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漆工？
西京城的天色似乎永远都是一样的阴沉。
这座闪着霓虹灯的城市仿佛一直在下雨。
道路两旁的全息影像，一会显示成骑着七彩祥云的猴子，一会化作仙女，显得格外的艳丽。
被霓虹灯映照的五彩斑斓的姜乘，站在一家位于街尾的商铺门口，面无表情。
雨水划过他的鬓角，打湿了衣襟。
再次活动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冷硬的触感，在这个寒冷的雨夜，带给人些许的安全感。
推开门，姜乘大步走了进去。
“垃圾场那边的工作已经辞掉了，如果不能获得这份证明，那我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交不起房租就要睡大街，睡大街就容易被人割腰子，被割了腰子没钱看病就会死……如此说来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真是操蛋啊。”
骑驴找马从来都只是普通人的妄想，凡人欲渡长河，直达彼岸，向来只有破釜沉舟。
姜乘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进了这家老旧的商店。
它老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姜乘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上世纪末期。
叮铃，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一进门，门口的机械门童就亮起了一束蓝光，在扫描了姜乘佩戴在胸口的身份铭牌后，发出了亲切的电子音。
姜乘摆摆手
门童自觉的退到一旁，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然后姜乘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呼噜声。
闻着满屋的酒味，客人显得很有耐心。
捡起一旁掉落的可持续注射的针枪，在柜台里一阵翻找，找出来一管兴奋剂，又想了想，再翻出一管营养剂，把两管针剂抽出，顺手一扎。
“嗷！”
凄凉的惨叫仿佛是深夜里偷腥的猫，又仿佛是街头正在传承自己基因的鬣狗，被急切打断后发出的惨嚎。
“别嚎了！”
平静的目光凝视着满脸怒容的老板，即便是霓虹灯也照不清的左手食指抵在老板的胸口，准确点说是心脏的位置。
“东西呢？”
谢不柔是一个商人，他自认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应该以客户为上帝，尤其是眼前这一位，那是上帝中的上帝。
毕竟他真的有可能让他去见上帝。
脸上的怒火转瞬即消，带着讪笑的声音响起。
显然，谢老板又一次搞砸了他的生意。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谢老板看着姜乘脸上略微暴起的青筋，赶忙俯下身去，从一片污迹斑斑的地毯下，摸出一包牛皮袋，递给了姜乘。
“事情出了点差错，江社长那边行动不是很顺利，不过我虽然没有帮你拿到云梦道院的入学证明，但是……”
姜乘拆开了牛皮信封，掏出了一张写着火漆字样的厚实卡片。
大雨片刻不停，而沉默，成为了屋内的主旋律。
“所以，在辞去了垃圾场清洁工的职位后，我又将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火漆工？”
“它历史悠久。”
看着姜乘脸色变黑，谢老板赶忙大声为自己辩解道
“就业范围广阔。”
姜乘的目光依旧平静，只是抬起的左手在谢老板的心口位置轻轻戳了戳。
“师资力量强。”
感受着施加在胸口上的力量，谢老板决定抛出大招
“退你三百信用点！”
怀揣着谢老板最后的诚意，拿着这份在垃圾场用无数日夜与鲜血换来的纸片，姜乘离开了商铺。
他显然没有看见，身后的谢老板，用手捂着胸口心痛到不能呼吸，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年了。
在某一日的清晨，姜乘从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垃圾堆旁，这实在是不体面，但作为一名孤儿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人情冷暖，但是随后，他就发现，这个垃圾场不对劲。
AR超现实眼镜，超频计算机模块，外骨骼悬挂……
我这是掉进了某个大国的秘密研究基地的垃圾场吗？
再后来他就遇见了老李，一名老到啃不动李子，却能轻易让他感受到皮肉之苦的老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异世。
在姜乘看来，这大概是一个和前世有些许相似之处的平行宇宙。
类似的象形文字，类似的历史传说，类似的神话故事，无一不在说明这里和前世的联系。
本来作为一名新时代的领军人，祖国的花朵，蓝星未来的希望，姜乘是骄傲的。
但是在经过了诸多的挣扎，包括但不限于找工作、卖艺、卖艺不卖身、卖艺也卖身、卖身不卖艺……都走不通以后，他悟了。
原来我这一生注定要从对底层干起，向着最高的王座发起征途！
他接受了这既定的命运。
借着老李的关系，转职成了一名西京城东郊垃圾场清洁工。
作为一个光荣的穿越者，姜乘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优越性，他所掌握的那些穿越者必备知识，什么肥皂的制造技术，火药的基础成分，玻璃的烧制工艺，在这个时代不说毫无用处，简直是毫无用处。
甚至于在经过了二十年的教育后，他又变成了文盲，当然只是社会意义上的文盲。
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前世是类似的。
“演化的相似性吗？还是人择理论？”
姜乘凭空揣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路边的广告不时响起美妙的声音
“虽然智脑影响了全世界，但是毫无疑问，人类文明目前为此，
最高级的武器，
最顶级的成果，
最绝佳的辅助工具，
无限奇偶才是这个时代的答案，
天生的身外化身，最强的护法道术，只需要下载就可以使用，其强大的辅助功能，让修行者可以真正实现，躺着修行，躺到成仙，一键启动，成仙为止。”
后面跟着一长串的数字，姜乘没数，不过显然已经超过了九位数。
修行！
多么美妙的词语啊。
姜乘一度认为，人类最痛苦的一点就是能够清晰无误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尽头，生命是如此的短暂，而世界又如此的宏伟无边。
对于无垠的世界来说，他的生命并没有比朝生夕死的蜉蝣漫长多少。
而如今，在这陌生的异世，他居然看见了打破这天人隔离的机会。
那无法言说的野望在少年心中蔓延增长了三年。
而怀中那张纸片，或许就是燎原的火星。
想着这些，姜乘不由的又紧了紧身上的牛仔外套，这玩意看着简单，实则可以说是他手中三宝之一，防水防电，防火防割，垃圾场清洁工，冬夏必备家居好物。
潮湿的地面被雨水打的光影斑驳，又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踩的稀碎。
街面上，一个个穿着胶衣外套，亮面新式古装的潮男潮女们与天上虹桥中飞驰而过的列车，彼此交映生辉。
人群中的少年仿佛是路边的野狗，又好似草原上的孤狼。
雨，越发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