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亲戚”
咚，咚咚，
天色大亮，李样和二程的屋子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这光景，在乡间不会下蛋的公鸡早就被宰了吃了，没有了鸡鸣，早不早起只能全凭经验与感觉。
穿戴整齐的李样去开了门。行李早已收拾完毕，虽然昨夜他们仍旧轮流守夜，但是因着有温暖的床铺，使得休息还不错，起的也早。
门口是那老汉口中的‘三小子’，很精瘦的一个汉子，穿着灰短打，腰间扎着条浅色带子，鞋下已有不少黄泥，整体显得很是干练。
“俩位同乡，早饭给你们留好了，吃过早后，我带你们去东坪村。”三小子笑笑，接着说。“甭急着拒绝，东坪村山绕绕的，离开太久的人都不好找路。”
“那就谢过这位兄弟了。”李样坦然接受，听到同乡一词，他知道那老汉已经把他编织的身份传播出去了。
背上行囊，来到院子里，早饭依旧是微焦红辣椒粗盐饭、一壶大麦茶，只是多了两枚水煮鸡蛋。
吃过早饭，那汉子已在院口候好。
“俩位同乡，跟我来吧。”三小子带起路来。
李样和二程在后边走着。
“二位，你们还记得要走亲的是什么人家么？”三小子声音带着笑意从前边传来，“我媳妇就是东坪村的，说不定你们要找的人家我还认识。”
“我当时还太小，记不太清，堂兄你呢？”李样不喜欢编，把编瞎话的任务交给了二程。
“我只记得家里有几亩地，有一两个叔伯，常年吃不饱饭，其余的我也记不太清，也许见着了就能认出来。”二程顺口胡谬。他原本就是乡下的教书先生，很熟悉乡间，除了村庄里的大户，哪几户人家不是这么过活的？
“那二位还记得什么？”三小子接着追问，好像一定要帮他们找到人似的。
“哪记得那么清呦，走着吧，见着了说不准就能认出来，东坪村拢共有几户姓李？”二程糊弄过去。
“东坪不是个大村，除了很富的那几家，姓李的人家有五、六户，我认识两户，待会我直接带你们去找吧，免得你们绕路。”三小子在前边儿很热心的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李样也带着笑意感谢，他明白有人上套了。
绕过了几个山头，走过了一些路，终于来到了依着山的东坪村。
李样拍了拍脸，掩饰那雀跃的心和发红发热的脸。他终于靠近金山了！
二程依然保持着稳重，他只知道自己是来找一种矿物的，只是李样一直没和他详说是什么，不过，每月三十块大洋他已经很满足了，他只要做到唯李样是从就好。
三小子瞧着二人不同的神情，愈发相信了自己的判断。领着二人进村，找人。
一间略偏僻的土屋，门开着，一个穿着破旧老妇人坐在里边，面相看着好像有七十了，腰很是佝偻，脸上的皱纹向下耸拉。
“李伯婆，李伯婆！我又来看你了！今天还带着两位客人，你家李狗儿呢？他在家不。”
三小子带着李样和二程站在门口，他敲了敲开着的门，大声喊着。
李伯婆听到声音抬起来头，她远远的眯着眼睛看着三人，“是三小子呀！俄家狗儿拾麦去咧，等黑介了回，你们进来哩，坐会。”
三小子边把二人领进门，边向他们介绍。李伯婆早逝的丈夫就姓李，有好几个兄弟，早些年逃荒的逃荒，入赘的入赘。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早逝，一个被抓去当兵了，自从儿媳妇三年前改嫁，现下家中只有李伯婆和她的孙儿李狗子。
“李伯婆，你看这两个后生面不面善？像不像你家的那几个逃荒的兄弟？”三小子问道。
李伯婆只是眯着眼睛，“好几十年哩，哪里晓得喲！不过那几个小子也高大着嘞。”
三小子转头向着二程说道，“我去把狗子叫回来，你们和李伯婆先聊聊，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说完，他就出去了。
逼仄的土屋顿时就剩下三人。李样听着二程和李伯婆的聊天，俩人越聊越亲，立刻明白了点什么。
李伯婆有点儿老年痴呆！这就很好办了。
等三小子带着一个穿着破旧卷着裤脚的瘦矮小男孩回来时，李伯婆已经认下了这两个“亲戚”
“狗儿呀，回来的那么早喲，你堂伯们回来看你哩。”李伯婆很高兴的笑着，露出不剩几颗的牙齿。
三小子站在旁边也很高兴，那个叫李狗子的小男孩露出有点儿茫然的目光，怯生地向李样和二程各叫了一声堂伯。
李样向二程会意，二程随即放下背篓，从里边拿出一袋饴糖，和一卷大洋。
“堂伯来的太晚了，这是给你带的一点礼物，拿着罢”二程随即把东西塞到李狗子手里，开启了一阵嘘寒问暖。二程有家庭，他很清楚该怎么哄孩子。
李样这时也从怀里掏出三块大洋，把三小子拉到一旁，递到他手上。“太感谢您了，没有您的话我们不知道还得费多少功夫，只是不知道能否告诉我们此村有没什么靠谱的雇农？”
三小子笑的很爽朗，他接过那几块大洋，说“东坪村我熟悉的人家不多，但如果说靠谱，我儿子就很靠谱，举贤不避亲麽，他能吃苦，也可靠，和狗子还是从表兄弟呢！”
李样不意外，“那您后天把他带来，这两天我们先考察考察田地。”
三小子的笑容越发灿烂，他很识趣的在二人和堂侄团圆的氛围下告辞了。
二程那边，李狗子已经开始哭了起来，他擦着脸上的泪，怎么也擦不完。他太高兴了，为饴糖高兴，为有着这么多可亲的人高兴。
自从母亲改嫁，他就很少感到温暖了，土地的边界越来越窄，村长要买他的田，他把田卖了，换成家里的粮，但也快吃光了，以前接济过他的亲戚脸也越来越青，只能趁着收成去别人的地里捡麦穗，现在他终于又有依靠了。
李样带着狗子去村里买了点粮食，顺便找临时住的地方，还打听正在售卖的田地。不出一会儿，全村的人都知道那小孤儿有门富亲戚上门认亲了！还张罗着给小孤儿买土地！
解决了晚饭和粮食问题，李样和二程要去借住的地方，狗子留着几分不舍，抱着害怕的神情，说“堂伯，你们明天还来麽？俄好怕今天是做梦哩，醒来又要饿着肚子。”
二程蹲下身来，平视着狗子，轻声说“狗子别怕，这不是做梦，你两个堂伯活生生站你面前呢，我们只是找个地方住，早点睡上觉，等白天还要你带给我们带路看看家乡呢。”
狗子应下了，两步三回头的回到了土屋。
李样和二程等他走进了屋子才走。
到了借住的地方，关上门，隔绝村民好奇的眼光。李样松了一口气，非常之灿烂的笑了起来。他在卖粮食，找地方借住的时候，在一些村民的围墙上看到富金矿石了，地方没有找错。
狗头金就在明天等着他捡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