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路商人
科考首日，进行的是笔试，主要考查学生对于兵法和布阵的理解，结束后有两天的审卷时间，筛选出优秀者，进行下一项。
而多数学生都会倒在这笔试上，毕竟习武之人，平时不会把太多心思放在阅读上，莫要说兵法布阵，能否明白奇门各代表的意义都很难说。
所幸一旦迈过这第一道门槛，后面的对他们来说便简单多了，第二项考查的是学生的综合能力，骑射、步射、越野、举重等等。
为什么简单？这还用问，你作为一条鱼，游泳输给哈士奇还有脸活着吗？如果潜泳的话我还能比一比，只要没人捞，先烂的肯定是它。
最后一项便是比武，也是满城人民最想看的一项考试。根据城的规模大小，每次科考只取固定人数入编，比如这次，因开城后首次举行，刑部内职位空缺的严重，上面给了满城六十四人的名额。
笔试当天，武龙与洛易北目送武寺轩进入考场。往常只要有刑部卫部官员来拜访父亲，武寺轩都会在一旁陪同，听其探讨国家大事，久而久之，对这排兵布阵自然有一定的理解，这第一关在他看来实属太过简单。
武龙在外面找了个茶铺子座下，静候佳音，而洛易北看着满城这空前的热闹，打算趁这个档口出去逛逛。
“陈记商行？”洛易北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并没有这家商户的印象，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城大了，一些做买卖的人逢时驻扎进来也算正常。商行不大，两层小楼，时不时的就有一些身着奢华的权贵进入，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三拨人在门口停下，四下张望一番，便上前敲门。
洛易北续前行几步，看着满城这几年的变化，内心感概万千。
肚子有些饿了，打算找家茶楼充饥，爹不喜酒，故洛易北和武寺轩都不怎么喝酒。
“呦，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儿个城里科考，人多，要不然您等等？”
看着熙熙攘攘的茶楼，洛易北谢绝，走了出去，打算另找一家，但估计也是这种情况。
“人多……生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凭借记忆按来时的路线找到那个陈记商行。
今日满城有大事，每个商家都巴不得趁这个机会多赚点钱，故早早开门营业，为何唯独这里关门？若是家中有人参与科考，不起营生了，为何有人敲门依然接客？刚才一起进去的那三拨人之间并没有寒暄，说明彼此并不相识，也杜绝了好友来访的可能。进入前四下张望，分明是怕有人尾随或是被发现的征兆，前因后果，证明这家商铺正进行着不干净的买卖。
陈记商行地下，规模远比上面那两层小楼大的多，共设有八个出入口，连通着上面八个不同行业的店铺，必要时可分散转移。
此时里面正进行着拍卖，台上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面无表情的将物件呈上，掀开盖头，正是一个月前抬进陈家的“九环玉龙樽”。此樽原是帝王之物，上任淮国主君为奖励疆王征战功绩的恩赐，奈何数年前，淮荛一战中，疆王所守的卢雨县被破，此物得以流落民间。
一个仆人小跑着来到管家面前，低声耳语，“门外有一生客，放不放？”
“这种事还用我教你吗？”
“不过，看年岁和穿着，似乎是谁家的少爷。”
管家将茶杯放下，台上那件“黑头”已经被喊上天价了，嘱咐看场子的“打喜”几句，便跟着仆人退到后台。
干他们这行的，最怕就是生客，放进来吧，怕是刑部的鹰，不放进来吧，又怕错过财神，所以但凡遇到像洛易北这种，年纪不大，衣着光艳的，都是由管家亲自去看。
实际上洛易北也只有今天穿的如此华丽，好友科考，用母亲的话说是借个福分。
门开了，管家将洛易北迎进屋内，“不知小兄弟是买是当？”
洛易北一眼便认出此人，之前与武寺轩趴在房顶，偷看到他们进货，没记错的话，他们的货物是用木箱装载，从露出的干草判断，里面应是易碎物品。
“花灯节快到了，打算给我娘亲买点首饰。”
管家听暗号不对，回头递给仆人一个眼神，那人领会后便进了后屋，这感觉就像真的给客准备首饰去了一般。
“小兄弟哪的人啊？”
“当地人。”
“我们这商行初来宝地，还没正式开张，您怎么找来的？”
洛易北无视管家看自己的眼神，四处打量着，“听朋友说。”
“哦？那位朋友贵姓啊？”
商行里不算大，复式结构，一楼有几个人坐在大厅品茶，时不时的抬头看向这边，通往二楼有两个楼梯口，左右各一个，楼上有几个人倚着斜阑，翻看手中的书。“每个来你这的人都要这样盘问吗？”洛易北感觉大体布局了解清楚了，便坐在椅子上，转过头，正视管家的眼睛。
“纯属好奇。”
“我若是撒谎，你如何证实？”
两人对视，管家眼睛眯了眯，“自有办法。”洛易北注意到一旁喝茶的打喜早已放下茶碗，将双手拄在膝上，这个姿势说明对方已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刚才进去的仆人出来了，在管家身边耳语几句。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本店的首饰尚未到货，还需过几日方能送来，您看……”
“看来我那位朋友是收了贵上的钱，还没开张就张罗起来了。”洛易北说完不等对方回应起身就往出走，到了门口后，回过头，看着管家，“您这里，地方可够小的，等开了张，生意红火起来，怕是忙不开吧。”
回到武龙所在的茶铺时，武寺轩已经出来了，看那喜上眉梢的样子应该考的不错。见洛易北走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与他谈论在里面的所见所闻。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是陈家管家派来的打喜，因认出了武龙，故而没有动手。
科考结果下来了，武寺轩理所应当通过第一轮，当天母亲准备了满满一桌的伙食，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这两天洛易北则经常光顾陈记商行，但并没有进去，仅仅是在周围闲逛，两天下来，发现有不少与陈记商行一样的店铺，不开门，但若是有人敲门也迎客。回家后把这些商铺在满城地图上圈出来，不禁感叹，“够大的呀……”
武寺轩的第二场考试开始，因为这次是露天考场，围观者更胜从前，人山人海。
“这个人也是常客，四天来了三回。”洛易北躲在一个三层酒楼，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陈家商铺，将每日进出这里的人都一一记录在案。
“这位小兄弟，你可知对面这家铺子是谁开的吗？”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合上手中的册，回头淡淡的说道：“有何指教？”
来者一身锦衣，不惑之年，面露微笑，“此人乃安远县地下龙头，陈德智。像你这般大的孩子，不掩盖行踪，如此肆意调查他，不怕被抓了卖到边疆吗？”
洛易北轻哼一声，露出不削的笑容，“地下龙头，很厉害吗？”
“可以这样理解，莫要说你一介普通小孩，就算是上面有关系能庇佑一时……”中年男子说到这里略加停顿，又道：“他们又能护你全家一世吗？这伙人可是连卫部都得罪得起啊……”
不为自己，也要为家里人考虑，是这个意思吗……
洛易北难得换上一副笑脸，“多谢提点，这位先生，你可知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黑市拍卖，人口户籍，赌博斗鸡，应有尽有，怎么了？”
“既然是做黑市交易的，那么出入这里的权贵，他们的钱应该也都不干不净，我不调查这个陈德智，调查他们总可以吧？”
中年男子正欲再劝，被洛易北打断道：“我知道规矩，想要获得一个人的信息，要付出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我武家保你在满城白道通吃，不亏吧？陈东家？”
陈德智闻言一愣，随即开怀大笑，“你要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