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辛酸起点

衡量一个国家工业强不强，有一个相当重要的数据，就是这个国家的发电量的多少。

2020年，全国总发电量是77791亿千瓦·时(1)。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我们看看下图就知道了：

这个发电量相当于美国的1.8倍，日本的7.8倍，法国的14.8倍，德国的13.6倍。

对于中国来说，成为电力巨无霸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的起点非常低，一路走来也是磕磕绊绊的。

接下来我们就聊聊中国电力的发展历史。这段历史很长，内容很多，我们分成三个阶段来讲：

1.中国最早的电厂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19世纪中叶。这段时期，西方的“科技树”点得飞快，尤其是在电的研究和使用方面。

1831年，英国科学家法拉第发现了电磁感应现象。

1840年，第一台电灯被发明出来(2)。

1855年左右，英国科学家麦克斯韦开始研究电磁现象，并在1865年预言了电磁波的存在(3)。

西方世界加班加点地进入电气时代，清政府也没闲着。

1840年，英国挑起事端，找借口和当时的清政府打架。双方打了两年，清政府输了，然后就和英国人签了个条约——《南京条约》。

《南京条约》里有一条挺重要，让上海变成中国对外通商口岸，也就是洋人来做生意的地方。

在这之前，洋人做生意都得在广州做，大名鼎鼎的“广州十三行”就在这里。但条约一签，上海、广州等五个口岸都可以做买卖了。加上上海贸易环境不错，水路环境更好，洋人一股脑儿往上海跑。很快，上海成了中国最发达的城市，也成了中国最早用电的城市。

第一个用电的是开在外滩边上的一家饭店——礼查饭店，也就是今天的上海浦江饭店。

礼查饭店被转手给新老板亨利·史密斯后，史密斯发现这个饭店位置特别偏僻，要啥没啥，客人们恨不得跑到黄浦江里抓泥鳅玩。

眼瞅着这么下去不太行，史密斯一跺脚做了一个决定：

于是，就有了开篇漫画的那一幕：1882年7月26日晚上7点，礼查饭店亮起了灯，成了中国最早安装电灯的饭店。

靠着这几盏电灯，礼查饭店的人气噌噌往上涨。也是打这里起，中国开启了自己的电力事业。

给礼查饭店电灯供电的叫上海电气公司，是英国人立德尔于1882年4月创办的，这是中国第一家发电厂。这家电厂的出现，标志着中国电力工业的发端。

点亮了中国最早的路灯以后，上海电气公司又把业务拓展到南京路、百老汇等“网红景点”，这点灯业务是收费的：从黄昏点到半夜，每盏路灯每周收4块钱，点到天亮收7块钱。

除了上海，广州这边也没闲着。

1890年，有个叫黄秉常的旅美华侨开办了广州第一家电力公司——广州电灯公司。这也是中国首家民办电灯公司。

搞电力的除了洋人和一些民间精英，还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那就是洋务大臣们。

李鸿章是这些大臣里最早搞电力建设的。对于李中堂来说，不管搞什么东西，关键在于上面的支持，于是他花了6000两银子，给慈禧搞到了发电机和电灯这些新奇玩意儿。

慈禧开心了，李中堂的事也就好办了。

从1888年开始，官办的发电厂在全国遍地开花。

以上讲的这些，是1882~1949年间中国电力事业的家底。总的来说，这段时期中国的电力建设有这么几个特点：

1.建设者多为当时的精英群体。这批人易于接受新事物而且拥有足够的财力。

2.发电技术多是引自国外，自己没有核心技术。

3.发电厂规模小，分布零散。

2.日本人来了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爆发，十四年抗战开始了。

对于日本人的这种无耻行为，学者蒋廷黻当时说得很清楚：

而中国走向强大、走向现代化所需要的电力，日本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攥在自己手里。

在这方面，日本人的思路很清晰。

先看东北，1943年，日本人在松花江上建成当时亚洲最大的水电站——丰满水电站。

修建丰满水电站的6年里，20万中国劳工被日本人掠到工地，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残酷压榨与折磨。

修建期间一共死亡5110名劳工(4)，这些劳工的尸首被直接丢弃在水电站旁的沟渠里。

日本人一边在东北疯狂铺基地，一边在前线烧杀抢掠。

就这样，当时国内几乎所有重要发电企业都落入了日本人手里。

留给国民政府大后方的发电量只有日本侵华前的6%。就连这6%，也是好不容易抢救下来的。

宜昌电业的启蒙—— 永耀电气公司的迁移就非常艰难。

靠着一次次悲壮的自救，中国的电力事业顽强地存活到了日本人被打败的那一天，发电量也开始噌噌“回血”。

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的时候，全国发电设备容量是184万千瓦，年发电量是43亿千瓦·时(5)。

这个数据其实比1936年好不到哪里去。13年过去了，起点还是那个起点。然而，时代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