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荫
也许是缘分所致，美丽的时光总是在夏天。
墨兰还在接收曾茂的心意，也试着慢慢回信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曾茂写信的思路却卡住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到底还能写些什么，表达什么。
明明激情澎湃在胸腔、头脑，笔下、纸上，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他苦恼着，甚至有些愤怒。
或许，这夏天太过炎热，热得人们已经不能冷静下来思考。
而曾茂也在无可奈何时，想到了天气炎热导致头脑无法冷静这一种可能性。
于是，他决定询问自己号称“情场老手”的小伙伴们，自己应该采取些什么措施。
经过一番细致的谋划，最后，曾茂决定邀请墨兰一起去小伙伴们口中的避暑胜地“猫猫洞”。
说做就做，少年们总具有莫名的勇气和难能可贵的执行力......
当天放学后，曾茂就通过纸条留下了有关邀请的信息。
墨兰欣然应邀，只是心底稍微有些顾虑。
毕竟她并没有探索过很远的，未知的地方，她对此有着一点来自骨子里的不安与恐惧。
不过，由于这次“出游”是曾茂主动邀请的，一路上应该是没有多少好担忧的，墨兰心想......
约定的周六在无限期待中终于来到，墨兰与曾茂默契地在集合点准时碰头。
两人都穿着朴素的衣服，背着本该带作业的书包，带着干净的心情向“猫猫洞”出发。
一路上，曾茂因为提前“考察”过目的地的位置，走在前面带路。
墨兰则小猫似的跟在曾茂的不近不远处......
上午八点的阳光正合适，让人浑身都能感受到暖意，却又不会对皮肤产生刺激性。
曾茂两人一前一后前进着，行进速度忽快忽慢。
曾茂不时加速，或许是他心中对目的地的期待，具现化于行动，或许是他对即将炽烈起来阳光的躲避，也或许是他心中的一点羞涩，在催促着他快快躲藏。
曾茂也不时减速，看见墨兰稍显急促的步伐，他便不忍心地放慢行进速度。
而且，这段独处的宁静时光，慢慢流淌，好像令人感觉也不错......
行走了约半小时，两人走过了公路，走过了塘坎，也走过了泥土小道。
然后，沿着一条绵延不绝的沟渠，他们走过一段不短的路程，来到了一片小山谷。
山谷这边的环境出乎墨兰的意料，显得十分优美。
随着高速公路的选址确定，加上更多的公路投入建设，以及原本土地有一些不适合高大茂盛的植物生长等因素。
墨兰居住的这个小乡镇已经很难见到高达几十米的乔木，听到各种生灵奇异婉转的鸣叫，感受到苔藓丛生的湿润环境。
而这个山谷，这些难得的条件它都具备。
它是一个奇特的地形，处在其间的树林阴翳也带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在山谷边缘，沿着沟渠继续走了不知多远，曾茂领着墨兰走下沟渠来到一处较低洼的水池。
这水池有十多平米的样子，但是水很浅很清澈，细细看去，水中的小鱼和水草的根须也十分清晰。
单论周围的条件来说，水池的形成似乎是由于周围植被的蕴含和雨水的日积月累。
墨兰来到池边蹲下，稍显局促，不知道做点什么，便开始数起小鱼的个数。
忽然，一小捧清水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水珠破碎、飞舞、散落、滑下。
此时，曾茂调皮地说道：“这里的水很干净、很凉爽哦！走了这么久，好好感受一下吧！”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
墨兰又气又笑，捧起一小捧水，也洒向了曾茂。
曾茂不躲不避，和墨兰嬉闹起来，笑声不断。
笑声与明媚的阳光映衬着，打破了一路上来的安静和略显尴尬的氛围。
墨兰笑着，不时还说道：“我感受到了，你也多多感受下吧，你个捣蛋鬼！”
欢声笑语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划破了时空，传上了碧蓝清空，传下了深山幽谷......
不一会儿，两人开始沿着水池旁的缺口往山谷下方探索。
几分钟时间过去，两人来到了林中一处较高的石壁。
站在石壁顶上向旁边看去，水流在不远处和石壁相碰撞，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娇嫩的花朵。
除此之外，碰撞还形成了一片水雾，飘浮于半空中。
此时，太阳已经快升到了头顶上，一束束阳光终于穿梭绿植的穹顶，照射在了树林中。
于是，光有了五颜六色，水有了奇形怪状......
墨兰怯怯地往脚下看去，接近80度的石壁在常年的冲刷下，显得很光滑，上面参差地分布着一些可供攀爬的凹槽。
她知道这肯定是前人一遍遍走过留给后人的“道路”。
曾茂有点小激动，而且身手敏捷，三下五除二便沿着凹槽溜到了谷底。
随后他转身，向石壁顶上望去，关心墨兰的情况。
但是，尴尬的情况产生了。
墨兰一如既往穿的是她平时最爱的小裙子，她还有些害怕地侧身站在石壁边上，犹豫着不大敢爬下去。
突然，她发现曾茂已经下到了谷底，向上看来，然后脸颊涨得通红，背过身去。
墨兰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赶忙捂住裙子蹲了下来。
小脸蛋充了气似得，变得鼓鼓的，脸颊像红墨水滴进了水中，迅速被染得可爱。
短暂尴尬后，曾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快下来吧，沿着凹槽下来很安全的，大不了我在下面当你的肉垫。”
墨兰回过神来，有些小生气道：“谁要你当肉垫呀，我自己可以下来的，不过~不过~~你不许偷看！”
曾茂摸着脑袋，悻悻地回答到：“那好吧，你自己下来时小心一点，我不会偷看的，我保证。”随即转过身去。
墨兰见此，鼓起了勇气，开始不带犹豫地往下爬去。
悉悉索索声响起，经过一番小心的摸索，墨兰也安全到达了谷底。
两人眼神会意过后，继续向着山谷更深处前进......
进入谷底更深处，首先映入墨兰两人眼帘的是一小片苍翠的竹林。
竹林里的竹子较为年老，有些粗壮，因此走在里面时不时就可以见到有人们刻下的话语。
某某某永远爱某某某，祝愿某某某考试顺利，祝某某某恢复健康，还有某某某到此一游一类的。
刻上这些话语的竹子大多已经枯黄了，究其原因的话，大概有三点。
可能，被挑选的粗壮竹子，生长年岁已经很长了，本来就已经临近死亡了。
也可能，这些不大文明的刻划伤害了竹子，导致其更容易死亡。
还有可能，这些话语的寄托太沉重，不是它们所能承担的......
墨兰与曾茂在前进时也思索着这个问题，但她们如今只能猜到最为贴切的前两条原因。
毕竟，现在的她们对于很多东西还不大理解。
比如，当看见“某某某永远爱某某某”时，两人都不大明白，为何空气中突如其来了一抹羞涩......
穿越了竹林，巧合的，戏剧性的，就如同《小石潭记》中的记载一样。
墨兰两人视野开阔起来，一块低地以及一个小池呈现于她们眼前。
她们两对视一眼后，随即羞涩地闪开，把目光聚焦于这个小天地。
这片天地被树林与竹林包围起来了，较平整的地面上郁郁葱葱长满了齐膝盖的草本，其间还不规律生长着一些较高的小树苗。
或许是因为不需要争夺阳光，这片小天地里的树苗不粗也不壮，婆娑的身形只是展现着一种柔韧，一种温和。
低地的中间是更加低矮的地势，这里汇集了四周的水资源，自然而然形成了小池塘。
溪流缓缓地从中流动了也不知多少个日月，打磨出了大小、形状不一的不可计数的石子。
水流甚是清澈，其中的鱼儿清晰可见，墨兰两人甚至于快要分不出鱼儿是在水中还是空中游动。
来到池边和四周植被交界的一块石子地上，墨兰打理起自己的裙子，顺带观察起了小鱼。
而曾茂则从书包里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大米、玉米、豆子、腊肉、调味料、小刀和火柴，准备做点竹筒饭来食用。
这是来之前两人便已经悄悄商量、准备好的，家里人勉强同意了他们的出行，只不过不知道她们出门后的更多细节。
墨兰仔细观察着可爱的鱼群：它由一种细长的，柳叶形的鱼儿组成，大约有33条。
鱼儿们安静时就悬在水中，影布石上，活动时则如同小精灵，漫无目的，急匆匆舞动......
此时的另一边，曾茂正在“学以致用”。
他把竹筒架在简易的小石灶上，收集起竹杆子和竹笋壳以及木棍作为柴火，慢慢加入火堆中燃烧。
没过多长时间，竹筒的颜色渐渐变深，其缝隙开始滋滋冒水汽，等不了多久竹筒饭应该就可以食用了。
墨兰的小馋虫被渐渐散出的竹筒香味勾起，于是她来到曾茂这边搭把手，看着火光然后静静期待着。
曾茂同样看着火光，但也悄悄看向墨兰眼里燃起的火光......
之后，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生怕破坏了此地的静谧。
静静地，两人享用了竹筒饭，感到十分满足；静静地，两人熄灭火焰，坐到竹林边上休息；静静的，墨兰睡着了，无意间把头搭在了曾茂的肩上；静静的，曾茂的脸涨得通红却一动不敢动，一动不愿动......
宁静的世界里，树林的阴翳下，清风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