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通消息，上门迎亲
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于罗通达来说，今天无疑是个喜庆日子。
节度使大婚，在罗通达看来，也意味着张承奉距离掌权亲政，又近了一步。
索勋在位时，他的亲信占据了归义军各处紧要的职位，罗通达作为张淮鼎留下的心腹，备受打压。
诛除索勋之后，罗通达的处境并没有好转，李张氏又借机安插李氏子弟，给罗通达空降了许多年轻的上司，让这位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尤为恼火。
那些经历尚浅的年轻人，德才不能配位，偏偏无论是索勋，还是李氏，出于忌惮，都将罗通达给架空了，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虚度光阴。
眼瞅着归义军的处境越发艰难，罗通达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抵达张府，此时登门的宾客还不算太多，毕竟连新娘都暂且没有迎回来，还不是宾客观礼的时候。
张文彻听说罗通达前来，亲自出迎。
二人也算是老交情，罗通达当面抱怨道：
“张公辞官之后，只顾着教导使君，可是忘了我们这些旧友。”
这半年来，张文彻很少与人来往，当然，罗通达也只是朋友间的说笑罢了。
他清楚张文彻与众人刻意保持距离，是为了避嫌，免得引起李家人的怀疑。
张文彻诉苦道：
“并非是老夫有意效仿五柳先生，感慨世与我相违背，故而息交绝游。
而是使君天资聪颖，我若稍有懈怠，就会在课堂上被使君的提问给难住。
不瞒贤弟，学生太过聪慧也不是美事，至少我这个先生，当得可是如履薄冰。”
五柳先生便是陶渊明，曾作《归去来兮辞》。
罗通达没想到张文彻对于张承奉有这么高的评价，不禁喜笑颜开。
他与张承奉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只有张承奉能够重新掌权，才有他罗通达挣脱桎梏，一展拳脚的时候。
张文彻将罗通达夫妇领进门，二人行走在回廊中，时而轻声交谈。
罗通达的妻子则远远跟在身后，免得打扰了他们的谈兴，至于随行的奴仆，则更是吊在了后头。
突然，张文彻几声低语让罗通达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声音很低，以至于罗通达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疑惑道：
“张公莫非是在说笑？”
一直以来，张文彻给人留下的刻板印象都是心态悲观，生性谨慎。
罗通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要对李家人动手。
他可不相信张文彻早有了万全的准备，真要是准备充足，也不会等到大婚当日才与自己说起这件事情。
张文彻目视前方，脚步不停，口中轻声道：
“此事千真万确，我也只是听从使君的吩咐行事。”
罗通达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张承奉才是背后的主使，罗通达责怪道：
“使君年少，你身为长者，又是使君的先生，不劝阻也就罢了，反倒推波助澜！”
虽然气愤张文彻的作为，但罗通达还是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与音量，免得引起外人的注意。
张文彻叹气道：
“李弘愿结交天使，谋求旌节，使君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搏。”
罗通达哑然，沉默片刻，他问道：
“使君有何计划？”
事已至此，罗通达别无选择，莫非他此时还能去向李氏告密。
张淮深的两个庶子在弑父杀兄后，被张淮鼎杀死，平息张淮深余党的不满。
一旦自己出卖张承奉，张承奉固然是事败身死，难保他罗通达不会被李家人榨干最后的价值，用来熄灭张家旧部的怒火。
张文彻摇头道：
“使君并未言明，只说是今夜举事，扫除奸邪。”
罗通达一怔，只觉得这事太过儿戏，却听张文彻继续道：
“使君说过，越细致的计划，环环相扣，就越容易出现差错，倒不如把事情设计的简单一些。
此地是张府，府中侍卫听命于使君，而李家兄弟毫无防备，必然会亲身赴宴，便是我们动手的时机。
至于具体如何行动，使君至于通知你我。”
罗通达闻言，将信将疑，他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丧失记忆的十五岁少年能够说出的道理。
可考虑到张文彻过往给众人留下的印象，更不可能是他自作主张。
去除其余答案，唯一剩下的，即使再怎么难以让人相信，也将是真相。
罗通达并没有追问下去，转而与张文彻欢声笑语。
被送入厅堂，张文彻继续往前院迎客去了，罗通达一进门就在人群中望见了牙将浑鹞子。
浑鹞子也在看着罗通达。
二人眼神交汇，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浑鹞子并非是他的姓名，而是绰号，他本名浑子盈，先祖是吐谷浑人。
因为骁勇善战，行动迅捷，因此得了一个诨名，被人唤作浑鹞子。
鹞子是一种凶猛的鸟类，后世又名雀鹰。
二人以目示意，没有太多的交流。
再说张承奉，他骑着骏马来到张府，先拜过姑母李张氏，接受众人的祝贺。
忙于应付之际，新娘千呼万唤始出来。
李玉迎以团扇遮面，但能够看见她发髻上的凤冠、宝簪、金钗等饰物。
红色长裙束在并不饱满的胸上，罩着一件颜色稍浅的绿色嫁衣，白皙的肩膀隐约暴露。
李张氏拉着牵起李玉迎的纤纤玉手，放在了张承奉的掌中，高兴道：
“承奉，老身育有四子，仅有玉迎一位姑娘，平日里视如珍宝，今日，我可是将她托付给你了。”
张承奉难掩喜意，他激动道：
“姑母请放心，侄儿一定会照顾好玉迎。”
李张氏重重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满意张承奉的回答，就在众人惊愕的时候，只听她教训道：
“你怎么还称呼我为姑母！”
李家次子李弘定在旁打趣道：
“妹婿，还不快些改口。”
众人也跟着起哄，张承奉连忙行礼：
“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说着，张承奉恭恭敬敬向李张氏磕了三个响头。
李张氏将张承奉扶起，笑道：
“大喜日子，我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莫非今日娶了玉迎，你就不再是我的侄儿了？
无论如何称呼，你我都是血肉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