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亲戚
几乎每个中国孩子都有着走家串户的经历，所谓亲戚，不走动走动就没那么亲了。
作为一种尊老与感恩并存的中国传统，走亲戚的教育确实意义非凡。
但是，这项活动不大适用于有些畏惧交流的孩子，也不大适用于一些记不住亲戚名字的孩子。
极少数的孩子长期记不住长辈的称呼，也不大敢与长辈交流。
她们一直会习惯不了走人户，很长时间都只敢站在家长的身后。
墨兰身为其中的一员，也是不得不在父母或爷爷奶奶的带领下，在假期里串亲戚，走人户。
也许，墨兰遗传了父亲腼腆、胆怯的性格，她过分怕生，不愿四处见自己交不出称呼的亲戚。
走在去亲戚家漫长的路上，坐在燥热恶臭的公交车上，墨兰的身心都在抵触。
一想到见面似的各式尴尬情况，墨兰便更加坐立不安......
在换乘了各种交通工具，走过不知多少田坎、小路之后，墨兰一家终于与父辈祖辈的亲戚相见。
此时，墨兰常常与其他孩子一样，因为不知道应该叫长辈什么而陷入窘迫的境地。
只有在爷爷奶奶的提示下，她才怯怯开口称呼长辈，身体微微作谦恭状。
然后，她尴尬着却尽量显露出可爱友善的笑容。
这样做多少有些忸怩，却难以避免。
长辈们见到墨兰“吃瘪”的可爱模样，会笑着看向墨兰，招呼她。
但墨兰稍微抬头，瞥见一眼这些长辈慈祥的笑容，却更加惭愧和羞怯。
墨兰觉得很尴尬，但父母等人却是很欣喜的。
“一大家子亲戚”都露出和善笑容，聊聊周围八卦，扯扯家长里短、关心身体状况......
墨兰只是在一旁聆听，时不时在问到自己问题时，发出一点细若蚊蝇的声音。
久而久之，墨兰渐渐习惯了在走人户时使用这样的相处模式。
同时，她在亲戚眼中的形象也基本定了下来。
在亲戚口中，墨兰听到最多的形容词便是斯文得很，像他父亲以前一样......
尴尬的处境是墨兰不爱走人户的一个原因，另一方面，陌生的环境也给她带来许多拘束和压迫。
每当墨兰来到一位“新”亲戚的家中时，墨兰总是喜欢紧紧跟在奶奶的身后。
那些错落摆放的椅子、凳子，在没有主人的招呼时便直接坐下，在墨兰的心头就像是犯罪一般罪孽深重。
而当主人招呼墨兰一家人坐下之后，不安便逐渐在墨兰心中滋生庞大。
她有心去厨房帮忙，但凳子上仿佛有了一股奇异的吸引力，让自己动弹不得，迈不出脚步......
如若主人家还有小孩子的话，墨兰还会尽量躲避。
毕竟，她不清楚主人家的孩子会不会是小公主、小王子般的家庭地位。
自己只有小心一些，才不会恼了人家的家庭，伤了自己长辈的脸面。
最后值得一提的便是在走亲戚时的吃饭问题，这对有些贪吃的墨兰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尤其是在饭前的一小段时间，墨兰会踟蹰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入座，不知道应该坐在哪里，不知道主人家对于座位有没有什么讲究......
于是，墨兰总是在厨房和餐桌之间的过道上小心地慢慢地晃悠，并默默祈求大家先去坐好。
最好，爷爷奶奶已经坐下了，身边刚好给她留下一个空位置，她就可以没有顾虑的就坐了。
在一点点期待中，主人家的菜陆续端上了餐桌。
在长辈的“邀请”下，大家都不客气提起筷子。
而墨兰此时则悄悄的小幅度把玩筷子，等到长辈先动筷子后再小心翼翼的开动......
不过，已经开始吃饭了，可不意味着墨兰的心理活动结束，吃饭的过程对于墨兰也是考验重重。
在长辈伸筷到自己面前夹菜时，墨兰会把刚要伸出的筷子在半空中稍微拐个弯，伸进自己的碗里。
稍大口刨两口饭进嘴里，就好像嘴里还有菜似的，她咀嚼不停，直至长辈的筷子走远。
在看到自己想要吃的菜式而够不着时，墨兰便只好眼巴巴地望着，时不时撇两眼。
等到周围都没什么人夹菜时，自己才鼓起胆子站起来，快快夹走想吃的菜。
小手轻托着碗，接住菜和油水，灵活得像游鱼一般。
在找不到想吃的食物时，墨兰则会拿起筷子在嘴里稍微舔舔，环顾各式各样的菜。
至于筷子会被含住多久，这没有定数。
也许这得等到她找到想吃的菜后；也许这得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雅后；也许得等到她尝到了筷子陈旧的臭味而面色微微难看后......
饭后，墨兰悄悄从桌边抽张纸便退场了。
说来奇怪，贪吃的墨兰实际上食量却很小，即使偶尔吃多了些也不大长肉，这倒算得上是她的好福气了......
除了注意餐桌上的一些小礼仪，墨兰在吃饭时也存在着一点点小心机。
当吃饭的人多时，墨兰会尽可能挨着奶奶坐，这样她会在奶奶的帮助下，更容易吃到好吃的。
如果实在不能挨着奶奶的话，那墨兰是绝对不会选择和小孩子坐一起的。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们会觉得越热闹越开心，喜欢同龄人扎堆一起。
但墨兰可接受不了同龄孩子无穷的喧闹，无由的哭笑，与自己不接壤的爱好。
另外，一个她很不能忍受的点就是：同龄孩子一般来说吃饭是很凶猛的。
轮到他们爱吃的菜上桌时，盘子还没接触桌面，有些孩子的筷子就已经伸进了菜里，一副贪婪样。
没个一分钟，特定的几道菜就会被孩子们风卷残云般分食干净。
墨兰不屑于去抢，也争抢不过，所以只能眼巴巴无奈地望着那些孩子。
多经历几次后，墨兰发现挨着老爷爷们坐一桌最好。
没有小朋友凶猛的争抢，也没有妇女长篇的议论，更没有老奶奶的霸占、打包。
虽说坐这里会少有人帮墨兰夹菜或挪菜的位置，她也能尽情享用自己喜欢但老人们偏偏不大爱吃的菜色。
最重要的是，在专心喝酒聊天的老爷爷的面前，她不必再那么拘谨。
......
后来，墨兰渐渐理解了中国人走亲戚这一传统的深远意味和情感寄托。
但那时，有亲戚能特意坐几公里的车来相见，而非通过电话、手机传达心意，就已经是莫大的情谊，配得上莫大的感动。
现实是有些残酷的，走着走着，在亲戚间，人亲钱筑起了高高的沟壑；走着走着，亲戚间见面，只能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