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蠹之午夜快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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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误会之始,纠葛之续

我疯狂的搜寻着脑海中我所认识的可谓有钱的女人,实在想不出谁会有如此的资本去支撑着她的这种疯狂,毕竟人都是混圈子的,和我来往的,大多都过的马马虎虎,作为一个花钱还需有所思量的小门小户,是没有多大机会与所谓的富人打上交道的。

“诶?难道……是罗太太?”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多月前我约见的一个客户,他可算是这个大区建材届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实话,能和罗总及他媳妇扯上点理不清关系,起于一场意外,却总也有种命中注定的意味,一种命中注定将过去的纠葛与错误延续并放大的意味,是对我而言一次无法忘怀的人生事故。

就在半年前,我打电话到罗总的公司,接电话的自称是他们销售部的经理,姓朱。这个朱经理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话与我展开了一场“我提问他说不”的游戏,不给我半点杀入敌人内部刺探情报的机会。这个朱经理似乎对除了自己本职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多大兴趣,甚至还会有些反感,不单单是针对我这个极不受欢迎的“麻烦”,他似乎已经习惯于把他自己塑造成为了一个极度压制与变态冷漠的综合体,不知是他故意为之,要向人制造出他为人呆板而乏味的假象,还是他本身早已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没有了丝毫探索下去的欲望,只是为着某种习惯性的虚幻而傲慢地生活着。

他与我哼哼唧唧地聊了几句,几乎都是在原地打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还没等我的逻辑武器与心理建设配备齐全,他便以工作繁忙为由毅然挂断了电话,独留我倾听着电话发出的“嘟嘟”嘲笑声,不得不硬生生地压回我那自以为是洋溢而出的热情与那满怀侥幸、不切实际的期待。

由于手上没有除朱经理之外任何关于他们公司人员和部门的准确电话,他自然就成为了我的一株救命稻草,也许说成是一块踏板更为确切。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便隔三差五地就要上这踏板上跳上一跳,甚至还会在非工作时间短信问候一声,时刻提醒着他我的存在,那个朱经理最后也是被我“骚扰”得没有办法了,便给了我一个他们商务部行政人员的办公电话,可这电话收获的仍是一系列拐弯抹角,居高临下,训练有素,毫无生气的礼貌用语。于是,我决定再回去踩踩那个踏板。

电话接通了。

“哟,自己找上门来了,小贱人!”一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声音。我以为打错了,便挂了电话,可核对一下,发现刚才打的确实是朱经理的电话,可还没等我在心里犯起嘀咕,朱经理的电话竟意外地打了进来。

“喂?”我疑虑地轻轻答应了一声。

“真是个女的,这声音好不温柔,我看你还有啥话说!”又是那个蛮横声音。

“我想您是误会了。”我猜想对方应该就是朱太太,肯定是我那频繁的电话和短信造成了两口子的矛盾,我心里甚是惶恐不安,连忙要去向她解释。

“误会?没有误会,他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心里还要惦记着其他家的……你是什么人?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要脸的贱货!”这位朱太太二话不说便开始了破口大骂。

“我是芸创公司旗下建材商场的招商经理,秦斯捷,我给朱经理打电话是……”

“什么招商!什么经理!你就是个狐狸精,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死男人就是只爱偷腥的臭猫,随便看到个臭咸鱼就会死乞白赖地往上凑。都是过来人,你别在那给我装纯。”这女的显然已经成了一只发了疯的母老虎。

“朱太太,请您放尊重点。”我终于忍受不住她在如此毫无底线的大脑自我麻痹情况下,还能绞尽脑汁想出一切肮脏词句去侮辱一个人人格的嚣张,语气中明显多了愤怒的抵抗。

“尊重?像你这种甘愿当人小三小四的,还配给我谈尊重……”

“电话给我,我看你是疯了,你压根没资格管我,你个疯婆子……还我,还我……”远处飘进了朱经理的声音。

“哟,想护着她,你个贱男人,不给,就不给,还想护着这个不要脸的,我给你吃给你穿,在罗振玉的公司给你谋职位,你看见个年轻漂亮的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个没良心的贱男人!”我听着电话那头忽远忽近的吵骂声,心头突然生出了一丝变态的喜悦,把刚才满世界的羞耻跟困窘统统拋在了脑后。情绪这东西说来也真是怪,它可以让你前一秒为期望世界和平变得深沉内敛而又多愁善感,下一秒便会对这眼前不期而遇的所谓滑稽而变得唯我独大、玩世不恭、强人所难、自以为是。如若不去控制这损人不利己的情感而放其自流,很容易就会乐极生悲,甚至连自己都会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如若想着法子要去控制,控制得当便也活得超脱,可克制过度了,难免还会伤了自己,并落个为人虚伪的口实。人这一辈子,无时无刻不是在与情绪反复较量着,较量不过就会发疯,也就会离那“死”期不太远了。

电话里忽远忽近的争吵打闹声不绝于耳,几乎已经到了“自甘堕落”的地步,我一直不明白,曾经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两个人,有一天,怎么能够动用这世上所有恶毒的语言来攻击对方。时空变幻,时间与事件的参与便能死了一地的爱情。爱情伟大?永远别去说爱情伟大,美好情感的流露是要经过时间的考验的,那种心血来潮的虚无犹如夜空中烟花的绽放,铭记住那一刻,时不时拿来回味一下也就罢了,真要为着什么去唱首赞歌,除了生命,便是那由时间与苦难一起磨砺出的不屈不败的生活啊!去热爱生活吧,热爱其中那为数不多的绚烂与心动,更要热爱那漫长而耗人的乏味与平淡,因为真正的爱情就在那里,在那需要你我去努力营造,去花心思维持的日常当中,在一顿不一定好吃的饭菜里,在突然涌现的某点不被消融的差别之下,在那无法完全去除只能伴随一生的干扰之中,但偏偏就不在那浪漫而迷离的梦里。

我正想着,电话便骤然挂断了,当然,那歇斯底里、毫无底线的争吵可不会就此拉下帷幕。电话断的容易,争吵吵不过多时,但恨和欲望却可以生根蔓延,甚至开花结果。

在那之后,我便不再打电话给朱经理,但他们公司那条大鱼我是怎么也不肯就此放弃的。于是,我决定去他们公司转上一转,一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弄点有价值的信息也算是功名一件,二为安抚一下自己那颗自以为是的躁动的心。

朱经理所在的煜晟建材的总部设在本市西北郊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公司员工有四五百人,规模也算不小了,因为旗下还有其他与建材无关的项目,人员却也全都集中在总公司办公,所以要想一发即中而不露怯,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进门自然是有前台接待的,每个公司无论规模大小,门面必须要先给你个如沐春风,吹走你那不太受欢迎的小心思而后让你下意识中带着些许敬意以展开与她背后所守着的所谓庞大来场或长或短的交流往来,如若不然,春日里的阳光也还会有着她咄咄逼人的气势的。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温柔而干练的声音。

“我找建材销售部的朱经理。”

“朱经理?哦,您是说朱名焕朱总吧?他现在已经不在销售部了。不过如果您有采购方面的意向,我可以介绍其他的销售经理给您。”

“他不在销售部了?前几天我们打电话时他还……”

“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升作公司副总了,您如果这几天跟他过打电话……请问女士,您有预约吗?”她眼神里明显有了警惕。

“哦,没有……那劳烦问一下,现在有哪位销售经理在呢?”我觉得还是转换话题为好。

“我看一下,您稍等!”她举止优雅地从台面上拿起一个文件夹快速翻看起来,雪白修长的脖颈自然地前伸着,几缕发丝轻轻地散落在上面,这让我一个女人看到都有了几分心动。

“不好意思女士,今天范经理还在出差,另外两个经理也都带队出去了………不过,范经理今天一点四十的飞机到宁城,下午四点左右应该回公司。”

我一看表,差5分钟三点,又看了一眼前台,她那清瘦的脸上似乎还没有生出什么异样,就接着说:“请问,您有他们的名片吗?”

“有的,您需要哪位经理的?”

“能都给我吗?”我笑着说。

“当然。”她拿了三张名片,双手递给了我。

我接过名片看了一看,想着这信息网上应该也能搞到,回去就相当于白走了一趟,心里便有一万个不甘心,我又看了看那前台,发现她仍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就又问道:

“范经理不是一会儿就回来了嘛,我能不能在这等他!”

“我只是说可能,但如果您今天就想见面的话倒也是可以等一等的!”

她把我领到前台左侧的接待室坐下,用一次性水杯给我接了杯水便走了出去。接待室的门和墙壁都是玻璃的,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门口的情景。如今,我也只能静观其变,守株待兔了。

我傻傻地一个人坐着,强压着内心有些奔突的无所适从,用假装随意的眼神四处乱瞟来缓解内心的自我否定,可偏偏门外不时会有人往接待室里瞅,瞅得我浑身不自在,瞅得我心虚而又羞愧,一个眼神就把我打入了怪物的行列,一个眼神就能让我来上一次自我的反省,甚至能让我自己毁了那花费心思才构筑起的自以为强大的自信心。

就这样过了约莫有四十分钟,就在我要打退堂鼓的时候,一个体型矮小、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进了我的视野。他走路不紧不慢,身着浅粉条纹衬衣,黑色呢料西装裤,可他的这身行头看上去似乎不大合身,给人一种有些邋遢的既视感,多亏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才算挽留住了人们迟迟给予来的尊敬。

“这人好像在哪见过?”我心里嘀咕着。

只见那人进了门,却没有往办公区走,跟前台说了几句话拿了资料就又走出门去了。

“真的在哪见过?”我看着那人转身出去的背影,直觉让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推开门就想追出去,正巧跟往这边走来的那位前台碰个正着,我俩惊诧间相视一笑。

“请问,那个人是范经理吗?”

“哦,不是,他是我们罗总!”

听了这话,我的脑子似被什么东西给点亮了,内心激动而惶恐,虽有着些许的顾虑,但那毫无准备的跃跃欲试仍让我不禁浑身如触电般酥麻。

“那什么,不好意思,我先不等了,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我根本顾不上那前台美女会做出什么反应,便一头扎进了电梯厅,还好,我眼拙错看的“高人”还没有离开。

“该怎么开场呢?”我思忖着。

“如果直接表明身份是不是太冒昧了?让他对我产生什么抗拒心理那可就白瞎了这次的机会。”我内心不住地翻腾着,然而,我并不知,静静等待电梯的身体里蹦嚓着思想火花的可不止我个一人。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我脑子被惊愕成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这里竟有人抢了我的台词。

“呃,啊……其实……其实我也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您!”我顺势应承下来。

“啊,那就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啊,呵呵呵!”这个罗总还挺可亲的,我暗喜。

电梯门开了,他对我做出礼让的动作,我却为此浑身地不自在,因为明显能够感觉到他此举并不是出于习惯。

“你跟我们公司经常有往来吗?”电梯门关上,他接着问道。

“啊?哦!我跟朱经理!哦,是现在的朱总有些业务往来!”

“嗯!朱名焕!”他用他那双大眼睛瞪着我,像是要看透什么,一会儿便又移开了。

“我们这个朱经理可不好对付,出了名的一毛不拔,甭想在他那得到多少好处,但唯有一件事上是个例外……”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见我没有多大反应便又接着说。

“你不是来采购的吧?”这话问得我一怔。

“为…为什么这么说?”

“我做建材起家的,跟我打交道的,没人像你这么光鲜亮丽,举止优雅的,而且………”他用一种我琢磨不透的眼光打量着我,我全身的肌肉不禁紧绷收缩起来,尴尬而又气愤,认为他太过武断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而且……你应该跟朱名焕没打过几次交道,不然……”他略带深意的笑了一笑,不过立马就收住了。

“不然什么?”我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问道。

“不然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他本就没打算正面回答我,一个劲地猜着字谜。这时电梯门又打开了,也挽救了我这个快被一种说不出感觉抽空了的微小灵魂。

这次他没有对我做出礼让的动作便大踏步地走出了电梯。

“罗总,其实我是芸创建材商场的招商经理,我这次来是想……”电梯里那令人窒息的氛围早已带走了我的理智,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匆匆跟上去便将身份和盘托出。

“所以,我说我见过你。”他停下来,扭过头,面露一种胜利的喜悦。

“啊?”这对话太不按常理出牌,我完全法控制我们之间话语的展开。

“大概是五年前吧,你们在九龙铺的商场招商的时候,我去过,是你接待的我,你不记得了?”说话间,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哦,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我接待的您,呵呵呵……”。我说谎了,我实在想不起当时的情形,不过他这张脸我确实有几分熟悉。

“那时候,我可没这么大的摊子,事业也算刚刚有点起色,可当时你们商场的定位还有租金什么的我可是消受不起呀,不过,倒对你的印象挺好的。”

“哦,是吗?不过5年间您的事业就达到如此规模,真是令人佩服啊!”我们终于要步入了话题的正轨了。

“呵呵,你却依旧这么年轻漂亮,不,应该是更漂亮更有女人味了。”

“哦,谢谢……那……罗总,既然您当时能来我们九龙铺的商场,就说明您对那里还是抱有很大的兴趣的,这不,去年我们在靖西路的商场也已经落成了,是专门针对您这样有实力的商家的,相信那里也会更符合您公司目前的需求。罗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详细向您介绍一下,您一定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的。”

“呵呵呵,当时在那里,我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谜一样的表情跟回答。

“是吗?哈哈哈……那罗总什么时候有时间,呃……那方便留一张您的名片吗?我……”与他谈话总得守着一种莫名的尴尬,让人浑然无法找回自己的逻辑,致使理性的判断跟思考会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遭遇捆绑拷打直至噤声,根本就不敢多多参与其中。

“我当时留过名片给你,那个电话........”他突然努努嘴,做出一副思考状,然后接着说:“那个电话我还在用。我今天没带名片,不好意思啊!”这句话是拒绝?我不敢确认,跟他聊天就如同坠入到云里雾里,晕晕乎乎,环环绕绕,永远没有真切感。

“可,那时……”

“不好意思,今天只能聊到这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咱再约时间啊!”说罢,这个说话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罗总果真来了个神龙摆尾,消失在了停车场茫茫的车海之中,成了一位我“高攀不起”的有身份的人。

“五年了,还联系个屁呀,这人可真逗!”我嫌弃着他的这种拒绝方式,可心里还存有着怪异的侥幸。

时间会给一段关系质的变化,这才让人类相互之间有了孜孜不倦的谄媚而又乐此不疲的较量,人人不过是关系的傀儡,很少有人会赢得了与关系下的这盘棋,你占不了先机,躲不过欲望的迷局,终会一败涂地,唯独那对棋局不关心的小白不致落得失望落魄,可谁愿终生似傻瓜般浑浑噩噩,总要挤破头站得头筹,却无奈总被关系玩弄得跌跌撞撞,羞愤难当却还自以为聪明一世,可笑而又可悲啊。

我惺惺地回了公司,心底却还抱着些许的侥幸,盼望着当初的所谓敬业如今能得到眷顾。我翻看着电脑上和u盘里各类客户的文件夹,最后还真被我翻出了五年前罗振玉留给我的信息,上面还标有“小户,只是来转转,无意租铺”的备注。看着当初给他下的这个“定义”,我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错了吗?没错,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正确的判断,可我却着实被这早已定格的标注给羞辱了一番,过去的那个他微笑着缓缓走来,到了跟前便一把推翻了我当初武断,我被生拉硬拽着来了个自我愚弄,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毫无挣扎的气力。

我呆坐着,全然没有察觉办公室的人已经走了大半,那曾怡意气风发地缓缓而来,并在我的面前刻意停留了一会儿,我不想去看她那副令人生厌的面孔,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与她那傲慢的眼神交汇重叠了,她今天签了两单,其中一个还是我们都啃不下的“硬骨头”,她单单瞟了我一眼就得了她今日彻底的圆满,心满意足的地扬长而去。而我,也早已被自己的那份敏感神经下的要强性格给彻彻底底地伤到了。

“罗振玉,我一定要拿下你!”我暗暗打气,只为制造些自我麻醉的暖风吹散这抹略带寒意的心境。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会给罗振玉打电话,他不排斥,甚至还会有所迎合,却依旧弯弯绕绕地不肯进入正题,我的一腔热血被堵在嗓子眼里渐渐发干,狂躁便在其中衍生而不得发泄,这样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放下自己原本秉持的某些原则,只是瞪着血红的大眼紧紧地盯着那最后的结果,如果这是一场战役,走到这,我想我已是输了。

就这样大概拖了三个半月的时间,我总算得到了能与他再次见面的机会。

那天的情形,我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忘掉:七月的阳光很是傲慢,不到十点钟就要烤的人卖命求饶,我坐车前往瑞峰大厦,一幢距罗振玉公司和我工作的地方都非常远的写字楼。他前一天电话里跟我约时间跟地点的时候,我可能被这次难得的机会给冲晕了头,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认为他也许那天正好在那个地方办事,也就顺带抽出空来与我见上一面,因此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可当我到达目的地后,他却始终未曾出现,电话打了几通,他也只是道歉,却不明说几点能到,是让我继续等还是再约时间。就这样,我迎来送往了一队队的白领精英们空腹谈天说地而去,饱食兴高采烈而来,独留我这个与此地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心里没着没落在人群穿梭中无助地尴尬着,我心里无数次的在跟自己强调:“再等十分钟,不来就走人”,可最终还是有耐力没骨气地等到了下午2点过半,罗振玉终于主动来了电话。

“小秦,不好意思,你在哪儿啊?”

“我在瑞峰大厦一楼的大厅里。”几乎没有半点不爽的回答。

“哦,你出来,我在外面的路口等着你!”

“哦……好好。”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有些怀疑我的神志。

我快步朝路口走去,可依旧没有看到罗振玉的身影。

“这人难道是在耍我?”心中早已摆放好的怒气还是被点燃了。

“罗总,你在哪?”我压着怒火再次拨打了电话。

“你往前走,有辆黑色的宝马SUV,我在车上。”

“车上?”我心里翻腾着各种诅咒,脚步却轻盈地朝车走去。

还没等我走到车跟前,副驾驶的门就开了,那张我现在看来有些生厌的脸庞撇着一丝笑容静静地看着我。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究竟是我的无动于衷是对的,还是他的喜悦等待是对的。

“上车,我们慢慢聊,我还要赶去一个工地,正好经过你们公司,在路上可以聊一会儿。”显然他是对的。

我坐上车,准备立马进入正题,可他又是各种弯弯绕绕,不给我脱去这半天苦等那无用外衣的任何机会,反而全面充实了它空虚的本质。我再次被这辞不达意,漫无目的的闲谈搞得快要窒息了,眼看就要到公司了,却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就连他内心的意向我都没有些许凭据可以加以判断,我已失去了与这死皮赖脸似的深沉对抗的心理,只想立马结束这对我来说可笑的愚弄。

车子突然事故性地停住了,停在了一条距我公司不远的还未完全修成的路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状给吓了一跳,那车里令我几近疯狂的氛围也随之被打破了!

“你一月工资多少钱?”这么莽撞的问题,我有些不知所措。

“啊?底薪是4000,再加上……”

“我想多不多一月下来也就一万来块钱吧!”我被他语气中那不小心流露出的嘲弄给恶心到了,却又无力还击。

“这样,你跟着我干,我租那一个位置,你就给我管着,挣的钱我可以都给你,肯定比现在挣得多得多!”说完,他便收起了所有高傲的气息,由一个目中无人的老板瞬间幻化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我想这肯定是上天的安排,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有这种感觉。”他突然拉住我的手,那副表情可真叫人作呕。

“跟了我,我知道你也是一样的感觉,你我战胜了一切可以让我们彼此错过的障碍,跟了我,跟了我吧!”他使劲攥着我那想要拼命挣开的手,我终于体会到了在力气方面男人的巨大优势。

“罗总,我想您误会了……你想想……想想您的妻子,您的孩子,您这样子她们会怎么想吗?”我惊慌失措间有些胡言乱语,希望有其中的任何一句可以松懈了他的欲望。

他开始在我身上胡乱地摸索,伴随着他浓重的喘气声和身上散发出的烟臭味,我泛起了阵阵恶心。我发觉我体内的力量是多么地有限,几乎抵挡不住任何他袭来的攻击。

“你老婆是那么地爱你,你孩子总以你为榜样,罗……罗总,你这样,我会看不起你的。”我有些歇斯底里了。

他突然止住了他疯狂的举动,再次紧握我的手,舔着脸乞求道:“你不能看不起我,我这样爱你………不管那疯女人……我……我娶你呀!”

他一定是个疯子,一定是,我得离开,立刻,马上。我疯狂地扳动车门,胡乱敲击门上的每个角落,我顾不及那个疯子对我行为的反应,只想立马离开这充斥着单方面肮脏交易的令人作呕的罅隙空间。

也许车门压根就没上锁,也许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在我神经质地摧残下那车门竟然奇迹般地地打开了,我像逃离躲避污秽的垃圾一般冲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脱离了这拖拽粉碎我灵魂的不毛之地,我拼了命地攫取着从我心旁溜过的每一粒新鲜空气因子,渴望着它们能洗脱我脑中不小心记忆的肮脏,耳朵中的恶臭,身上的罪恶,我渴望有一个人能来抱抱我,给我温暖,给我最纯净话语的洗涤,帮我重塑我的骄傲,给我看看这世界上美好的风景,可偏偏得到的却是总也剪不断的那画面的遍遍回放。

我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让我的心情稍稍有所平复。就当我认为一切都恢复如初的时候,一个陌生来电让我的内心又腾起了层层巨浪。

那天不算忙,我去洗手间补妆,电话如往常一样兴冲冲地直冲我叫唤。

“喂!请问是哪位?”

“你这个狐狸精,勾引别人老公成瘾了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鲁莽地骂骂咧咧喷射而出,我厌烦地挂了电话,诅咒着这个打错电话的疯婆子。谁知电话又怒气冲冲地响了起来,我瞥了一眼号码便毫不犹豫地堵住了电话的嘴,可我的手机好似中了对方的蛊惑,又冲我直吵吵,我愤怒的拿起电话,咬牙切齿地按了接通键。

“大姐,好好看看,你打错电话了!”

“打错?怎么可能打错?你的号码化成灰我都认得,勾引朱名焕不成,还来勾引我老公,缺男人你缺疯了不是!”

朱名焕?她一提这个名字,我才发觉这女的声音确实熟悉,那辱人不眨眼的口气,那气急败坏的嗓音,那一厢情愿的自我毁灭,的的确确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是上次跟朱名焕在电话那头吵架的女人,当时我还以为她是朱名焕的老婆,可刚才她说……这女的不是朱名焕的老婆,那她老公是.......那她和朱名焕……

“你个狐狸精,心虚了不是,我就知道,你就是个妓女,专勾引有钱人的妓女,勾引有妇之夫的婊子,什么招商经理,你是招惹商人的经理才是,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奈何不了你了。我可有照片,你那天怎么上的车,你们在车里干了哪些恶心人的勾当,我找人拍的是一清二楚,你就等着恶有恶报,身败名裂吧。”

这女人的话让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照片、上车、车里、恶心,我觉得自己遭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我浑身战栗,激动地根本说不出话来。而她也骂的越来难听,谩骂中她与罗总的夫妻关系不言而喻,她那过激的言语攻击和着事情的真相几乎让我昏厥了过去。那一时间,我恨不得这手中的手机就是她和她老公的脖子,一把捏断了才好,但我也同样害怕,怕这女的真的会作出什么失了理智的蠢事。

被自己的屈辱与困顿扼住了喉咙,费劲了全身力气,我才哽咽般断断续续地说出:“我不认识你老公,也没见过朱名焕,那天的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才是受害者,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你是受害者,我呸!追在人家屁股后头舔着脸地要电话,上了人家车还死皮赖脸地不出来,干得都是龌龊事,敢做不敢承认的臭婊子。”

“你再骂我一句试试,你这个疯女人,不问清楚就乱骂人,我行的正,做的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应该做的是管好你自己和你老公,别再出来祸害别人。”我控制不住地吼出了声,有个同事不明就里地往厕所里面张望,尴尬与愤怒交织的我急忙躲进小隔间,希望那层隔板能隔绝一切的好奇心与无妄的猜测。

“你还教训起我了你,你个臭不要脸的,信不信我……”我狠狠地挂断了电话,世界的躁动瞬间安分了好多,但我总感觉那隔板外似乎仍乱糟糟地充斥着各种审视的异样眼光,伴随着吵吵嚷嚷的嘲弄与批判正欲破门而入,这一切着实令我心惊胆寒。可当我终用虚晃的勇气装备自己并假装出必要的不以为意而打开门时,门外却一片寂静安详,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象中应该产生的可供注意的异常。

我稍稍定一定神,便恍惚着朝着洗手台走去,可刚一走到转角,就被那静静站着的一个人形给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待我缓过劲来,才认出了那人形的全貌,那是曾怡,她惯常地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正用嘲讽眼神打量着我。

“呵呵,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我没有搭理她,沉着脸走到洗水台前将水流声开到最大。

“真令人惊喜,怪不得那么多同事有事没事喜欢来洗手间,啧,有意思。”她双手随意高举至头顶并轻拍了一下,放下后就朝着洗手间的门口走去。正当我几欲要在她背后哭出声的时候,她突然扭头对着我挤眉弄眼地说道:“我可不是故意听到的,只是正好在上厕所,还有,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秘密也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她随之将右手食指搁在自己的双唇上,然后微曲做出了个钩子的形状,笑了一笑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不知应感庆幸还是更感悲凉,面对此时空荡荡的洗手间,我生出了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与绝望之感。我的思想无所是从,判断不明就里,情感更是莫衷一是。我愤恨于罗氏夫妻各自的疯狂与堕落,泄愤于罗太太有意无意说漏的她的不齿,更为她那不理智人格下对我的威胁感到了全面的恐慌。挂了电话,我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她如若不分青红皂白地将照片公之于众,我可有一万张嘴也难以为自己申辩得清。

申辩不得,那就无需申辩,但我唯一在乎的就只有一人的感受,我需要立刻见到他。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我便急不可耐地前往了丈夫工作的地方,当我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时,面对着他那讶异神情,我瞬间便找回了安宁,更挖掘出更多的委屈。我把丈夫拉到公司外的安静角落,在他的怀里彻彻底底地将应该有的以及那自己过度渲染过并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情绪发泄了一番。

“老头子在呢啊!”他轻拍着我的头,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

感觉过了好久,压在自己心头的包袱似乎轻了许多,丈夫见我情绪渐渐稳定,便用手帮我拂去面颊上的泪痕,他紧皱着眉,关切但也有些恍惚地看着我。

“我遇到了点麻烦事,想要你陪陪我!”我抽泣着跟他说。

“你等我一下!”丈夫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扭身就跑回了办公室。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丈夫就拎着包冲到了我的面前。

“走,想去哪?回家?好,我们回家!”

回到家,丈夫殷勤地帮我把鞋脱了下来,如若在平常,我会深感怪异,但今天这温暖却来得恰到好处。丈夫半开玩笑地把我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媚笑着说:“想要我怎么陪呀!”

我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可是心里根本就没有半分的不爽。

丈夫立即收敛了自己不合时宜的玩笑,脸上扭结出了心疼与悲苦,而后就又复现出了不知所措的茫然。他握起我的手,轻声地说: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样突然下班没事吧!”我在混乱中关切,也在自责中逃避。

“你别管这些,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我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讲了清楚,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误会,我便将包括我心理变化的诸多细节都跟他描绘了出来,这也让我几度哽咽,只能断断续续地勉强说着。只听了一小会儿,他便低下头来没再看我,神情在震惊与愤怒间来回转换,脸上渐进僵硬阴沉,而忽的又松垮离析开来,满脸写的都是悲哀与自责,接着竟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

他用力抱紧了我,不停地跟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我知道,他的这些对不起毫无根由也无可必要,但我还是都欣然接受下了全部的道歉。

他悲伤地质问(内中透着一种渴求与不甘)为什么没有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知会于他,去寻求帮助、去共同分担。突然,他又神经质般地要去查看我有没有伤到哪里,我不得在言语和肢体上给他以安抚,他的神情便在安抚之中回归到了最初的茫然与愤怒交替的状态,陷入在了关切与焦虑及各种想法的冲突之中。可能是将那复杂到无所是从的情感传递了出去,我的内心开始全面地平静下来,大脑也渐渐恢复了理智,竟对丈夫的这种情绪化行为感到了些许的恼怒。但很快,丈夫的话便让我那毫无根据的怒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是是愧馁与担忧。

“那个姓罗的电话是多少,还有他媳妇的。”丈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决然地说。

“只要你相信我,其他的事我都不在乎了!”我是在安慰着他,更是在说服自己。

“不能不在乎,这事必须得有个说法,你不能莫名其妙就受这么大的委屈,而且........而且.........”丈夫越说越激动,站起身就要去拿我包中的手机。“今天下午几点给你打的?未编辑的号码是吧?那个男的叫罗什么?”

我急忙跑过去按住他的手,“你想干什么?就是要做,也得让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吧!”

“我有分寸,就是想跟那两个人聊聊,道个歉总应该吧,把那个姓罗的电话给我!”说着他便有些霸道地把手机递给了我,接着突然像一个经常犯错的孩子不知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似的,有些胆怯和委屈地看着我,见我脸上未有怒气,他便深情地将我搂入怀中说:“我不能让你再受委屈,那个时候我没办法保护你,但现在我必须得有所行动!”

“用你的手机,还是用我的!”丈夫的话让我宽下心来,语气也因此平静了许多。

“用我的。”丈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