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兰总
中年贵妇看起来约四十上下的样子，身穿一件浅蓝色的旗袍，相貌普通，体态略显丰腴，颇有几分民国时代的高官贵妇的感觉。妆容很淡但很是精致，却又画了个异常鲜艳的大红唇，但这并不显得突兀，而像是画龙点睛般，唤醒了她整个人的精神气质，犹如藏在石头中的美玉露出一角。
最吸引人的自然是她展现出来那雍容华贵，带着三分淡然慵懒七分知性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波澜不惊，尽是从容自信。这种由时间沉淀而成的美最是难得，这种美与相貌无关，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魅力，就如陈年的佳酿，除了酒本身极好的材质，更需要时间的烘焙，像一本让人耐人寻味百读不厌的好书。
“兰总好！”柳芳早已恭然问好，还拉了一下吕海。
“兰……兰总好！”吕海忙说，描述民国时代的电影和电视剧他看过不少，但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仿佛从那个时代穿越而来。
“你们好！”说着看向吕海，目光落在吕海的胸牌上，微笑说，“嗯，吕海，这位是新面孔。”
说完从包里取出数张百元钞票朝吕海递了过来，这种递并不是如电影或者电视剧中豪门贵族那种充满随意的施舍，而是尊重，因为她的眼神一直看着吕海而且面带微笑，虽说这也是施舍，却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受宠若惊的感觉。
吕海确实有些受宠若惊，他听过也见过，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这对他来说真的很不习惯更谈不上喜欢，无功不受禄。他是个倔强的人，他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且不去说什么骄傲尊严和面子，许多人被生活逼到尽头去偷去抢，生活和现实已让他改变了，如果是几个星期前，他也许会接，但他会永远记着，总有一天他会为此给予百倍回报，因为这为的不是他自己，但现在他靠自己的双手和努力活着了，活着当然要心怀坦荡地活着，这在其他人看来也许很傻，但这就是他。
“谢谢兰总，我不能接受。”吕海微笑说，不卑不亢。
兰总略微一呀，显然有些意外，“噢，是我唐突了。”说完又微笑起来，看了吕海一眼，点点头走进了客房。
见兰总已经走了进去，柳芳拉了吕海一下，说：“怎么这么傻。”说完跟着走了进去。
“傻？”吕海呆了一下，是啊，白给的钱不要确实傻。
吕海跟着走了进去。
“兰总，请问想喝什么茶？”柳芳问。
见兰总在犹豫，柳芳便接着说：“我听您的声音有些沙，那就简单一些，菊花怎么样？”
“好贴心的小姑娘，那就菊花吧。”兰总微笑说。
柳芳已去泡茶，吕海只好去帮兰总洗餐具，这是培训中教过的，不过这种服务人的活他真的不习惯。
一会，主任刘娴凤来了。
微笑说：“兰总您来了。”又顿了一下，看着兰总，“哇！今天兰总这身打扮真是太美了！”
吕海知道这是真话，这个女人是真的太美了，虽然比不上娜塔莎那种级别的妖怪，却也难得了。当然了，最高明的赞美是真实，好话顺耳悦心，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兰总笑，“看你说的，不过是件寻常的衣服罢了。”
刘娴凤问：“兰总这次想吃些什么？店里来了几位新的厨师，要不要试试？”
“不了，有什么好的红酒吗？”
“这次进了一批拉斐和奥比康，娜总特意给您留了几瓶，要不要开一支？”刘娴凤说。
吕海知道拉斐和奥比康都是世界著名的酒庄，其产的酒都价格不菲。
兰总微微点头，“那就开一支吧，你再给我点个配菜好了。”
“松露酱鹅肝您看如何？”
“可以。”
点完菜，刘娴凤礼貌一笑，矮身退了几步才转身走了。这是培训中特别要求过的待客礼仪，吕海还是忍不住想起清宫剧里的那些大臣见了皇帝后要离开时的模样，低着头退了几步才敢转身，心想这些礼仪和那个是否有关系。
不一会，红酒和鹅肝都已上来。
吕海不懂红酒，他喝得最多的酒是啤酒，再就是二锅头，林箐离开的时候他用二锅头把自己灌得烂罪。但借酒消愁其实是最傻的事情，因为酒醒后会全身难受，一时迷醉到头来还是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那一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喝醉。
柳芳将红酒递给吕海，示意让他来开，按照程序，吕双手托着酒让兰总看了一下，待她点头，这是酒店里侍酒师要做的事情，鸿厨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侍酒师，但程序不可缺。
柳芳早已备好醒酒器，红酒刚刚开瓶时要醒酒，让红酒与空气中的氧气接触氧化，这样能带来更好的口感。
醒好酒倒出一杯放在兰总面前。
待吕海忙完，兰总又从包里取出数张钞票递了过来，表情挪瑜地看着吕海。
吕海知道这是开瓶小费，但他真的不喜欢，礼貌说：“对不起，兰总，我知道再拒绝会很没有礼貌，但我如果收了，我心里会一直挂着，每一次每一天，我都会记着您曾经给过我小费。”他顿了一下，又说，“也许以后的某一天我会接会习惯，但现在还不行，希望兰总见谅。”
“哈哈！你还真有趣，我相信你，你很实在。”将钞票重新放会包里，说，“既然这样，赔我喝一杯怎么样？就当我是你的朋友，这样你会舒服一些吧。”
吕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鸿厨的服务员培训中第一条就是万事以客人为先，这其中当然包括陪客人喝酒，但这个不是硬性要求，全看个人意愿。
兰总见吕海点了头，笑了，起身亲自给吕海倒了酒，说：“坐吧。”
吕海只好依言坐下，心里猛地一突，柳芳还在呢！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柳芳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心里微寒，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显然她早已经看穿他了，明明知道他不会收小费却依然又给了一次，第一次拒绝了，第二次也拒绝了，第三次再拒绝那就很不礼貌。而且，他可以拒绝她的小费，但像朋友一样邀请陪她喝一杯，这种要求他很难拒绝。
吕海猛地站了起来，还没来的及说话。
“你喜欢她对吧。”她的语气的肯定的，见吕海一时愣了，轻轻一笑又说，“怕她误会？”
吕海只好点头。
她微微一笑，“去吧，遇上你她真是个幸运的女孩。”
“对不起，兰总，如果您不介意我只是个服务员，我很乐意交您这个朋友。”吕海说。
“那也是我的荣幸，如果你愿意，喊我一声兰姐吧，我的本名叫兰若玲。”她说。
“谢谢兰姐。”
打开门，柳芳就站在门外，见吕海忽然出来，一呀，说：“你怎么出来了？”
“不想让你误会。”吕海如实说。
柳芳震惊地瞪了下眼，脸却红了，说：“误……误会？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误会什么。”
吕海笑说：“总有一天你会是的。”
“哼！走着瞧！”顿了一下，又悠悠说，“兰总是很好的人，你不该拒绝她的，真傻。”
“嗯，是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