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娜缇雅维达
“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吸血鬼的声音有些委屈，卡尔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强装镇定。
“当然，我可不想受到女神的惩罚。”
他特意强调女神是为了警醒吸血鬼，不要耍花招。
根据系统的提示，维系【圣辉契言】的力量十足强大，基本可以断定是圣提尼斯王国信仰的那位辉耀女神，也正是这座小教堂供奉的神灵。
由一位神灵订立的契约，他们之中谁想要违背契言，都会遭到无情的惩罚。
卡尔或许能够撑下来，但吸血鬼天生惧怕阳光和神圣属性，这对他们来说往往是致命的。
卡尔在教堂的杂物间找到了一柄生锈的斧头，并为其镶嵌了【撕咬】符文。
哐！哐！哐！
经由【撕咬】符文之力加持的生锈斧头比卡尔想象中的要锋利，没几下便将井口上的铁链尽数砍断。
接下来只要掀开那张施有禁制的铁皮，井底的吸血鬼便能解放。
“快！快拿开！”井底的声音很迫不及待。
卡尔嘟囔了一句：“有契约的效力在，不怕你失控。”
他伸手拿走了那张铁皮。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井底里跃向空中，张开了漆黑的双翼。
圆月成为了她的背景，这一幕看起来是那样的诡异和阴森。
卡尔紧盯着她，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对系统的怀疑。
“如果契约束缚不住她，如果她就这样飞走了......”
如果这样的事实发生，卡尔绝对会想杀了自己，只因他放走了一个潜在的危险。
“叮！请宿主放心，本系统根据实际情况给出的解决方案真实可靠，绝无虚言。”
果然如系统所言，黑影还是乖乖飞了下来，降落在卡尔身前。
卡尔松了口气，这说明契约生效而且非常有效，吸血鬼并不敢违背誓约。
然而，这只吸血鬼却让卡尔感到自己被欺骗了，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起她的模样。
太丑了！
这只吸血鬼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的衣物残破不堪，个头甚至还没有卡尔的肚子高。
她皱缩的皮肤呈现浅紫色，自然下垂的手臂像根枯萎的树枝，透过凌乱的酒红色长发隐隐能看到那双充满杀气的红色眼睛。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老板，你可以叫我卡尔。”
他刚伸出手想要示好，不料却被吸血鬼猛地扑倒在地。
“你说过的，让我喝你的血！”
强烈的饥饿以及卡尔对她的折磨，让吸血鬼按捺不住想要杀了他。
眼看那血盆大口就要咬上卡尔的脖子。
这时，云层之中突然降下一道神圣的光芒，将吸血鬼笼罩其中。
“啊啊啊！”
吸血鬼的惨叫声伴随着烧焦的味道瞬间在院子里传开来。
卡尔还没反应过来，骑在他身上的吸血鬼便无力地倒在他的胸膛。
“契约第一条，你不能伤害这里的人，作为补偿，我会用自己的血来养你，足够你生存下去。”
“我也是这座村庄里的人，刚刚你不只是打算靠我的血活下去那么简单吧？”
“你分明动了杀心！契约认定你违背誓言，所以降下了惩罚。”
吸血鬼的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了微弱的啜泣声。
“呜......我好饿......好饿......呜呜......”
这倒不是假话，神父虽然供给她能够支撑其活下去的猪血，但猪血蕴含的魔力和灵性远远比不上人血。
这也是她为什么看起来如此衰弱的原因。
看见这一幕，卡尔不禁叹了口气。
他坐起身来靠在井口旁边，看着怀里皮包骨一样的吸血鬼，想起了自己和她的契约。
“好不容易招了个帮手，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死掉啊。”
他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随后将流血的伤口缓缓靠近吸血鬼干瘪的嘴边。
吸血鬼的鼻子动了动，紧接着便把卡尔的食指含进嘴里，疯狂地吮吸着。
“把握分寸啊，不然待会女神降下惩罚你必死信不信？”
有了刚刚的教训，吸血鬼变得乖巧多了，动作非常小心。
她缓慢地吸收卡尔新鲜的血液，身体的力量渐渐恢复过来。
她的皮肤开始变得细嫩，头发也变得光滑。
过来十几分钟，卡尔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遂赶紧收回了手指。
怀里的吸血鬼似乎还没有品尝足够，发出了埋怨的鼻音。
这时，卡尔看向怀中的吸血鬼不禁吓了一跳。
刚刚小乞丐模样的她在鲜血的滋润下，力量渐渐盈满，连形体也跟着改变。
她的身形依旧娇小一如孩童模样，有着酒红色的秀发，以及一双红宝石般的明亮瞳眸。
那一瞬间，卡尔仿佛产生了某种幻觉。
若非那两颗吸血鬼的标志性尖牙，卡尔都要觉得眼前的女孩会不会是某个国家失踪的小公主了。
但是刚刚她想要杀死自己的画面又重现卡尔的脑海之中，他警惕地将其放在井口上坐着。
“名字。”清醒过来的卡尔可不惯着她。
吸血鬼女孩眼神里的杀意毕现，俨然没有了刚刚乖顺的样子。
但一想起被圣光笼罩的痛苦，她的精神瞬间萎了下来。
“娜缇雅维达·冯·洛克菲勒·斯温伯恩。”
“太长了，不想记。”
面对娜缇雅维达的怒视，卡尔亳不理会，他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以后就叫你娜缇，你同意吗？”
女孩本想为此抗争一下，只要能挫一挫卡尔的锐气，哪怕一点都好。
但是内心深处源于对圣光的恐惧支配着她，不得已还是放弃了抗议，屈辱地点了点头。
“等级多少？”
娜缇有些不耐烦：“这个和契约有关系吗？”
“回答你老板的问题！”
“......17级，目前种族是【暗影血仆】。”
卡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吸血鬼虽然长得像人类，但本质上是魔物，刚刚娜缇那副衰老枯败的模样已经很接近它们的本相了。
魔物提升的是种族等级，随等级的提高从而进化成更高级的魔物。
“OK！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卡尔符文工房的一号员工！”
看着卡尔自顾自地拍起了手，娜缇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可没觉得这种事情值得鼓掌，这是我的耻辱！”
卡尔耸耸肩：“随你啦，作为老板，员工该有的欢迎仪式还是不能少的，这是我的原则。”
娜缇努努嘴，但最终无话可说，只能抱手生起了闷气。
“【圣光】！”
霎时间，一道纯净无暇的神圣光辉径直射向娜缇，顷刻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院子。
因为这道圣光来得太过突如其来，娜缇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眼看圣光就要笼罩在她身上，一旁的卡尔挺身而出，挡在了娜缇面前。
【圣光】魔法克制亡灵、恶魔、吸血鬼等这些黑暗种族，这会灼伤甚至是毁灭它们。
但对人类来说，只不过是一道温暖的光束而已。
“娜缇雅维达！你胆敢蛊惑女神选定之人！”
邓普西神父勃然大怒，他的身上瞬间笼罩起神圣的光辉。
他的衣袍无风自动，胸前的辉耀圣徽爆射出强烈的光芒。
神父轻轻抬手，院子里四面八方凭空出现了数十个魔法阵，将二人围在其中。
各个阵法中央纷纷凝聚起纯净的圣光，只要神父一声令下，娜缇就会变成马蜂窝。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吗？”
娜缇看着神父发怒的这一幕，身体和瞳孔忍不住颤抖起来。
眼前的邓普西神父，远比她被生擒的那一天见到的还要强大。
神父对付自己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用出全力，这让娜缇忍不住怀疑自己，选择纳泽雷村作为根据地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神父先生，请听我解释！”卡尔连忙喊住了邓普西神父。
现在这种情况，神父多半是以为娜缇引诱自己打开了井口的封印，哪里能想到是卡尔自己想要放她出来。
然而，邓普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眸中的怒意反而更甚。
“女神仁慈，予你怜爱，但你娜缇雅维达已是罪无可赦！我将在此宣判......”
神父的话语还未说完，卡尔喝声打断了他的吟唱：“这是女神的旨意！”
此话一出，邓普西的动作竟立马停了下来。
不过，围绕他们的魔法阵却并未消散，仍然蓄势待发。
卡尔心中忍不住吐槽：“您可真是位虔诚的信徒......尊重他人意愿，尊重他人意愿。”
随后，卡尔便将【圣辉契言】的事情以及契约内容告知了邓普西。
为了让事情听起来更有解释性，他没有把符文的事情如实相告，而是谎称自己感知到神意，在女神的指引下与娜缇签订了契约。
口说无凭，邓普西的眼神中仍存在一丝怀疑。
卡尔见状，于是便将【圣辉契言】铸就的联系显现出来。
一道隐约可见的光之锁链紧紧联系着卡尔和娜缇。
神父也清晰地感知到附存在上面的神圣气息，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赞美女神！”
随后，围绕在院子的诸多魔法阵寸寸消散。
娜缇见状松了口气，但依然神情警惕地看着邓普西。
辉耀女神教会和血族是绝对的敌人，【牧师】的天职除了感化世人，还有就是消灭像吸血鬼这样的黑暗种族。
一旦她失去利用价值，那邓普西神父会毫不犹豫地击杀她，根本不会留她到现在。
即使逃出了井底，娜缇也没有自信能够从神父手中逃脱，现在唯一生存的希望就是卡尔。
他们之前签订了契约，卡尔承诺会在神父和守村人手里保护她，而违背契约的惩罚，她刚刚已经领教过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现在只能依赖卡尔了。
至于自己来此的目的......娜缇松了口气，因为那和契约的内容无关。
“与其把她困在井底，不如把她带在身边，等到她的同族过来寻她，到时候自然会露出马脚。”
邓普西微笑着点点头：“既是女神的指引，那必然是可行的，你们去吧。”
那是我的主意！卡尔有些无语。
不过转念一想，女神确实在其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他索性也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而且他也有私心，那就是把娜缇这个帮手带在身边，必要时可以请她出手保护自己。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多一份力量多一份保障，有【圣辉契言】的约束力存在，他不担心娜缇会叛变。
随后，卡尔和娜缇双双离开了教堂。
“纳泽雷常常有冒险者来往，你最好把尖牙收起来。”
面对卡尔义正言辞的要求，娜缇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照做。
毕竟契约里，卡尔只说保护她不被神父和守村人杀死，其中并不包括冒险者。
她的力量尚未恢复至巅峰，若是遇上实力强劲的冒险者，估计就会被当作经验刷掉了。
“等到契约结束，你就和那个神父一起去死吧！”娜缇心中恶狠狠地诅咒着。
趁着夜色，两人回到了伯特利的家中。
此时，伯特利坐在门前，怀里抱着一柄铁剑，似乎在等着他回来。
看见卡尔他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当他的目光落在娜缇身上时，他迅速拔出铁剑直指二人。
看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刻，卡尔叹了口气。
随后他上前又把对邓普西神父的说辞重新讲给了伯特利听。
“情况就是这样，她现在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能去通风报信。”
伯特利收起了铁剑，细细思索了一下这件事的利弊。
最终，两人达成了共识。
“既然这样，你明天就搬出去住吧，我这里不欢迎吸血鬼。”
闻言，娜缇忍不住言语反抗起来：“是血族！血族！”
两人没有理会她，卡尔可怜兮兮道：“伯特利先生不要这么绝情嘛......通融一下呗？”
伯特利微笑道：“邓普西今天来找过我，他和我说你的职业是【魔像师】。”
卡尔点点头。
“我曾经见识过【魔像师】的强大，驱使魔像进行战斗或者从事生产活动，完全不在话下。”
“就算操纵他们给自己造一栋房子，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且，你如果要开工房的话，也需要有自己的的房子吧？”
伯特利这番话不无道理，卡尔突然被点醒了。
“那今晚......”
卡尔试探性地指了指自己和娜缇。
伯特利叹了口气：“进来吧。”
......
邓普西神父念诵完最后一段祷告词，便放下了手中的教典。
他拿出那封罗娜给他的信件，展开了里面的信纸。
只是扫了几眼，邓普西默默地把信放在了烛火上方。
火舌咬上方正的一角，随后迅速吞噬了整张信纸。
邓普西随手将其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随后离开了房间。
燃烧的信件蜷缩成一团，忽然从院子里吹来一股冷风，将那火舌扑灭。
灰烬被吹开，露出了残余的未被烧尽的一角。
那里用黑色墨水写有一行字：妖精宝石的传闻在波特瓦城......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小心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