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下山
苏展风兄弟三人坐在攀云梯上，缓缓朝着山门下飘去。
留尘有些感慨：“怎么上一趟星宿宗，还把人上少了……”
苏展风点点头：“确实，上山的时候是四个人，下山后就只剩咱仨了。”
留尘看向一言不发的林十二：“二哥，你在看什么呢？”
林十二如梦初醒，摸了摸下巴道：“我在可惜呢……早就听说星宿宗里美女如云，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在这儿结识一段露水情缘……”
“结果啥艳遇都没发生，我们就这么下山来了。”林十二惋惜一叹，“太可惜了！”
留尘和苏展风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怪异。
留尘试探问道：“二哥，乔穗跟我们走了大半个月了，现在突然要留在这里，你就没有点不舍的感觉吗？”
“有什么好不舍的，”林十二摆摆手，“乔穗留在星宿宗，肯定比跟在咱身边安稳。”
“再说了，老头对小乔穗可比对我好多了，为了让她能踏踏实实地走上修行大道，甚至不惜向芝宗主低头，去当星宿宗的客卿长老。”
“相较之下，我就跟小妈生的一样……哦，我好像确实是小妈生的。”
苏展风翻了个白眼。
既然林十二想要装傻，那他们也就不再追问了，反正回头道心受损的是他自己。
云端之上，芝绮云和东严先生站在霞光斑驳的攀云梯上，看着三人下山的背影。
芝绮云坐在云梯边缘，双腿轻轻晃荡：“你为什么不把那个林十二也带在身边，他不才是你的亲传弟子吗？”
东严先生摇摇头：“十二这孩子福缘深厚，自有他的造化。”
“再说了，跟在我身边又能做什么？世间再多一个名满天下的‘玉书生’？还是多一个有意思的山水郎？”
芝绮云耸耸肩：“那孩子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介怀这么久？”
东严先生还是摇头：“你没带过弟子，你不明白。”
芝绮云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有些不服气道：“有什么了不起，回头我也去找个弟子带！”
她恶狠狠地威胁道：“倒是你，不找到那三个本命字，你这辈子都别想下山了！”
东严先生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
张乔穗手背在身后，在先生的书架前左顾右盼。
先生和芝宗主出去送师兄他们了，让自己在书房里随便找本书看看。
张乔穗找了一圈，眼神在那本《闺厢记》上停留了数次，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把它从书架上取了下来。
“我就随便看一眼，先生应该不会说我的吧……”小姑娘自我安慰道。
不过她翻开第一页后，脸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个金色的‘清’字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个本命字啊？”
……
南唐洲北部，和太安城接壤地带。
封道人抹了把额角的汗珠：“总算到这儿了……可真不容易啊！”
“这一路上又是剑仙拦路，又是各种天灾横行，给贫道半条命都整进去了……说起来，南唐洲的地脉什么时候这么不稳了。”
他偏过头，逗弄着背上竹篓里的婴儿：“不过好在是到这儿了……等过了前面这座边城，咱就回到自己的地盘了！”
婴儿听不懂封道人在说什么，只是“咯咯”地笑着握住他的手指。
这位号称太安城有史以来气运最盛的卜师一下子心情大好，当即就准备原地开摊算一卦。
他在城门口找了一处阴凉地，摆上桌椅，竖起那杆脏兮兮的白布，老神在在地坐下。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孟，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封道人一边晃动银碗里的几枚铜钱，一边跟唱歌似的念叨八卦卦象的口诀。
没一会儿，一个脸色苍白的妇人来到他面前。
“道长，你这是算命吗？”
封道人热情招待道：“没错！一次十文，不准不要钱！”
妇人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犹豫半天后，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问道：“道长，你觉得人有‘气’吗？”
封道人愣了一下：“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家那口子，最近在跟某位大师练‘气功’，他跟我说，每个人身上都有‘气’，没有气就会变成死人……”
“我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怕是被人骗了，所以特来请教道长……”
封道人思索片刻：“人确实是有气的，但你家先生练的‘气功’应该是假的……”
“是假的吧？我就说嘛！”妇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地拍了拍面前的木桌。
“我家那口子天天说我身上没气，说我是死人，怎么可能嘛！”
“我要是没气，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嘛？道长你说是不是？”
封道人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有些说不上来。
“要不这样吧，我先给你算一卦看看。”
妇人点点头，接过封道人手中的银碗晃动了两下，随后把碗扣在桌面上。
等她把碗拿起来后，只见桌上的几枚铜钱摆出一个诡异的造型。
封道人愣住了。
妇人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
“人要是没气了怎么行，那可就活不成了……”
“道长你帮我看看，我是个正常人吧，我还有气儿吧……”
“道长你说……气在哪儿呢？”
封道人猛地回过神来，背上冷汗直流，恍如隔世。
他抬头一瞧，桌前哪里还有什么妇人的身影。
再一低头，只见桌上的每一枚铜钱上都出现一道裂痕，将铜钱一大一小两部分。
封道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却发现竹篓中的婴儿已经睡着了。
他把婴儿从竹篓中抱出来，看着对方恬静的睡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你是离不开这里了……”
封道人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咱回头给你找一处福地洞天，先在这儿南唐洲安顿下来吧。”
“我想想，南唐洲内拥有福地最多的好像是神意山宗……算了，正好今年的修界大比在南唐洲境内，直接过去看看吧！”
封道人把那几枚裂开的铜钱小心翼翼地用红纸包好，随后塞进婴儿的襁褓之中。
他心中默默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气运，竟能让我看不清，能让一洲之地都不愿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