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次犯罪
01
郑澎从床上噌地坐起来。
“什么?工地出事坠楼身亡了?”
经常有建筑工地出事,郑澎最先想到的是这个。
“不是。”小骆语气有些低沉,“是工地上出了一起强奸幼女的案子,女孩未成年,她爸妈都是工地上的建筑工,孩子本来一直留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这不到了暑假吗?就把孩子接到身边来玩几天,谁知不幸出了这事。”
郑澎猛地一拳头砸在床垫上。
他咬牙切齿地说:“田松树这孙子,简直丧心病狂。”
“可不是吗?最糟糕的是,受害者这边没留下什么有力的证据。”小骆的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沮丧。
郑澎心里一震。
他不禁想起舒琬跟他说起的杜莲莲。
当年杜莲莲被强奸,苦于年代久远,找不到什么证据,拿田松树没辙。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跑了。
“再找找,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郑澎像是喃喃自语,“一个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可见真的是很难改变,没准这孙子有恋童癖,所以总对小女孩下手。”
小骆也知道杜莲莲的事。“这种变态真的搞不懂,听小女孩后来讲,是田松树趁着别的民工干活的间隙,将她带到一套空房里,说那里好玩。”
楼盘在收尾,施工现场比原来安全许多,估计就是因为此,小女孩的父母才把她带到建筑工地。
郑澎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小骆讲。
小骆说:“田松树把小女孩强了后,威胁小女孩,说不准告诉她爸妈,不然要杀了他们全家,小女孩回去后果然不敢说,直到第二天,小女孩下身出血,她爸妈觉得不对劲,然后就报警了。”
02
“田松树怎么说?”郑澎问。
“他死活不承认,说自己根本没见过那女孩,是女孩认错人了。”
果然不出所料,狡猾的老狐狸怎么会乖乖就范?
“证据,赶快找证据,把证据丢他脸上,看他还敢抵赖。”郑澎突然想起女孩的父母第二天才发现这事,便焦急地问:“女孩是不是洗澡了?当时穿的衣服是不是全都洗了?”
“是。”小骆说,“我们去现场,有明显被人清理过的痕迹,而且妇科大夫用无菌纱布从女孩体内擦拭的液体,进行DNA检测,也没查出什么。”
“去他大爷的。”郑澎忍不住爆粗口。
身为警察,明知罪犯是谁,就是拿不出证据,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沮丧的了。
郑澎感觉心口憋着一股气,让他难受极了。“视频?人证?女孩的指甲有没有将他抓伤?”
“就找到一个人证,其他的都没有。”小骆说,“不过人证,也是证明田松树不在犯罪现场,那人叫陈大壮,四十岁左右,说当天下午他一直跟田松树在一起干活。”
案件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通完电话,郑澎睡意全无。虽然这案子不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可因为多少了解一点田松树这人,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建筑工地上,默默努力靠自己体力吃饭的老实人不少,可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在太阳照射不到的隐秘角落,又有多少起这样的事情发生?
郑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
03
离建筑工地不远的城中村,有一间平房的灯还亮着。
这只是一片平房中最不起眼的一间。
斑驳的矮墙,小小的窗户,已有些岁月的青瓦。
这一片真正的房主几乎都已迁走。住这儿的,大多是外地人,而且是在最底层挣扎的外地人。比如民工,小商小贩。
昏暗的灯光下。
桔子爸和桔子妈愁眉苦脸地坐在一张简易的折叠单人床上。这张床,还是为了迎接桔子来过暑假,特意去买的。
桔子本来是睡这小床,可发生那事后,她就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哪怕跟爸妈就睡在同一间屋,她也害怕。所以她现在跟着她妈睡大床。
望着桔子蜷缩在床角的姿势,哪怕是熟睡后依然是缩成一团,桔子妈的泪扑簌簌直落。
“本来是担心桔子放假在家,村里一群光棍,怕不安全,谁想到接到身边,还出现这种事。”
桔子爸捂着脑袋,一声不吭。
他的姿势,像个痛苦的雕塑。
桔子妈哭着说:“你倒是说句话呀,以后咱们桔子怎么办?这事该怎么办?”
桔子妈最初是不想报警的,她认为这是不光彩的事,这事要是传回老家,桔子这辈子就完了。
为了桔子以后能正常生活,桔子妈劝桔子爸认栽,忍气吞声算了。
但桔子爸不同意,他认为必须找到歹徒,才对得起桔子。最终桔子妈拗不过桔子爸,才勉强同意报警的。
桔子爸痛苦地瞅了一眼床上的桔子,压低声音对桔子妈说:“你小声点,别把孩子吵醒了,桔子怎么办?桔子还是咱俩的好闺女,一点都没变,这事不是她的错,要怪就怪我们没给她创造好的条件,没有照顾好她。”
桔子爸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从他黝黑粗糙的脸上滚滚而落。
这几天,他觉得自己犹如生活在地狱一般,真是太苦了。
这种苦,与身体上的苦不同,也跟以前的苦不一样。
以前的苦,无非是老老实实干活,最终结算工钱时被奸猾的工头各种克扣。
可这次的苦,是直接将他生命中最珍贵的那部分摧残。
这次把女儿接到身边,本想着弥补她一下,让她知道爸妈把她留在家当留守儿童是迫不得已的事,可谁知享受天伦之乐没几天,不幸就像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刃,直直地插进他的心窝。
04
这几天,建筑工地弥漫着一股诡秘的气氛。
对于桔子的事情,大家开始各种猜测与议论。
有人说,桔子肯定是认错人了,田松树平时看着多友好多热心,怎么会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呢?
也有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女孩已经有一定的识别能力,绝对不会认错人,八成就是田松树干的。
还有人说,桔子爸妈就是带着桔子来卖的,因为钱没谈拢,所以反咬一口把人家田松树给告了。
大家的众说纷纭,更是让桔子的这件事错综复杂起来。
一天中午。
吃午饭时,杜小勇端着盒饭,特意坐到陈大壮的身边。
陈大壮是工地出名的赌鬼,特别爱打牌赌钱,而且还老输。
“大壮叔,我今天的红烧茄子味道不错,您尝尝。”杜小勇热情地将自己盒饭里的菜,扒拉不少到陈大壮的碗里。
陈大壮盯着杜小勇龇牙一笑。
“你小子又有什么事想求叔帮忙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还真没有。”杜小勇笑着趴在陈大壮的耳边,小声说:“现在工地到处传那事是我田大哥干的,我不信。”
陈大壮瞪了杜小勇一眼。“不信就对了,你小孩子管这些闲事干啥?好好干你的活,别让你那三个大工把你给废了。”
“我这不是担心田大哥吗?”杜小勇笑嘻嘻地走开。
“田大哥幸好当时跟你在一起,假如是跟别人在一起,如果别人拒绝作证该咋办?听说证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证人说的任何话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说假话,好像也要被抓起来。”
陈大壮一听,笑着骂道:“你个鳖孙,赶紧滚,还学会跟个老娘们一样嚼舌根了。”
05
当晚,杜小勇蜷在闷热的上铺,给他姐莲莲发微信。
他将桔子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莲莲。
莲莲很久才慢吞吞地回复了一条信息:“是田松树干的。”
莲莲的笃定,将杜小勇惊得一哆嗦。
杜小勇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问:“你怎么知道?”
很久的沉默。
像过了一个世纪。
莲莲终于发来信息。
“有年秋天,我放学在山脚下咱家的那块玉米地里掰玉米,见天黑没人,姓田的就把我强奸了,那天我回去很晚,妈还骂我偷懒,我拎着一袋玉米刚站在家门口,她就朝我丢过来一只葫芦瓢。”
杜小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的心像是被人掏空一样,感觉不到疼痛。
他朝自己的胸口狠狠一拳,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难道心痛到极致,反而麻木得毫无知觉了?
那时他才还很小,对于大姐莲莲的生活,他一点记忆都没有。等他长大后,他只知道大姐很聪明,读书也特别用功,在他们村里,没有哪个同龄人比她更优秀。
闷热的简易房,聒噪的知了声,杜小勇心乱如麻。
他从床上爬下来,从屋里冲出去,朝着工地外的明亮路灯跑去。
杜小勇不知道在冷清的街上狂奔了多久,等他累得瘫跪在地上,他已大汗淋漓、泪流满面。
他抬头仰望夜空,发出哀嚎:“田松树,老子一定要让你血债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