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劫匪与法律
八字胡先生皱了皱眉,闷声闷气地说:“埃德梅辛德不会因为一场决斗失利就失去她的权势,否则埃里·弗隆早该找上我们了。”
兰戈·佩纳还在气头上,听到叛徒的名字更是火上浇油:“那不过是个墙头草罢了,罗德里戈已经走了,我不信他有胆子跟我较量。”
他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在卡多纳时为什么不顺势把佩罗·弗隆的监护权拿过来?你证明过自己的武艺了,那是个好机会。”
狩猎者趁着话头向安格·戈拉斯分享了自己的计划:“我想过了,到时给他一块佩内德斯的领地,你就成另一个巴格洛纳的封君了,巴格洛纳家族很可能因此靠回来。”
塔拉萨男爵摇摇头:“我本也是这样打算,但那样做的话,伯国就彻底陷入派系争斗了,许多人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他又盯着曼雷萨的狩猎者,强调道:“我们不能做发起争斗的一方,行会的事情最好也不要闹得太凶。”
兰戈·佩纳心中还是不爽快,大声抱怨着说:“那我总不能继续吃亏,区区一个皮革行会,竟敢欺骗我!”
安格·戈拉斯拍拍他肩膀宽慰道:“我明天便和你去行会,让他们把从曼雷萨的皮毛交易上骗的钱补上,好好分说这件事,不要冲动。”
兰戈·佩纳闷声点头,看着眼前的篝火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
第二天早晨,巴塞罗那弥漫着薄雾。
十一月可能是巴塞罗那行会一年中最繁忙的月份。
各地庄园的秋获都已陆续完成收储,多余的物产正从四面八方朝巴塞罗那汇集而来。
而来自手工业者的产出,在这段时间里也是一年中最多的,因为进入十二月后,有圣诞节、天主之母节、主显节等重大节日,需要提前很久做准备。
当曼雷萨和塔拉萨的男爵大人来到集市区时,他们发现商人们面上都是一副喜色。
商人们的笑容让曼雷萨的狩猎者火上心头。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鸣,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了皮革行会,行会守卫一见这副阵势,以为又有贵族上门勒索,赶紧飞奔而去报告行会管事。
管事是个五十多岁的山羊胡,面相有些显老,他焦急跑来,见到领头者是兰戈·佩纳,心头一松,客气地与这位老主顾寒暄起来。
兰戈·佩纳也不跟这老头多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逼问他为何皮革行会付给他的钱远远低于行价。
狩猎者发泄辱骂一番,才声色俱厉地盯着管事,指了指身旁的安格·戈拉斯,狠声道:“我带了商业上的行家,你别白费心思解释了。”
“给你一条出路,把我的钱退回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山羊胡老头也见惯了风浪,这年头的商人几乎都有提刀拼命的觉悟,尤其是西地中海,到处都是柏柏尔人和诺曼人的劫掠船。
他知道主家刚刚与眼前二人发生冲突,算不得什么朋友,但也不知道关系恶化到哪一步了。
山羊胡有些犹疑,钱是不可能退的,但也没有跟两位男爵火并的心思。
他有些为难,半晌才勉强道:“行会的产业是受到城卫军保护的!男爵大人请不要乱来。”
兰戈·佩纳知道这老头没有补偿的心思,哈哈一笑指着他:“我倒要看看城卫军敢不敢来抓我!”
“来人,把这破地方给拆了!”
士兵们鱼贯而入,直直冲进屋内,挥舞着页锤和连枷,将屋里的陈设砸成一地破烂。
兰戈·佩纳眯着眼睛朝山羊胡冷笑道:“我带了那么多人,难道是为了坐着跟你聊天吗?”
“我的钱我自己拿!”
“给我搜!值钱的东西都带走,无论是谁找到的,通通分两成!”
山羊胡面不改色,默然地看着男爵麾下的士兵,像劫匪一般搜刮起来。
安格·戈拉斯眉头大皱,他们昨天商量出来的方案是,如果行会不配合,就制服守卫自行取走一千个德涅尔,之后快速离去,派遣侍从去城堡,向伯爵大人汇报这件事的由来。
兰戈·佩纳做了许多多余的事情,恐怕这事很难善了。
八字胡不动声色地凑近兰戈·佩纳,小声劝说道:“差不多可以走了,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不能在这里被伯爵大人逮住。”
兰戈·佩纳看着一地狼藉的皮革行会,也知道拖下去情况不妙,赶紧收队,趁着消息没传到城门处,带着收缴来的财货跑回曼雷萨去了。
消息的传递,如果只依靠人的双腿与嘴巴,效率真的很低。
集市区的消息隔离好一会儿才传到城堡里,正在享受天伦之乐的伯爵大人大发雷霆。
“真是反了!他们怎么敢在巴塞罗那做出这样的事情!”
从他开始到上数几代的伯爵,一贯对领地的治理都是比较讲究的,巴塞罗那家族成员在城里明目张胆打劫行会的事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
上一个犯事的贵族好歹知道要在城外呢!
伯爵认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这关乎着家族对巴塞罗那的统治。
他翻找着家族记载中对此类事件的处理,发现文牍中的描述都是“对涉事贵族严厉处罚”这样的字眼,有些焦急地挠挠头。
上一次的贵族抢劫案发生时他还很小,没有亲自执政,处置方式他并不清楚。
伯爵有心想派人去问一下母亲,但中间的路程需要两天,他想尽快平息此事,给领民一个交代。
拉蒙见他方寸尽失的焦急模样,好奇的问道:“伯国里没有条文规定,怎么处置犯罪的贵族么?”
伯爵怔住了,思索一番后道:“一向都是按照过去的例子判决的呀,总有人记得的,不清楚的问问就知道了。”
“原始习惯法。”拉蒙内心里下了个定义,很粗糙很有时代特征的东西。
“爸爸不如派人去问塔兰蒂诺神父吧,他说不定会知道呢?”拉蒙出声提醒道,他觉得这个时代的判决肯定是要神职者见证的。
“对呀!”伯爵一拍脑袋,欢喜地亲了亲小拉蒙的脸,便遣人去请塔兰蒂诺神父。
“以后修一部法律吧,把条文都记录好,现在这种方式也太简陋了!”
拉蒙看着飞奔而去的侍从,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