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突袭补习班
然而绞尽脑汁回忆，根本记不得前往再就业补习班的换乘路线，28号青山大院公交站台对街的情形历历在目，甚至地铁站的景象也栩栩如生，可地铁站名模糊一片，无论如何记不起。
未多想，在手机地图APP里搜索“再就业补习班”，很快显示很多条公共交通换乘方案，我当即选择时间最短的路线启程。
地铁终点“杏花路D口”，是了，记忆中出地铁到马路对面即是28号青山大院，APP路线规划到此即止。
一路上，我反复背诵“杏花路D口”，直至形成深刻记忆。
到站后按照提示从D口上地面，马路对面车流如注，行人络绎不绝，本该是28号青山大院的地界赫然耸立一座地标式建筑，近旁的楼房、绿化带、围栏与普通城市建设并无二致。
我抬头看地铁站牌，目的地没错，“杏花路D口”，重启APP检验从精鹰大厦至再就业补习班的换乘路线，出现的备选方案和先前一模一样，终点同样是“杏花路D口”。
A口？B口？或C口？依次绕到其余各口寻找28号青山大院，大失所望，所到之处无一例外只是城市普通一角，忽然不知所措，突袭补习班的计划落空，此前的经历仿如隔世。
再次拨打死党手机，依然提示关机，无奈之下只得拨通补习班的座机。
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失望至极正准备挂掉，对方突然接起电话：“欢迎致电再就业补习班。”
接电话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我试探性问道：“冷面王子？”
“正是，阁下何人？何事？”对方一本正经反问。
声音的质感丝毫不差，但说话的语气、节奏与死党天差地别，我不禁怀疑道：“您是？”
“我是2500，听声音你是合作者三辩吧？请问打电话来具体找谁？”
果然是他，这小子怎么会在补习班接电话？
我生气地吼道：“你有病啊？搞什么嘛？手机为什么关机？你在补习班呆多久了？”
“您好，欢迎致电再就业补习班，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这时，卡片女郎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呵呵，换你接电话了？我的声音能听出来？”
“好久不见。”
我不客气地质问道：“少跟我假客套，刚才为什么是我朋友接电话？他在补习班做什么？”
卡片女郎不疾不徐地回答：“他是我的员工，在补习班接电话不奇怪呀，倒是你，突然打电话来有事么？”
“我马上来补习班。”
“欢迎。”
“怎么来？”
“你需要自行到28号青山大院站点乘坐Z1公交车，不能派车前来接你，抱歉哦。”
“我怎么才能到达28号青山大院？”
卡片女郎在听筒那头叹了口气，半晌之后才说道：“使用任一地图软件，设置我的位置到终点再就业补习班，换乘路线一目了然。”
“我现在在杏花路地铁站D口。”
电话保持畅通，但卡片女郎沉默了。
我急忙提醒对方：“喂喂，听得到吗？”
“那你设置杏花路D口到终点再就业补习班。”
当我傻子？
“不是这个意思！无需你教我怎么使用软件！原本打算直接过来补习班，地图软件让我到杏花路D口，结果找不到28号青山大院！”
“再试试。”
只听电话那头，死党叽里呱啦叫嚷着：“电话给我，给我！我要跟他说话，说两句就行！给我！快给我！”
卡片女郎又说道：“你下午2:00再过来，我们该去吃午饭了。”
死党继续叫嚷：“不要挂电话！给我！我要跟三辩说话！”
“啪嗒，嘟嘟嘟”，电话随即被卡片女郎挂掉，冷面王子未得逞，我变成不折不扣的三辩。
起点：我的位置，终点：再就业补习班。
APP立刻规划出唯一一条换乘路线，没有任何备选方案，方案一：全程38分钟，起点杏花路站地铁1号线1站（3分钟）——梅子寨站（A口）右侧车门下车步行311米（4分钟）——28号青山大院站Z1路1站（30分钟）——再就业补习班站步行10米（1分钟）——终点再就业补习班。
现在时刻12:30，马上出发，不超过1:20即能抵达，我忽略卡片女郎擅自约定的2:00，若补习班没人四处逛逛打发时间便是，返回地铁前我在手机备忘录中记录：突袭补习班，APP规划地铁终点杏花路D口；约定前往补习班，APP规划地铁终点梅子寨A口。
搭乘地铁返回前一站梅子寨，从A口上地面，抬眼便见代表28号青山大院的一排高楼矗立于眼前，马路那边的萧条光景即刻重现，背后嘈杂喧嚣，对面与世隔绝，梅子寨与无人区被马路一分为二，犹如天堂与地狱的分水岭。
我叫住身边路过的小青年，指着马路对面问：“那边是哪里？清楚吗？”
他不假思索地回道：“杏花路方向。”
“对面那排高楼，是28号青山大院吗？”
“那是购物中心！什么大院？没听过，你可能找错地方了吧？”
我吃惊道：“购物中心？”
“是啊，我从购物中心出来，买了好多呢。”小青年举起手里的购物袋，购物袋上清清楚楚印着“梅子寨购物中心”。
“人多吗？”
“今天周年庆，全场商品五折，头都快挤爆了！人太多商场限流，大家都在广场上排队，不赶紧去等轮到你好东西全被抢光了。”
我自言自语：“没人，对面一个人都没。”
小青年立刻反驳：“怎么没人？那一群一群的不是人是什么？”他指向28号青山大院，瞬间像意识到什么，突然后退一步，紧张地说道：“我赶时间，再见。”
我没有立刻过马路，而是呆在原地继续观察，路过的大多数人手上果然提着印有“梅子寨购物中心”字样的购物袋，他们或从我右边走过，或从我左边路过，始终不见马路对面来人。
10余分钟后，我叫住一个看起来很诚恳，提着一堆“梅子寨购物中心”购物袋的中年女人，彬彬有礼地问道：“姐，采购这么多东西呢？听说梅子寨购物中心今天全场五折，我也想去，但没找到，在哪里呢？”
中年女人看看手里的战利品，颇为开心的指向马路对面28号青山大院，“在那里，多显眼呀，赶紧去吧。”
“人多吗？”
“哇，广场上还排着长龙呢，你不抓紧时间过去排队可能就买不到心仪的商品了，我出来那阵有的货柜已经卖空，去碰碰运气吧，小伙子，再见啊。”
“好的，再见。”
我迅速走上马路，目不转睛注视着对面的萧条光景，甚至眨眼都生怕错过瞬息万变的每一幕，梅子寨购物中心？28号青山大院？
眼中的萧条不曾发生丝毫变化，穿过马路后毫无悬念抵达28号青山大院公交站台，芭莎艺术公交车不见踪影，站旁新近竖起站牌，标注详细线路信息，Z1专线：28号青山大院——12号食神殿——9号畅快路——3号能人营——2号胭脂坊——1号再就业补习班——N号幸运中转站。
胭脂坊？天堂鸟大酒店里的胭脂坊？大概重名吧，我摇摇头，不可能。
N号、1号、2号、3号、9号、12号、28号，中间跳号的站点是什么？按门牌号编排么？还有个突兀的N号，奇奇怪怪的站名。
不自觉掏出手机看时间，12:51，明知公交站台背面小山坡下即是28号青山大院，途经数次却不曾近距离见识，等车间隙莅临老夫人住宅观摩一番也未尝不可。
爬上坡顶，双腿有些疲软，我歇足朝下俯瞰，高墙之内的低矮建筑数量之多令人咋舌，最醒目的那排大楼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但它无疑处于中央，相比密密麻麻的低矮建筑分布面积堪称可怜，若非站在高地，谁敢相信员工医院竟宏伟的像一座城池？
好奇心驱使，我顾不得山坡陡峭，往下猛冲，好几次重心不稳，依靠惯性勉强维持身体平衡有惊无险，结果冲下山脚踏上平地收不住脚步，摔了个狗吃屎，下巴重重磕在地上，疼得我眼冒金星，动弹不得。
突然后背一阵剧痛，TMD祸不单行，肯定是奔跑时带落的飞石，紧接着后背又被砸了一下，TMD有多少飞石呀？
“给我起来！”头顶响起一声厉喝。
“起，不来。”摔倒时胸腔受到强烈撞击，闷痛的厉害。
“我数到三，一，二，三。”话音刚落，后背又是一阵剧痛。
我努力抬高双手投降，然后慢慢翻转身体仰躺，以便让对方看清我的脸。
当我看清对方的脸时，心里不禁叫苦连天，真是冤家路窄，老夫人拄着拐杖面无表情的俯视着我，后背火辣辣疼不是天灾是人祸。
“是你？在这里干什么？”她冷冰冰问道。
“我受伤了，说话痛。”
“哪里痛？”
“胸腔，脸，后背。”
“先缓缓，能动了就起来。”说完老夫人不再看我，转身而立。
我闭上眼睛，让四肢彻底松弛，胸腔的闷痛感渐渐消退，意识逐步回归，即将面对老夫人的恐惧又涌上脑门，哎，真倒霉！
十来分钟后，老夫人用拐杖指着我的胸问道：“好了吗？”
为了让她放过我，我捂着胸口，假装还很痛，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嗯，勉强能站起来，夫人，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不去补习班来这里做什么？”
“等不到车，很无聊，到处闲逛打发时间。”
“车已经来了，你走吧。”
没想到老夫人并不刁难我，我朝她微微颔首，正欲原路返回，她抬起拐杖挡住我的去路，然后手指前方：“有路为何不走？”
“谢谢。”我抬手摸摸下巴，黏糊糊的触感，手指上沾满了血，“血？”
老夫人平静回道：“到补习班让妞儿帮你处理。”
可能触碰伤口的缘故，血开始顺着下巴往下流，我尖叫道：“这里不就是医院？快带我进去缝针！下巴掉了！”
“跟我来。”
说罢，她拄着拐杖大步前行，我紧随其后。
不远处，便是28号青山大院，墙上镶嵌醒目的竖体招牌“青山大院”，镂空铁艺大门精美绝伦，顶部凸显太师椅造型，颇有中世纪欧洲大教堂门脸的气派，铸造技艺之精湛实属罕见。
一辆黑色轿车侯在门内。
老夫人推开脚门，转头看一眼紧跟其后的我，道：“进来吧。”
“嗯。”
黑色轿车司机钻出驾驶室，小跑为老夫人打开后座车门。
是他！
老夫人上车后，司机轻轻关上车门，提醒我道：“你坐副驾。”
各就各位，司机请示老夫人：“夫人，去哪里？”
“28号，王福贵。”
黑色轿车调头直行，前方硕大的指示牌分别指向三个方向，←27号，→28号，↑29号。
行至岔路，黑色轿车右转，路过一排排独栋建筑，一层亦或两层，几分钟后，轿车在一栋两层建筑门口停下。
老夫人对司机说道：“我带他进去，你在这里等。”
“好的，夫人。”司机恭敬回应。
——王福贵跌打损伤（横幅招牌）
“夫人，您哪里受伤了？”正躺在角落病床上看报的王福贵见到老夫人脸色大变，火速穿过一排排药架迎到门口。
老夫人指指我，“带他上二楼缝下巴。”
“伤口挺深啊，怕不止缝十针，小伙子，怕痛吗？”
“什么意思？”我警觉地问。
“判断在一楼还是二楼。”
老夫人接话道：“上二楼，用麻药。”
王福贵挠挠头，“区区十针，有必要上二楼吗？”
我赶紧说：“一楼也可以。”
“嗯，行，一楼就硬缝，你忍着点。”王福贵点点头。
“什么？硬缝？麻药很贵么？”我大叫。
老夫人说：“上二楼，用麻药。”
“区区十针，没必要，小伙子，忍着点，别怕，就在这里硬缝，打麻药很麻烦。”
“不行！”我大叫。
“王福贵！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乖乖闭嘴？带他上二楼。”老夫人脸色一沉。
“遵命！走，福贵给你打麻药，哧啦哧啦缝呀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