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血仇与血亲
孙逊的力量足以打破潮头，但之后的余波又会汇集成新的浪潮，是为一浪更比一浪高，真正平息海洋之怒的，是他手中的金箍棒。
也是当风雨平息后，孙逊才真正确定，这根金箍棒真的是大禹用于治水的定海神珍，虽然来历尚且不明，但这里毕竟是DC宇宙，有第二根金箍棒也很正常。
将金箍棒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孙逊终于体会到大圣当年龙宫得宝的感受，真亏大圣能忍得住不当场耍耍，孙逊干脆就没有忍。
金箍棒犹如手臂的延伸，孙逊操弄起来全无障碍，哪怕他此前并没有练习过棍法，信手拈来也能耍出棍花，在海上刮起阵阵风浪。
“要不是你身上镌有如意金箍棒的字样，我都想叫你随心铁杆兵了。”
金箍棒忽地一震，不知是在抗议还是赞同。
孙逊却读懂了它的意思，放眼望向海底的亚特兰蒂斯。
“我知道还有妖孽未除，咱们走一趟。”
筋斗云提身一纵，孙逊回到圣塔。
奥姆仍旧留在圣塔中，抓住那断成两截的三叉戟，呆呆地注视着两座雕像，那是他的父母，前任海王和王后，突然他右侧的眼睛爆成一串小眼珠，连着层黏膜吊在眼眶外面。
三叉戟只是一个连接器，孙逊折断它不过是中断了魔法传输的回路，奥姆身上已发生的海变并不会复原，这是永久性的生理变异。
在使用禁忌魔法之前，奥姆就已经明白滥用禁忌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他没想到代价会如此严重。
现在哪怕是一切顺利，奥姆也不可能再成为国王了，他引以为傲的皇室血统，已经变得比最底层的海变者还要卑贱，大概比海沟族要强上一点，至少他还保持着理智。
但正因保持着理智，对奥姆才更加折磨，他的眼神空洞，内里燃烧的野心之火被泪水湮灭。
孙逊看向奥姆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金箍棒一跺，地面瞬间开裂，偌大的圣塔顷刻间分崩离析。
那些过去的荣耀、功绩，都被埋在淤泥里。
而伴随着圣塔的瓦解，奥姆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韵，他眼睁睁看着父皇母后的雕像坍塌。
“你都做了什么！”
废墟之上，只剩下孙逊和奥姆两人。
奥姆抓起半截三叉戟，疯狂地对孙逊进行攻击：“圣塔是承载着亚特兰蒂斯人过去与现在的精神丰碑，你毁灭了亚特兰蒂斯！”
孙逊一手抓住刺来的三叉戟，任凭奥姆如何用力也无法收回。
“你以为我之前说的引狼入室，指的是海沟族吗，你错了，奥姆，毁灭亚特兰蒂斯的人是你，睁开眼睛看看吧，那些海中的生灵，你族人的生命力，甚至包括你，都被你的合作者吸走了。”
孙逊双眼射出金光，映照出从废墟中升起的缕缕白气，这些是亚特兰蒂斯人先祖残留的灵魂力量，现在都被某只妖怪给吸收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认为他们为什么会帮你，还不是因为你身上有利可图。”
奥姆无力地跪倒在地，他确实是贪恋王座的权力，但他也确实是心系亚特兰蒂斯，他想要让自己的王国繁荣昌盛，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沦为他人口中的食粮。
现在奥姆已经不在意叛乱的成败了，就算他成功夺得王位，留给他的恐怕也只剩下一片死地。
见奥姆失去战意和力量，孙逊将他留给姗姗来迟的守卫，独自去往幕后黑手的所在，亚特兰蒂斯王座。
“等等。”
孙逊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奥姆。
……
丝丝缕缕的白气汇集于一处，图拉躺在代表权力巅峰的王座上，嘴巴张大到极限，贪婪地大口吞食。
可惜凡人的生命力质量太差，量再大也无法填补她灵魂的饥渴。
“我需要那些英雄的气，只有他们才能让我得到满足，可恶，要是没有美猴王，我就能吞食掉海王的气，还有湄拉……”
图拉没有提到卡拉，因为卡拉是大王预定的食物，虽然她的辈分比大王高，但若是她敢越线挑战大王的权威，她恐怕顷刻间就会形神俱灭。
想起大王发怒的模样，图拉就一阵瑟瑟发抖。
图拉忽然抬头，宫殿之外闯入一个脚踩云团的人影，却不是孙逊，而是另一个能够看见气息的人。
看清来人的模样，图拉眼神陡变，换上一副娇柔的声线：“哟，这不是我的八戒哥哥吗，提着钉耙是要对我做什么，快点放下那粗鲁的东西，对我做~点粗~鲁的事吧。”
图拉的容貌和身段都是上上之选，撒起娇来声音甜得流蜜，一向与赌毒不共戴天的猪八戒却丝毫不受诱惑，提起钉耙就要打。
“老猪在八百里开外就能闻到你身上的臭味，一个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婆附着在妙龄少女身上，也敢在老猪面前搔首弄姿，我是那种抵不住诱惑的人吗！
你就拿这考验老猪，也未免太瞧不起老猪的阅片量了，现代人的花样多多了！”
九齿钉耙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猪八戒一耙将王座打得七零八落。
图拉翻身躲开，也不再隐藏自己对猪八戒的恨意：“我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说着图拉抽出独眼匕首，不管不顾地冲向猪八戒。
猪八戒不得已收回钉耙，徒手应对图拉的匕首。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个伪善的和尚不敢伤害这个无辜的小女孩！”
她此行来到海底，就是为了吸食海王的英雄之气重塑肉身，不过现在她倒庆幸自己没有成功，还保留着灵体，这样一来就能靠着图拉这个人质逃出生天。
只要去到穹顶之外，以她跟大王的关系，大王肯定会来接应她的！
猪八戒怕伤害到被附身的图拉，因而投鼠忌器，虽然法力修为都要更强一筹，却处处受到压制。
猪八戒故意拖延时间：“老妖婆，你是【火焰星球】的人吧，听起来你好像认识老猪？”
火焰星球不是一个星球，而是一个组织，多年来猪八戒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大师兄，一周找一次，期间无意中撞见了火焰星球的妖怪，那时候正值“超人之死”，它们在暗中收集超人的气，但被猪八戒制止了。
最后那份力量被华夏自强部捕捉到，送入到如今的华夏超人体内。
猪八戒回忆道：“你是在魔都被老猪打死的那几只小妖？但我不记得那里面有女妖怪，它们连个人样都没有。”
“不，猪八戒，你还是不明白。”
图拉用匕首在猪八戒身上开了个口子：“我们俩的恩怨比这一切都要早，比海沟族生活的海沟还要深！”
原本图拉还怀揣着逃离此地的想法，但在看到猪八戒后，她就把逃走的事抛之脑后，眼睛里只剩下猪八戒。
她筹划这一切都是为了重塑肉身，而重塑肉身，就是为了向猪八戒复仇！
“咳，虽说我对仰慕老猪的女性来者不拒，但像你这样的，老猪受不住。”
图拉本身力量就不弱，被妖怪附身后连猪八戒也颇感棘手，一不留神被图拉按倒在地，匕首对着猪八戒心口插去，猪八戒伸手抓住，却发现那匕首在吸食他的法力。
“呵呵，这样就受不了了？当年你对我做的，可比这要过分得多！”
在吸食猪八戒法力的过程中，图拉终于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在猪八戒的大肚腩上一扫一扫的，同时脸上浮现出本相的半透明虚影。
猪八戒定睛一看，分明是颗狐狸脑袋：“是你？玉面公主！”
白狐狸两眼弯弯，眼中满是怨恨：“终于认出我来了，天杀的和尚，我和相公牛魔王住在积雷山，几百年相安无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过。
结果父亲留下的万贯家财被你们烧个精光，招来的上门女婿给人做牛当坐骑，就连我自己，也被你一钉耙取了性命！
叫我如何不恨？叫我如何不怨！”
此时猪八戒再看那银白匕首，才发觉这是一柄骨头磨制而成的骨刃，材料正是玉面公主被打破的头颅。
她死不瞑目的眼珠落入头顶的窟窿里，头骨被山间猎人做成匕首，拿去割狐皮，切狐肉，终于变作凶兵，多年后被火焰星球招揽。
听闻玉面公主的声声悲鸣，猪八戒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当老猪分不清是非善恶，看见妖怪就要打？
老猪当年什么模样我自己会不清楚，胆小好色总有一个无法克服，寻常女妖精我看见都流哈喇子，拦着不让大师兄打，像你这般国色天香，老猪见面就是一钉耙打死，真当没有理由？”
猪八戒声声震耳，抓着匕首一点点推离胸口。
“你自以为冰清玉洁，却不知妖怪不事生产，你父亲那只万岁狐王如何积攒下百万家私！万年间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自诩从未伤人性命，却是有手下恶奴妖仆替你逞凶，积雷山清幽无人，是人都变成了鬼！何其清幽！
现在你又以百万生灵为祭，重塑己身，玉面公主，你怎么敢称玉面，你根本就没皮没脸！”
玉面公主被猪八戒驳斥得无言以对，终于恼羞成怒，狐灵一口咬下猪八戒肩膀的一块皮肉。
既然他们都说自己是妖魔，那她便如他们所愿，生啖其血肉！
但她没来得及啃下第二口，就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后颈，像捉鸡仔一样提了起来。
金睛洞彻本相，孙逊俯视着她，眼神就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满是嫌弃：
“我说是谁，原来是你这只狐狸，千年不见，越混越回去了啊，用一个小女孩作为人质，你一把年纪不害羞吗？”
玉面公主呵呵冷笑：“不用刺激我了，我不会离开这具身体的，地府的人也帮不了你。”
因为玉面公主这根本不是附身，而是魅惑，她魅惑图拉主动接受自己，所以孙逊和猪八戒一开始才看不见她身上的妖气。
勾魂索对她不起作用，除非是连着图拉的魂魄一起勾出，那样的话玉面公主也可以拉着她一起自灭，魂飞魄散。
玉面公主被孙逊掐住脖子也毫无畏惧，她已经彻底陷入癫狂，向着猪八戒敞开双臂：
“我就是要让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现出原形，牺牲一个小女孩除掉一个魔头，这不就是你们最擅长做的事吗？
来啊，猪八戒，吃剩饭的，你不是要除魔卫道吗，用你的钉耙打死我啊！哈哈哈——唔！”
数根腕足堵住玉面公主的嘴，同时她的四肢被固定住，吊垂着一袋眼睛的脸伸到玉面公主面前。
“我跟你说过，不要用我妹妹的脸，做出这种表情。”
直面海变之后的奥姆，玉面公主仿佛脑袋遭受重锤敲打，头脑一片空白。
孙逊松开她的脖子，看向奥姆：“你最好别耍花样。”
奥姆并不回应，他用自己的章鱼腕足将玉面公主举到面前。
“图拉，我知道你能听见。”
奥姆的语气无比平静：“我利用了你对付湄拉，王权才是我最看重的东西，所以我不会跟你道歉。”
玉面公主拼命挣扎，眼泪从她下巴无声地滑落，那是图拉的泪水。
奥姆有亚瑟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有图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图拉只有奥姆这一个哥哥，奥姆是她唯一的血亲。
“他们彼此血脉相连，所以我才会误以为奥姆是幕后黑手。”孙逊望着这对兄妹，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也是他把奥姆带到这来的原因。
……
“等等。”
“有什么话留着跟你哥说吧。”
“不，我的妹妹图拉，她被和你一样的存在附身了。”
“你想怎样。”
“带我过去，然后……”
……
奥姆张开嘴，几根精神触须从他口中伸出，海变的影响不止是生理上的，精神上的污染更加严重，他从里到外都不再是个人了。
但同样的，奥姆也获得了深渊的部分能力，即在精神层面上入侵他人的意识。
而奥姆的目标，正是玉面公主手中的匕首。
“不不不！”
在无助的呐喊中，玉面公主逐渐变得失魂落魄，她口中念出与奥姆一般的污秽咒语，化作一团黑气钻入奥姆满是牙齿的腔状口器当中。
【……然后你就可以杀死我了。】
乓！
白骨匕首上的眼珠碎裂一地。
粘稠的血液从金箍棒上向海水飘散，孙逊左手并合成掌，对着地上的无头尸体躬身。
猪八戒并没有呵责孙逊，他双手合十：“回头是岸，善莫大焉。”
脱离控制的图拉坐倒在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那时候，他还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跟你道歉，我也不用你道谢。”
在他心中，王座是永远的第一，而王座之下，图拉是永远的第二。
“走吧，小猴王。”猪八戒语气沉重，“我们得找海王，替你解释一下事情经过。”
孙逊知道猪八戒说得没错，不管如何，奥姆都是亚瑟的亲弟弟，皇亲国戚，他需要给亚瑟交代清楚来龙去脉，还有圣塔。
临走前，孙逊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忽然上扬了一点。
……
待到其他人离去，一个小脑壳从剩下半截的王座背后钻了出来，腰间的一串折纸泡在水中都软掉了。
“这理论上是不归咱管的，但牛头哥教的，先到先得，不管了，你跟我走吧，灵魂世界现在可是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