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蠹之午夜快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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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手机里的秘密

在医院莫名地从同事的眼皮底下消失之后,曾怡都没有出现在公司里,办公室里便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个与曾怡同住一个小区的同事说她可能已经搬家了,有的则猜想她八成是跟她那个同居的小男友结了婚,甚至还有人戏谑地称她必定是奉子成婚,依据就是她近段时间内明显的情绪波动,不过更多人还是相信她应该是被公司给停职查看了。在这场戏娱的风云之中,也只有我和余淼能够完全置身其外,对于我,赵经理在就上次之事找我的谈话中,明确告知我曾怡因身体不适需要请假几天(我为此深表怀疑),而且作为干系之人,我自然要对此敬而远之,不过余淼竟也在此事之上表现出了极其漠然的态度,真是另我佩服之至。

我一如往常地生活和工作着,虽然曾怡的暂时消失极大改善了我的处境,但不知怎的,就好像她派遣了一个无形的使者在时刻提醒并压制着我,以致我不得不小心地注意和提防。我会有意无意地望向曾怡的工位,一旦经过她的工位附近,我都会着魔似地去看她工位上的那部手机。那部手机自我和余淼还回去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里面传出的任何动静,可能它早已电量耗尽,就如同她的主人一样,在这世界上留下的就唯有刻板的形象了,而那多面且活跃灵魂痕迹早已荡然无存。

而我,如今就躲在这个狭窄昏暗的箱子里,毫无瓜葛,甚是省心,就是不知道我的死讯传到大家的耳朵里会发酵出怎样离奇的故事,又会生出什么样的奇思异感?会有惋惜吧?但那应该不只是简单的惋惜,那惋惜中或多或少会夹杂着对我毫无用处,甚至是消费我这个死者的娱乐的心态吧。可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控诉?抱怨?甚至是谩骂!这些我都做不了,不仅是死亡状态上的无能,更是在死亡的当下,任何对于自己的评判都不及生命本身的自定义来得重要,而这最重要的却早已经没了继续充盈的可能。

“秦斯捷,你信不信我弄死你!”曾怡当时的一声怒吼再次响彻我的耳际,那尖刻的声音我真是无法想象是从一个矮小而瘦弱的女子的口中发出来的,她的性格是有些缺陷,但还不至于到了坏的地步,甚至她心底里的某些强大是我们很多人都不可及的,那到底是是什么勾起了她内心可怕的欲望,让她发出了如此决绝的怒吼!

我还想起了曾怡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情景,中秋假期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那天因为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便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公司。在公司楼下我正好遇到了余淼和郑萌(公司的钥匙她们俩各拿着一把,所以一般都会提前30-40分钟来公司开门),我们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而后往公司门口走去,意外地发现一个带着墨镜的矮小女人就站在公司的门边。只见她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见有人走了过来,便谨慎地向上推了推墨镜,尴尬而不失骄傲地立在了门的一侧,静静等着门被打开。

我们三人都已认出了这个戴墨镜的女人正是曾怡,但除了那要去开门郑萌,我和余淼的脸上都没有露出明显的讶异,可令我奇怪的是,余淼竟也与我一样脸上摆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沉重和紧张感。

我们四个人走进办公室,各自默默地进了自己的工位,我深吸一口气,希望能用工作来尽量无视曾怡的存在,可那曾怡却偏偏要逆了我的心愿,不停地在工位上翻腾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过了不一会儿,我的耳边就又传来了那令我反感而心怯的声音。

“我的手机呢,谁拿走了我的手机?”曾怡说着,竟怒不可遏地看向了我。

听到这,我心里虽然也泛起了嘀咕,但却一脸冷漠地回看了她一下,而后又埋头于自己的事情上了。

“手机搁在公司里也能丢,我真是服了!”曾怡继续翻找着,但明显她的意图不完全在“寻找”这件事情上了,更多的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气。

同事们陆陆续续地都走了进来,见到这番异象,都惊得不敢做声,只能用眼神交换着来表达出那似乎早已心知肚明的感想。

曾怡见没有人回应自己宽泛的质问,就叫住了正向她这边走来的实习生郑萌。

“诶,你见到过我的手机没?”

郑萌没有回答,只是怯生生地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曾怡顺着实习生眼神的方向看到了我,脸上很快就摆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讥诮。

我知道“事情”可能又要上门了,但想到自己无愧于心,而且有余淼的作证,很快也就又宽下心来,淡漠地看着她以示回应。

“你见过我的手机?”曾怡向郑萌继续询问道。

“你晕倒被送到医院后,我在地上捡到过.....不过我后来给小婕姐了,她说她要去医院看你,然后顺带把手机还给你!”听到这,曾怡立刻露出了一种嫌弃且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她看向我眼神中的蔑视与怨愤就更加明确了。

办公室里关注的中心也瞬间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得不从工位上站了起来,我看了余淼一眼,发现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和发觉似的正在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我的心不禁虚了半截。而此时,曾怡已经逐渐走近了我,我压抑着几欲爆炸焦炙,按捺着心智的渐益模糊,尽量平静地去领受这个女人可能早就行之畸形的结果。

“我的手机呢?”曾怡不是在问询,更像是在戏弄。

“那天听人说你刚到医院就出院了,所以我就又把手机放回到了你的座位上。”听到我的回答,曾怡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她稍稍缓了一缓,然后忿忿地继续说道:

“你说你把手机搁了回去,有人看见了吗?”

“有,余淼跟我一起放的!”我的心中突然间有了底。

曾怡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看我的眼神就如同看着疯子一般,她迟疑着在办公室里扫了一眼,可并没有定睛在余淼的身上,而此时余淼仍在毫无察觉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这让我好不尴尬。

就在这时,余淼终于似完成了一项繁重且重要的事项一般,轻松而愉悦地将手头的东西向前一推,舒服地躺在自己的座椅靠背上,淡淡且略带天真地说道:“我保证,那手机肯定是被放回去了!”

而此时,那天护送曾怡去医院的同事也没好气地将当天我要去给曾怡送手机的意愿以及为什么没有成行等的内容说了出来,另外还有几个同事也开始小声地附和说这几天的确有看到曾怡桌子上放着一部手机。与其说同事们在帮着我说话,还不如说他们在发泄对曾怡的诸多不满,此外,他们莫名地竟向我也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有的甚至开始对着我窃窃私语起来。

曾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想要借此来看穿一个“始作俑者”的“阴谋诡计”。而我,有了同事的作证,内心自然多了不少的凭倚,也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曾怡所施加来的压力隔绝掉大半。我若无其事地坐到了位置上,以让自己能够脱开了曾怡的视野范围,更希望可以就此全身退出这场未完待续的风波。

9点已过,办公室里没有走动,没有交谈,甚至连那能够魅惑人们去与其不自觉交互并不尽受人控制的办公设备也都不再发出特别显著的声响。此时的这个空间似乎变成了一个宗教场所,信徒们各自落座,各怀心事,却皆为俯首静默,祈祷着虚无、畏惧着现实,逃避着苦难,不免庆幸于自己能够借此安于片刻的宁静,期待着风暴过后自己那被祝福过的潇洒一生,以此还可以畅快品评出那曾经逃离出的现实的种种不堪,以及自己能够超脱其外的经验与智慧。

“哈哈哈...!”宁静的假象中传出了曾怡的几声干笑,刚才站在她身侧的郑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个破手机就在我们这间精英云集的办公室里不见了!有意思!”曾怡环顾着办公室,微微地点头讥笑着。

“有意思!真有意思!”她的讥笑中开始渗出些许的悲凉,这让我不自觉地看向了她,竟吃惊地发现她也在歪着脑袋巴巴地看着我,在我们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她的目光立刻在惊颤中显露出了威严,最后便直接被凶横的挑衅神情所代替,但我却从中没有感受到来自她情感上的任何压迫,只是突觉愧馁,便低头躲开了她的目光。

“就是说这里没有人拿过我的手机,也没有人知道它应该在哪,对吧!”曾怡极其平静地大声说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那谁用我的手机发的短信?”平静的语气中开始有了质问的意味。

“就在昨天晚上,有个人拿了我的手机,给我的男朋友发了短信。”语气中更添跋扈!

“呵呵,没人答应是吧,对呀,是谁会承认自己是一个卑鄙阴险的贱人呢!”说到这,她用极其凶悍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而后继续用一种近似调侃的语气慢慢说道:“昨天晚上,有一个人,拿着我的手机,给我的男朋友发了莫名奇妙的东西,你们说那个人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应该被抓起来?你们是不是应该群情激越并动用你们的那张嘴把她说得下了地狱呢?”听到这话,同事们无不抬起了头,有的嫌鄙地看着曾怡,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甚至顺着曾怡的眼神好奇而又怀疑地注视着我。

听到曾怡的话,我开始甚为惊愕,可当察觉到她话语和神情中的意指,震怒与不甘便占据了我整个灵魂,我立刻摆出一副不容质疑的神情,用极其坚毅的目光击退了几个好事人的注目,而后便下意识地看向了余淼。

余淼还在做着自己的工作,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半分,旁边的人跟她讲话,她也是目光不移地报以灿烂的一笑,就好像仅仅几个工位之隔便将她隔绝出了另外一个我无法到达的静好世界。

曾怡的申诉与批判还在继续,我极力遏制着自己易冲动的性子,希望通过静默的方式来避开与这对我不怀好意风波的正面冲突。我尝试着将身心沉浸在工作中,也会佯装轻松地在脑子里面谋划周末的休闲计划,然后时不时还想着晚上下班应该怎么放肆一下自己的肉体与灵魂......可所有的这些努力都始终无法将敏感的我隔绝出曾怡的影响之外,于是我便期望着能有人出来呵止住曾怡这无休无止、毫无根据的控诉与指责,更自怨着自己在其中的不争与怯懦。

就在这时,赵经理衣冠楚楚地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进办公室便注意到了风暴中心的曾怡,曾怡也迅速停止了自己言语上的混乱攻击,不甘示弱地追随着赵经理的目光。赵经理本意是要往经理室走的,但突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站定后对着曾怡散漫地举起了右臂,做了一个呼唤的手势,嗫嚅了一声“过来!”后,就又扭身疾步朝前走去。

曾怡高昂着下巴望着赵经理的背影,眉宇间带有明显的挑逗意味,她微微上抬了一下墨镜,便款款地走向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室的门一关上,办公室立刻就成了被捅的蜂窝,我在同事们的你来我往中急不可耐走到余淼的身边,就仿佛一个迷路受惊的小马驹在找着自己的妈妈那样迫切而冒失。

余淼仍在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我走上前来定睛注视着他。

她略显吃惊地抬头望着我,然后歪着头瞟了一眼经理室的方向,回过头来冲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嘴巴张了又合上,接着就抿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对着我淡淡的一笑。

面对着她的这种反应,我竟一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而坐在她旁边的同事则激动地凑上来说道:“诶,你们觉得拿她手机的是咱们公司的人吗?”见我和余淼都没有答话,她又接着说:“你们见过她男朋友吧!你还别说,长得倒是挺帅的,衣品也不错,不过最厉害的应该还是耐受力!”说着那同事不禁撇了撇嘴巴。“也不知道那人用手机给她男朋友发了什么?”同事窃笑了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意满满摇晃着座椅,时不时地与我对看几眼。

“小婕姐,这个明细里的东西我有些不太明白,你能帮我看一下吗?”余淼突然间开口问道。

我局促而困惑地走到她的背后,她将手指指向屏幕上的一点,我弯下腰想要看个仔细,可满屏的符号根本无法在我的脑子里映射任何有意义的启示,就在这时,余淼收回了她的手,将嘴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数字符号而已,其实不必过多在意,何况都与你我毫不相干,如果不是因为在看之前我给你的暗示,这些东西对于你来说就跟空气中的微粒一样不值一提。”

说完,她将鼠标的箭头指向了表格上标题栏,我才发现这表格不过是她在网上下载的一个模板,

“嗯?”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的神情中刻意地流露出了讶异,无辜地冲我眨了眨眼,而后会心一笑,接着悄声地说:“在成为另外一个自己的时候发现有人与我志同道合,这真是让人倍感欣慰和鼓舞啊,我相信你也是吧?”她边说边对我报以灿烂的微笑。

我有些疑惧地看着她,想要从她的笑容中察觉出她话语中的真正所指。

看到我神情中对她的审视与不可置信,她竟“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哎哎哎,不说了,不说了,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她笑着将头扭了过去,看着自己桌边的一角,突然面色阴沉地说了句:“我只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你?”脑海中的想法在验证与推翻的边缘来回试探,我的内心开始升腾起了一种切实的恐慌。

她抬起头天真而疑惑地看着我,然后将背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煞有介事地同样露出一种疑虑审视的目光,突然她好像领悟到什么似地欣然一笑,冲我摆了摆手,示意让我再靠近她一些。

我踟蹰着将头凑近她的脸,她对着我的耳朵缓缓地说道:“你一定在想,曾怡的那部手机是被谁拿走了?,我......”

我抗拒着直起身来,震怵地看着她。

我的这一动作迅速引起了周围同事的注意,他们讶异地朝我们这边看来,余淼败兴地将脸转向电脑屏幕,用手指在屏幕上又敲了几下,然后略带失望地朝我这边瞅了瞅,顺而一摊手,只用嘴型摆出了“wu guan”二字。

见我惊惧之色未减,又多了满腹的狐疑,她便挑起了下巴,示意我往经理室的方向看。经理室的门依然紧闭,里面的声响也听得不甚分明,而余淼仿佛什么都了然于心似的,悠然地半躺在椅子里左右晃荡。

我的目光来回在余淼与经理室之间游移,最后还是定睛在余淼的身上,余淼此刻也不再动作,静静地观察着我。就在这时,经理室的门开了,余淼也突然直起了身子,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就立刻站起走到我了的面前说:“对与她,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她就不慌不忙地朝着经理室的方向走去。

曾怡此时正要从经理室出来,即便有墨镜的遮挡,她的脸上仍能被人察觉到明显的颓丧与不甘,她缓缓地将经理室的门带上,却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面对着密切关注而又刻意回避着她的所有的人和事,她竟不禁笑了起来,接着又如被侵犯似的峻厉地看向正朝她走来的余淼。

余淼若无其事地来到了曾怡的身边,用干净而有力地嗓音说:“我来找赵经理签个字。”她微笑回应着曾怡极具攻击性的注视,礼貌而坚决得示意曾怡应该把门让开。

曾怡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环视了办公室一圈后就动身要朝自己的工位走。

“呀!你的手机找到了呀!”余淼突然惊喜地大声说道。

曾怡立刻紧绷起嘴唇向后看了余淼一眼,愤然扭过头来继续自顾自地向地前走。

余淼会心地看向我,同时轻扣了两下经理办公室的门,门内传出“进”之后她并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静静地盯着曾怡的背影,像是在欣赏一个美妙的作品一样感受着“此情此景”对她的冲击与熏陶,而后她便缓缓扭身慢步走进门去。

我能看出曾怡在非常“努力”地走着,她的全身由于用力而变得过于直挺,墨镜掩映下的面庞也有了一种机械的呆板之态,她所经之处,人们无不侧目着她手里那部失而复得的手机。

虽然满脑子仍被无数的疑问所充斥,但见这闹剧已有了与我无关的收尾,便多少宽下心来,不去在意会否能与曾怡碰个照面,甚至希望借此机会来表现出自己的坦荡和那不容侵犯的尊严。但不知为何,我几乎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我不断尝试去实现对于身体的控制,可发现很多尝试都是徒劳,我甚至无法辨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终于,在突然之间,我能够走动了,我于是疾步向前,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我正走着,突然有人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回头一看,栗铭扬正朝我使着眼色,我有些困惑(如果我从余淼的工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是不会经过栗铭扬的,我竟在意识模糊之中绕了远路)但也没有多想,我于是凑近他一些,一个近旁的女同事也随之靠了过来。

栗铭扬有些严肃的说:“还嫌糟心事惹得不够啊,乖乖呆在这,等她过去了你再回去!”

“她手机不是找到了吗?谁拿的,赵经理?那短信也是.......”同事急不可耐地说道。

“指定不是,如果是赵经理发的,以曾怡的性子,刚刚不就跟他闹翻天了?”栗铭扬平静地说道。

“那就奇怪了,赵经理拿了手机,又有人用手机给曾怡的男朋友发了信息,更重要的是,曾怡竟然没有跟赵经理死磕到底!”女同事不禁发问道,同时用疑虑的眼神看向了我。

“只有一个可能,曾怡能从那些信息的内容判断出信息的发送者不会是赵经理,赵经理可能只是出于帮她保管之类的目的碰巧拿了她的手机。”我淡漠地推测着我能想到的可能性。

“那就是说她现在还是不知道谁发了那些短信,但是心中已经有嫌疑人大致范围?真想知道那短信里到底说了什么,让她这样着急上火的!”女同事戏谑着捂着嘴笑了笑。

“不管发什么,这个行为本身就足够让人抓狂的!”栗铭扬抬头看向我继续说道:“所以现在谁都要跟她少接触,尤其是你!”

我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再看向曾怡,发现曾怡正呆呆地站着,嘴里好像在咕哝着什么,那嗫嚅出的发声好似还在慢慢扩张、放大,最后竟到达了一个足够让人心颤的音量:“中秋节!”她如神经质般地喊出了三个字。

“昨天不上班,昨天谁来过办公室。”曾怡又用她那双挡在墨镜背后的眼睛扫视着整间屋子,而此时,余淼已经从经理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神色凝重地盯着曾怡的后背。

办公室里静的出奇,而就坐在曾怡所处位置近旁的郑萌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昨天值班,但我........”

“昨天不是余淼值的班吗?”我的内心泛起嘀咕。

昨天由于丈夫上班,而我节后又正好有一个报告要提交,于是我临时起意决定在公司做完那份报告,我明明记得是余淼帮我开的门,也看到是她最后落的锁。我看了一眼余淼,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对她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她就是一个旁观者,在静静地观赏的着事态的发展。而我也受了她这种态度的影响,决定不发一语,以免再次将自己推向不利的境地。

“一天里你没有见到其他人进来过?”曾怡近似冷酷地问着。

实习生使劲地摇了摇头,她不敢直面曾怡的眼睛,并开始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坐下去接受“问询”。

“谁拿着办公室的钥匙?”曾怡说着就扭身看向经理室的方向,她瞥了一眼慢慢走近余淼,而后迅速扭身察视着她眼前的每一个面孔。

在曾怡回头看向余淼之前,我早已将目光锁定在了余淼的身上,而余淼眼中向我射来的沉郁之色让我瞬间不寒而栗。

“我拿了一把,怎么了?”栗铭扬有些轻蔑地说道。“郑萌和张辉各拿一把?有什么问题吗?”

张辉立即站了起来,刻意用理直气壮的口气对着曾怡说道:“我的那把前天丢了,还没来得及配,别这样看着我,我与此事无关。”说着便隐匿在了繁杂之中。

曾怡看了一会儿向她投来无辜且哀戚目光的郑萌,又看了一眼一旁对此事不屑一顾的栗铭扬,最后竟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实在受够了这如同家庭伦理剧一般的无聊场景,不顾栗铭扬的劝阻,径直就往自己位置上走去。而那曾怡所站的位置就在我座位后不过两步的地方,因此我必然要跟她打个照面,可能出于缓解自己内心紧张与尴尬的目的,我竟神经质地朝着一旁的同事做了个夸张鬼脸。

可令我吃惊的是,当我要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余淼竟不知从何处跃了过来并莫名奇妙地说了句:“我昨天晚上看到就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要不是你刚刚那个表情跟我昨天看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我还真不敢相信那是你呢!诶?你忘了,就昨天,6点多吧,你在那个广场上玩那个设备好认真,也好好笑啊,我可真没想到小捷姐你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听到这话,我几乎丧失了对自己所有思想与感知的控制力,就如梦境中的人物经历着一些毫无根据、瞬息变幻而又顺理成章的事情一般,我似乎变成了一个旁观者、跟随者亦或是被事件事件操控着的无能角色,只能目瞪口呆、随波逐流。可很快,余淼眼中透射出的一瞬沉郁的暗示将我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我刚刚回过神,余淼的脸上已经满是笑意,就在这时,赵经理突然从经理室开门出来,看到“大戏”还没唱罢,立刻就又露出了他那副痛苦而忧愁的神情。

“什么时候了,都赶紧回去工作!”说完,他警醒地看向曾怡,但目光很快就不自然地撇到了我的身上,他的眼中突兀地显露出了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暗示意味,这种暗示消散之后,他的脸上便多了一丝欣然的满足感。

他看了一眼手表,便朝着公司的门口走去。

我和余淼都借此赶紧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而那曾怡慢慢的走到我的工位前,微微弯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怒目回看着她,这时我才发现,墨镜之下,她的眼睛一侧竟露出了一点暗红的瘀痕,这让我看她的目光不禁缓和了许多。

“是不是你,你这个疯子!”她悄悄地在我耳边挑逗般地问着。

我用不屑的微笑回应了她。

“你私自接听过我的电话,你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跟我的男朋友说?”还没等我表示抗议,她就继续悄声的说道:“余淼?钥匙丢了.......还有赵经理,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你的目的达到了,我要走了,可我绝对不会就此放过你!”她的面庞步步紧逼,目光死死钉在了我愤恨而不甘的脸上。

“你凭什么这样?”我的话既是质问也是挑衅。

曾怡用手向上推了推墨镜,手臂上青紫的斑块立刻就映入了我的眼帘。接着她邪魅地一笑,又用着极具挑逗意味的口吻在我耳边说道:“我凭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说完,她变态地在我耳边轻吹一口气,嘤嘤的嬉笑声也随之袅绕进了我的耳道之中。

“你就是个疯子。”我怒不可遏地回瞪着她,她的脸上突现出现了一种失落的慌张之感,她逐渐咬紧了牙关,然后忽又放弃了什么似的讥笑了起来。

“我们彼此彼此!”说完这话,她便直起身不再看我。

突然间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死寂般的恐慌,也几欲将我那压抑已久的狂躁全面激发出来。

曾怡瞥了一眼她那失而复得的手机,眼神飘乎黯然,接着她又阴沉地看向了我,眼睛里多了些许贪邪:“想看人崩溃的样子吗?”说完,她竟咧起嘴疯傻般地笑了起来,扭过身去接通了电话。

她只将手机搁在耳边并未说话,傲娇地迈出轻松而惬意的步伐朝着一旁通向步梯口的侧门走去。

随着“咣当”的一声,曾怡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