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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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信耶稣的“爷”

那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还未读小学,舅舅名义上出去赚大钱,听说实则陷入了传销,出去一趟没挣到钱,却带回了好多电器,其中最受欢迎的非那台彩色电视机莫属了。那个年代,方圆几公里接个电话都是靠高音大喇叭喊话的,黑白电视机仍是贵重物品,更别说稀有的彩色电视机了。

记忆中人们的生活还是极其贫穷的,作为豫东南的平原地带,小农经济足够自给自足,物资虽不算匮乏,但通讯手段和交通并不便捷,走出去的人不多,谋生手段单一,人们的思想仍处于被禁锢状态,封建迷信和传统观念等仍然根深蒂固。

关于儿时的记忆,对于“信仰”印象最深的就是信“主”了,也就是信“耶稣”或信“基督教”的意思。那个时候,身边有很多中老年人信“主”,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因为辈分较长,虽和舅舅同龄,但却被我们尊称为“爷”的一个中年男性,他和家人情分尚好,在我家也一直扮演着一位信“主”说客者的身份。

我深刻记得,舅舅把电视机带回家,连上天线,安装好后,放在家里播放的第一部彩色影视剧就是“耶稣”了。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彩色电视机就是个新鲜玩意,观看电影的乡亲们挤满了整个堂屋,门槛上、院子中站的都是人,而我和小哥还是很小的小不点,猫着身子,灵活的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拨开大人们那一条条直立的腿跑来跑去的,玩的不亦乐乎。有时也会踮起脚尖、站在院子中那高高的方桌子上或者挤到人群的最前端定足看上一会。整部剧情,印象最深的是耶稣双臂展开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的画面,真的是那种穿透骨肉的“钉”,鲜血淋漓的向下滴答,鲜白的囚衣被滴答的血迹染成了一道道雪红的颜色。一转眼,不知怎么的,耶稣忽的就从十字架上自己下来了,被钉的伤口也立马愈合了,那些贫苦的、被奴隶主割掉耳朵的贫苦大众,哀声四起、痛不欲生。面对那些饿殍遍野的受难者,耶稣就扮演着一位救世主的角色,他不紧不慢地从十字架上下来后,面对广大正处于水生火热中的苦难众生,那一张张渴望的眼神和哀求的举动让人动容。耶稣慢慢的走到一个被割掉左侧耳朵的男性身边,双手不急不慢的捂着那人的耳朵,轻轻一摁,那个男人的耳朵就立马长了出来,实在是太神奇了,这个时候,家里被围观的水泄不通的乡亲们都激动的鼓起了掌,跟着电视里的氛围叫嚷起来。而这位叫“爷”的人更是激动不已,以至于此后好长的一段时间,他经常往我家跑,开心的讲述着他的“主”的无所不能,不断地夸赞着耶稣的伟大,更是一个劲的劝我舅舅信“主”。

虽然家人都没有信,但却都很喜欢他以及他的家人,对他的布道和讲授也是极为尊重的,因为他不仅是一个很忠实而又虔诚的基督教徒,更是一个会用实际行动、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他人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虽然迷信守旧,但却不顽固、刻板,遇到事后更不会被传统思想所禁锢,敢于打破人们固有的传统观念,果断而又勇敢的去做一些事,这点是在他侄女溺水时被证实的,也是我很敬仰他的主要原因,是一位十足的、纯朴而又善良的好人。

也许是我骨子里天生就携带者很强的逆反心理,在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对身份的清晰认知,对所处环境的日渐了解,行为语言等愈发显得格格不入,我也变的越来越敏感和孤独,自我保护意识日益增强,从此也便与那个家,那里的人越走越远。

大学有一次去广州,快走的时候,舅妈包了饺子,这位“爷”也在,应该是家人托付“爷”给我说教吧,“爷”说包饺子是一件最麻烦的事,需要和面、擀皮、剁肉、摘菜,然后还要一个个的包,是需要花费很大心血才能完成的,如果不是父母疼爱我,是不会那么麻烦做给我吃的等等。

我心知肚明,所以只是听着、点头,敷衍的说“嗯”,而心却更加远了。

上次见这位叫“爷”的乡亲还是在2013年的春节,我还在读大学,舅舅一家都回老家过年了,而我在放寒假后,背着他们去了广州,我的亲生父母那里,在堂弟的带领下,进入一个工厂做了一个月的寒假工;春节时他知道了我在广州之后就一个劲的叫我过去吃饭;那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他做好饭再次叫我去吃,实在不好推脱就过去了,他的生活很节俭,家里有老婆和三个还未成年的孩子需要养活,但还是买了一些水果和吃的等着我去吃。饭后他拿起了一本《圣经》让我读给他听,随后又开始津津乐道的给我讲起了耶稣来…

那是最后一次和这个“爷”的接触,时隔多年我一直在外求学工作,后来因为舅舅打我,我一怒之下拉黑和删除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也未再回过老家,和儿时的一切基本处于断联状态。也不知道这位乐善好施的“爷”和那些乡亲们都怎么样了,但我知道,只要心存善良,不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