己回去了，遇见了师父，还差点被通仙宝镜里伸出来一只戴着铜戒的手抓走，”芮可儿把头埋到甘范胸口，轻轻地嗅着这让人安心的味道：“还好只是个梦。”
“没事了，应该是发烧做的噩梦，好好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弄点药。”甘范安慰着芮可儿，但眉头却深深地挤到了一起。
“铜戒？万一这不是梦呢。”甘范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