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人狭路相见的拍卖风波
十月七日。
在北昌，桥儿番铁路归属权被割让的消息不胫而走。
桥儿番本属北昌东郊的一处地势开阔之地。本也将建造铁路规划提上日程，但突然间，这归属权未经公开决议，竟在不知不觉地过程中被割让了！
蹇心唯觉得很魔幻，因为直到与顾守言一同参加了由日方组织发起的慈善捐赠拍卖会时，才明白所言不虚。
“接下来的拍品，是桥儿番的铁路。起拍价是2000万银元，当然了本次拍卖品，我们只限定在场的各位银行家们，现请敬请加价吧！”
座下一片哗然，这桥儿番明明是北昌的周市长在着力推进的铁路项目。
如今怎么还成了拍卖会上的拍卖品了！且如此不专业不尊重！
“试问，拍卖品是否有误？这桥儿番铁路已经在北昌的市规划建设版图中了，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就算资金短缺，也是不能通过拍卖的方式来让银行得到拥有权，请问这个拍卖决定，周市长知道吗！”
台上小厮闻言便跟着一起打配合。
“这位报社朋友有所不知，今天我们拍卖的桥儿番的铁路确实还未修建完成，但现在这归属权已经是我们大帝国的了，那么为了继续周市长的心愿，我们大帝国愿意出力建成这个铁路。今天拍下的银行不具有对铁路的任何权利，但是我认为，北昌诸多银行家门应该都想为北昌贡献一份力不是嘛！”
女记者听完他这番巧舌如簧，继续犀利提问。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周市长从来没有把桥儿番的铁路修建让出来，更别说什么归属权。请问今天就这样放在拍卖会当成一件商品，你们该作何解释？你们，是否采取了不正当的手段威胁了周市长！”
女记者言辞激烈，引得台上的人都有些语无伦次，脸红到脖颈指着女记者破口大骂。
“胡说什么，这归属权自然是正当渠道得来的……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质疑我们大帝国的，现在的报社居然这么不专业！快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请给北昌市民一个合理的解释！请给周市长一个交代，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你们凭什么！凭什么拍卖我们中国人的铁路！”
女记者眼眶猩红，情绪激动，后面来的打手欲对她粗暴动手时，蹇心唯连忙站了起来，连忙跑向女记者并斥责那些打手。
“住手！”
“住手！”
蹇心唯出面维护女记者时，碰到了同样仗义挺身的谢净临。
她确实没想到，谢净临今天居然也在这个场合上。
可是多戚悲呢！
谢净临再怎么热心肠，也只是一个外资银行企业家而已。
而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自己的同胞正在被入侵者欺凌，于是她继续出言道。
“帝国的待客之道想必不是言语不利就出言感激吧？不妨解解大家的疑惑，铁路修建以及未来的管辖权，可真不是拍卖会上就能说清楚的对吗？甫井先生！”
本场拍卖会上很巧妙地设置了一个后幕，前台上是日本人在叫拍，后幕里边，只会是他们日本人无意。
更何况，蹇心唯还看到了甫井令道的随从里木佳原也在现场。
甫井令道没过多会儿，果然从幕帘后走了出来。
一身灰色马甲与白衬衫叠穿在身，他其实度数不深，但是带了细边眼镜的第一眼看向了蹇心唯。
蹇心唯再怎么躲着他，如今也是没办法了。
且至少甫井令道会卖她一个面子。
他带着笑，可蹇心唯和谢净临是笑不出来的。
“甫井先生，再怎么样也不能众目睽睽欺负女子，这确有失公德！”
谢净临此刻也是觉得，总是端着修养，还不过径直保护弱小来得直接利落，便直言直语。
可甫井令道却刻意忽略了谢净临的话不去回答，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蹇心唯。
继而对着拍卖会上的全场人道：
“今日之事实属不愿发生，但既然发生了，总要有个处理的结果。我在此声明，桥儿番的是我的心血，我自认为给北昌市做了贡献，那么作为友好大使的我们自然不会用所谓的卑鄙手段来获取什么……”
甫井令道这番话，却是在回答蹇心唯的问题。
“无意伤害这位记者朋友，但是今天的事是拍卖不是嘛？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继续回到正轨上来，而不是什么纠纷。公德这个东西得别人先有了，总是拿公德束缚着，不是太假仁假义了吗？”
这话也是直接呛了谢净临。
女记者还想争论什么时，便被蹇心唯眼神暗示住了。
她知道甫井令道要是来真的便是假不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让记者先安全离开拍卖会为好。
蹇心唯硬拽着记者向后走向了大门。
同步着的脚步声，现场安静得不能再安静时，当蹇心唯拉着的人即将走出门之时，谢净临也走上了拍卖台。
“我！创丰银行主理人谢净临，今日在此宣布，不参与本次拍卖任何拍品，拒绝任何形式向日本人筹款借款！”
台上的人在慌乱，台下的人在一阵哗然。
蹇心唯和记着都明白。
谢净临这个行为，无疑是在行业里彻底拒绝与日本人合作，停止任何资金往来。
创丰银行，财势庞大的行业巨头，身为外资商行尚且如此。
那么此刻身为国人的银行家们便更是坚定了自己不想与日本人合作的心思。
顿时一众众银行主理者接二连三地站起来。
“我是中国人，我不想也不愿与日本人合作！”
“日本人凭什么插手铁路修建，我安兴银行业不能答应！”
“桥儿番的人也代表家乡说一句，我们从来不欢迎入侵者！”
“佳运商行也是！”
“……”
“我们拒绝筹款！”
反对声此起彼伏，营阵在不断变大时，甫井令道黯然退了场。
他其实根本不把谢净临放在眼里！可偏偏谢净临是弗德尔先生最看重的亲外孙。
而弗德尔先生也一直是甫井家族的座上宾。
偏偏他根本动不了谢净临！
甫井令道离开拍卖会堂之时，手中的枪对着里木佳原的手臂开了一枪。
里木佳原顿时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臂，霎时血流不止。
她低头上前向甫井令道赔罪，“少将，今天这事属实意料之外，那位女记者其实是周市长的女儿周知月，实在是没想到今日安保没查到她，还是被她混进来了，请少将责罚！”
“以后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你就滚回日本！”
“是！”
甫井令道丢下话，便愤然离去。
会堂里。
满是激奋昂扬，走到大门前的蹇心唯，比周知月更晚转身看向谢净临。
他在台上冒着生命危险倡导着同行拒绝向日本人提供款项。
这一个个跟随着的国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把身家性命系在了裤腰带上过活。
她好像知道谢净临会如此，未能立刻转身看向他，好似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每一句话。
真冲动啊。
蹇心唯在心里感叹着。
但她止不住为谢净临的挺身执言而内心触动，真心感谢他可以如此。可是在他自己时，他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如同他站在台上如同自己同胞一般满是热血斗志，而她在这个会堂里距离他最远的位置抬头看着他。
而她的身边，会有顾守言。
顾守言看够热闹后，便起身与同蹇心唯一齐离开这里。
踏出大门时，全程一言不发的顾守言终是说了一句话：
“谢先生太冲动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把认亲书给他了。”
“什么？”
蹇心唯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小唯，你明白吧？像他那样的外籍，如果不是他身后是创丰，以及弗德尔庞大的海外财团，谢先生今天恐怕都走不出这个会堂了。他对你好只会百害无一利，所以为了我们，我有意让他与你结为义兄妹。现在想想，认亲书真的是一个不适合的举动。”
“呵，竟是如此，所以谢先生签了认亲书是吗？”
蹇心唯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无言却足以表明她认为顾守言的行为足够冒犯。
“不知道，反正我还没收到。就希望谢先生没签吧，否则他要是自己闯祸危及你，我可是不答应的。”
顾守言大步迈去，周知月也在出门之时自行离开了。
唯有蹇心唯一人脚步慢沉无比。
她自诩足够了解甫井令道，却还是无法反驳顾守言。
她明明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却愈加陷入了无力的漩涡，挣扎不得也喘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