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官话课本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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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琉球國位於我國臺灣東北方向的琉球群島,是一個獨立的海上島國,明初即接受明朝皇帝的册封,是明清時期中國的藩屬國;1879年,日本吞并琉球王國,將其設爲冲繩縣。從明代至清同治五年(1866)琉球國最後的國王尚泰(第19代國王)爲止,在長達500年之久的時間裏,中國與琉球國一直保持着册封和朝貢關係。在此期間,琉球人爲了維持正常的進貢及貿易關係,需要學習當時的中國官話,所以編寫了不少官話課本。這些課本均以抄本流傳,保存至今的有《官話問答便語》《學官話》《白姓官話》《條款官話》《廣應官話》《琉球官話集》《人中畫》等。從課本内容和琉球與中國的關係史推測,現存課本除了個别是明代晚期的抄本外,其他大部分課本應編寫於清代中葉1750年前後。

琉球官話課本是明清時期琉球人學習漢語官話的教材,屬於珍貴的域外漢文文獻。自1917年以來,琉球官話課本領域的研究已取得了大量優秀成果,但是以往主要集中在課本介紹和官話語言方面,對課本文獻的校理及國際漢語教育史、中琉交流史等方面的研究則較少涉及。有鑒於此,本書着力於從文獻學、國際漢語教育史、中琉交流史三個方面,對現存琉球官話課本作一考察。

一、文獻學方面

(一)現存課本文獻信息綜合考察。通過廣泛查考搜求,我們基本摸清了課本的種類、數量和現藏情况,并從國際漢語教材的角度對課本作了重新分類,共分爲會話課本、分類詞句手册、閲讀輔助課本、公文寫作課本四個大類。對每種課本作了文獻信息的介紹,包括名稱、異稱、數量、現藏地等基本文獻信息的説明以及課本内容簡介、編者信息、成書時代等事項的梳理。

(二)稀見課本的文獻學考察。這部分内容主要是對新發現的森槐堂本《學官話》《白姓官話》、長澤本《中國語會話文例集》以及學界較少關注的赤木本《廣應官話》作了文獻學考察,從不同角度揭示了這些課本的文獻價值。

(三)《琉球官話集》封面人名考。通過目驗原抄本,對《琉球官話集》封面自題人名作了重新考索,核實確認了該課本封面自題人名當爲“鄭于英”,以往所認定的“鄭干英”實爲誤讀所致。

(四)琉本《人中畫》校勘學價值考。以琉球寫本《人中畫》之《風流配》爲例,揭示了琉球寫本對現存嘯花軒本的校勘價值。這些價值主要體現在正訛文、補缺文、存異文三個方面。

二、國際漢語教育史方面

(一)琉球人的官話學習難點考察。通過考察會話課本《官話問答便語》中的各類注記材料,初步得出了琉球人漢語詞彙學習四個方面的難點。這些難點至今也是外國人漢語學習的困難所在,充分體現出古今漢語學習者所面臨的漢語學習難點的一致性。

(二)琉球官話課本使用過程中的校改研究。該部分内容以天理本《人中畫》之《風流配》爲例,梳理了112例校改材料,在分類描寫的基礎上,分析了各類校改材料中所用校改符號的差異和校改字迹的不同,同時結合京大本、東大本和嘯花軒本對所有校改内容作了逐條比勘疏證,最後總結歸納了當時琉球漢語學習者在使用過程中對該教材的具体修改情况,在一定程度上揭示還原了當時琉球人漢語學習的諸種細節。

(三)琉球官話課本語料來源考。琉球官話課本的語料來源較爲複雜:普通會話類課本中的語料多取自當時的交際對話片斷、聖諭宣講内容和曲辭等;專用會話課本多取自與飄風難人的對話實録和琉球人跟中國册封史之間的外交對話記録;副讀本式的課本語料源自中國的擬話本小説;公文寫作類範文集取自當時正在使用的各類呈禀公文。總體來看,琉球官話課本中的語料來源豐富多樣,實用性、趣味性很强,與同時代其他地域的國際漢語教材以及當下的對外漢語課本均有共通之處,充分展現出其世界漢語教育史研究價值。

(四)《文例集》所存明代琉球漢語教學史料考。由於史料匱乏,明代琉球的漢語教學情况一直相對模糊。《文例集》是明代晚期的抄本,其中有不少關於琉球漢語教學的對話片段。這些對話片段包括了久米村公塾天妃宫學堂的官話教學、疑似天妃宫學堂的官話教學、學堂外的官話學習、來華勤學人的官話學習等多類漢語教學史料,内容涉及教學對象、教學方法、教學内容、考試、教師等多個方面。課本中這些對話鮮活生動,展現了明代琉球漢語教學的許多細節,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明代琉球漢語教學史料缺失的遺憾。

三、中琉交流史方面

(一)長澤本《文例集》所存中琉戲曲交流史料考。關西大學圖書館藏長澤文庫本《中國語會話文例集》末尾采擇收録了11首“曲座”唱詞,這些“曲座”唱詞當爲明代傳入琉球的民歌,爲研究中國戲曲在琉球的傳播提供了新資料。

(二)赤木本《廣應官話》所存閩琉交流史料考。赤木文庫本《廣應官話》中保留了三則清代閩琉交流史料:一則是見於《歷代寶案》的閩縣林合興商船杠椇清册,屬於雍正十年(1732)中琉海難救助史料;另一則是雍乾時期閩中進士劉敬與和琉球人的友好交往記録;最後一則是閩地流行的《新刻官音彙解釋義音注》等官話正音書的引文,屬於乾隆時期閩琉文化交流的史料。這些史料充分體現出其在閩琉交流史研究中的特殊價值。

(三)琉球官話課本方言語料重考。這部分内容以清代乾隆十三年(1748)福建漳浦人蔡奭所編官話正音書《新刻官音彙解釋義音注》以及此後編寫的《新刻官話彙解便覽》所收語料爲參照對象,對以往研究者所定琉球官話課本中的方言詞語作了重新審視,同時對琉球官話課本中的官話性質作了補論,認爲課本中的官話應定性爲帶有福州地方色彩、福州人自己所認定的官話。

除了上述研究之外,本書還全面搜集整理了百年來中日兩國學者發表的琉球官話課本研究文獻,附有國内外琉球官話課本研究文獻目録,希望能爲下一步的研究提供些許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