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血
苏州城河围绕,既有城墙,也有运河,自家的纱厂位于苏州城东南的葑门大街,坐落在河道边上。
沿着河道往下去,就是黄天荡、独墅湖、金鸡湖一片湖泊。(本来想放在西北方,但那是上游,纱厂排污可能会影响到城里,就改的下方。但感觉下方污染更大,直接排湖里,如果大家觉得不行,后面可以改)
经过湖泊,从斜塘流出,然后就可以称为吴淞江了。这个时代还未向前世那样开发,黄天荡还是一个巨大湖泊。
龚德铭腰后插着刚借来的枪,毛瑟手枪,又称为盒子炮,李云龙拿的那种。但体积还是太大,不好藏。龚德铭打定主意以后搞把小手枪。
这已经是厂里最小的了,厂子里都是长枪。开枪倒是其次,主要是威慑作用。让别人看见你有枪,小偷之类的就会离得远远的。
如果是小手枪,看都看不见,有什么威慑作用。
至于叫工厂保卫股的人去干一些需要开枪的事,那更不可能,这谁能放心,可能转头就把龚家父子卖了,更是麻烦。
这种事龚世宏都会安排阿二这样的去,但龚德铭也不知道,问就是没见过。
龚德铭左手提着装满鹰洋的袋子,向门口走去。这比想象中吃力,一枚鹰洋二十七点七克,一百枚接近六斤,一只手像拎包一样提,确实让人难受。
到了门口,刘文贵早已在门口等候。旁边还有一男子,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乞丐。
出了门,龚德铭并未停留,往左边走去,示意他们跟上。
河岸边有许多涂滩,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芦苇丛,众人进了里面,龚德铭才来得及仔细观察他们。
刘文贵自不必多说。中年男子脸上坑坑洼洼,身材高大,右手一摆一摆的,像是受了什么伤一般。
身后有四个乞儿,都只是五六岁的年纪,衣不蔽体。其中的小女孩却穿得整齐,有衣有裤。
这时男子将龚德铭的钱包递了过来。
“少爷,这是您的钱包,里面的子我分文未动,分文未动。”
龚德铭感到有些奇怪,按照正常的规矩,只会将钱包还回来,钱是肯定不会有的,证件之类的东西还会在。
如果碰到被偷包的人要追究,自己实在惹不起的情况,也只会将出来做事的丢出来,背后人肯定是不会露面的。这也是为什么龚德铭在听到来人除了刘文贵还有其他好几个之后会去借枪的原因,以防不测。
龚德铭拿着钱包,并未揣进兜里,扭头看向旁边的刘文贵,只见他点点头。
中年男子看着他俩的动作语言,连忙市侩的道:
“少爷,您能叫刘哥出面,那必定是有大本事的人。我刚从浙北过来,家中毁于战乱,自己孤身一人,手上还受了伤。苏州混口饭吃不容易,希望少爷高抬贵手”
龚德铭没说话,刘文贵也没说话。男子咬咬牙。
“如果龚少爷不嫌弃,我以后愿意为龚少爷做牛做马”
原来在这等着呢。这时的龚德铭才弄清楚,原来想借自己的势,做自己的黑手套啊!难怪会亲自出面。
龚德铭不置可否,侧过头看向后面那几个乞儿。
“偷您钱包的正是这个小妮子,你还不快过来!”
小女孩和其他几个男孩对视一眼,其他孩子也面露为难之色,但迟迟没有动静,她也就慢慢走了出来。
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龚德铭,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两只手拿着两个衣角,来回摩擦。
龚德铭依旧沉默,看着小女孩的穿着。身后一个男孩看出了他的疑惑之色。
“她的衣服是我们凑的,我们之前是乞讨的,后来干这个,穿得太破烂是近不了别人身的,还会让人怀疑。”
哦。这时龚德铭疑惑尽解,将钱包放入兜里,左手依旧提着鹰洋,转身问中年男子。
“你有枪吗?”
“没有,我一个街头混混,怎么能搞到那个玩意”
扭头问向刘文贵。
“刘哥,你呢”
“我就一巡警,怎么会有,就算要用,也是局里统一发放,事后回收”
看了看龚德铭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小女孩。为难道:
“放过她吧,还这么小”
只是这声音小得像是他自己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这时的龚德铭却露出了笑容。
“你们没有啊!正好,我有”
拔出腰间的枪,举手便打。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龚德铭第一次玩枪的缘故,开保险的时候划到的是连发,一梭子按到了天上去,直接来了个空仓挂机。
倒下的却是那个中年男子,只见他的头上从耳朵往上有两三个弹孔,天灵盖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脑浆溅到刘文贵手里的烟上,白色的烟粘着红的黄的黏稠物体。看了一眼,连忙蹲在一旁狂吐。
那几个乞儿也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连忙上前护住小女孩。小女孩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用手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哭声发出来。
“别杀我妹妹”
“刚刚你们怎么不出头?”
“我们以为你只会打她一顿,我们都被打怕了……”
很多小事看不出亲情,但到了生死关头,每个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龚德铭再拿出一板子弹,从上往下的往枪里去压,不知道是自己劲不够,还是没掌握技巧,一直压不进去。
刘文贵终于吐完:
“你个小赤佬,你居然敢杀人,我干你娘诶”
龚德铭看着他,似笑非笑:
“刘哥啊!你说我这子弹压不压得进去”
“压得…压不得…”
他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颓然的说:“我知道了”。
从烂泥里摸出一块石头,向中年男子头上砸去。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扔到一边。红着眼看着龚德铭:
“够了吧!你答应我的呢?”
龚德铭自不会再刺激他,将袋子递过去,刘文贵打开袋子看了眼:
“我真是上了你的贼船”
说完,便急匆匆离去,仿佛这地方有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一般。
现在,就剩龚德铭和那几个乞儿。
“你们不走?”
高个男孩说道:“不知道去哪儿,没他罩着,回去了街头也是被打,说不定哪天便死了。”
察觉到龚德铭对他们没有敌意,犹豫半天说道:“你能不能收留我们?我们干什么都行”
龚德铭并未回答可不可以,只是说了句“你们先把尸体处理了吧。知道怎么弄吗?往衣服里多塞点石头,找个地方沉到芦苇荡底下去。”
说完便开始向另一方向走去,很快芦苇荡里枪声四起,野鸭,野鹤从芦苇荡里四处飞散。
借枪时说打野鸭尝尝鲜,总得带两只回去,这样也可以把刚刚的枪声掩盖。
大家都会以为刚刚的枪声也就是他这个富家子弟在外面打猎,谁也不会想到有一人早已成为枪下亡魂,长眠湖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