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局中有局2

（……上接前文）

灯光昏暗的宫殿内，吴王姬禽处恼怒得双眼血红，将案几上的竹简摔了一地，愤怒地大声喊道：“反贼可恶，实在可恶，可恶至极。”

苏常和王宫侍卫统领范奕小心翼翼地站在堂下。

苏常这会儿倒不着急了，不紧不慢地说道：“禀告王上，莫家弟子目无王法，竟杀到了王宫边上，射杀王宫金甲侍卫，无法无天。微臣以为，当即刻取缔莫家书院，通缉莫家弟子，并上报天子，通告天下诸侯，让莫家书院在天下无立足之地。”

姬禽处咬牙道：“如此甚好，你快去办，寡人要让所有莫家弟子死。”

苏常拱手道：“微臣领命。”说完就要转身离去，然而姬禽处却突然喊住他，道：“苏常，寡人再问你一遍，你可敢肯定，那些蒙面人是莫家弟子？”

苏常稍有迟疑，说道：“回王上，微臣以为，他们原本是要埋伏在附近，等微臣出宫之时好暗杀微臣，后来又见同伙遇难，所以才出手相救。如此作为，微臣可以断定，他们非莫家弟子莫属。”

姬禽处转身，又看着侍卫统领范奕，问道：“范统领，你觉得呢？”

侍卫统领倒也干脆，回答道：“臣以为，尚未可知。”

姬禽处又道：“仔细说来。”

侍卫统领沉思片刻，说道：“微臣以为，苏掌事方才所言，虽然有一定道理，可是，莫家书院虽说有忤逆之举，可他们也算名门正派，在诸侯之间也多有美名，向来就不推崇用武力解决问题，更加不崇尚暗杀偏门，蒙面黑衣而行，有用飞镖暗杀，似乎不符合莫家弟子的行事风格。”

姬禽处摸着胡须颔首，道：“范统领讲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又会是谁呢？”

侍卫统领说道：“这个，臣不敢随便乱说——”

姬禽处暗中瞄了侍卫统领范奕两眼，说道：“范统领你且先去，加强王宫守卫，再有逆贼靠近宫城，格杀勿论。”

统领喊了一声“诺”，然后拱手退出。

范统领走过苏常身边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苏常。苏常觉得，那目光复杂又冷酷，他的心不由得一沉。

范统领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苏常转身对着吴王姬，说道：“微臣认为，莫家弟子藐视我吴国王权，其罪当诛。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否则，我吴国威严尽失，又如何在民间立威？又怎么在诸侯间立足。王上明察。”

姬禽处手抚胡须，沉静地说道：“方才范统领所言，那群蒙面黑衣人和莫家行事风格不符，你又怎么看？”

苏常辩解道：“微臣不这么看，目下形势逼人，莫家书院正因为一向以正派自居，所以为了摆脱嫌疑，更是要换一副模样示人，从而既行了不义之事，还保全了他们的名声。再说，我吴国向来公义，梅里城民众安居乐业，怎么就突然来了一群身怀武功的暴徒？”

姬禽处却转怒为忧，说道：“莫家书院虽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是弟子也遍布天下，与莫家书院公开为敌，寡人还需三思啊。”

姬禽处态度的转变，让苏常有些惊讶，没想到往日糊涂的吴王，此刻竟然清醒起来。苏常不便再辩解，顿首说道：“王上的担忧也有道理。”

姬禽处忧心说道：“事关重大，寡人不得不三思而行。”

苏常说道：“微臣谨遵王命。”

姬禽处说道：“寡人以为，当务之急，是全城通缉那几个逃脱的莫家弟子，搜捕蒙面人，其余事情，看看再说。”

苏常心中虽然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领命而去。然而，等苏常走出大殿，侍卫统领范奕从另一扇门悄悄走了进来。原来，范奕并未离去。

吴王姬禽处看见范统领，面色凝重地说道：“方才你的话没有说完，现在说吧。”

那范奕靠近姬禽处，一脸凝重地说道：“天下江湖中的事，臣也有一些耳闻，方才打斗之时，臣亲眼目睹了黑衣人的身手，以臣的观察，他们根本不像莫家弟子。”

姬禽处问道：“以范统领的观察，他们像哪个门派。”

范统领道说：“臣观之，他们更像殷君门的行事风格。”

姬禽处心中一惊，诧异地问道：“殷君门？”

范统领说道：“臣详细看了那些飞镖。飞镖上面虽然没有痕迹，但是臣觉得，飞镖材质不像我吴国出产，倒像是宋国精钢。殷君门的总部在宋国，他们一贯推崇暗杀，飞镖更是常用兵器。”

姬禽处心中又是一惊，问道：“你是说，那些人来自宋国？”

范统领胸有成竹，道：“正是。”

姬禽处不解地问道：“我们吴国和宋国素来和睦，并无冲突，他们怎么会帮着莫家弟子，来谋害寡人呢？”

范统领说道：“臣差人查过，这几日梅里城宋国人有所增加，连宋国面食馆的生意都火了不少，所以臣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姬禽处盯着屋顶上的雄鹰雕塑，心中迷茫，问道：“你所说的殷君门，寡人怎么没有听过？”

范统领靠近吴王姬禽处，回答道：“殷君门乃前朝殷商贵族们的特务组织，为商纣王的儿子武庚所创立，周公时期就已存在，昔日武庚叛乱，率先起事的就是这个殷君门，只是他们起事失败，随后被周公剿杀。”

吴王姬禽处面露惊讶：“还有这么回事？”

范统领说道：“殷君门被周公剿灭，然而一些漏网之鱼还是逃过剿杀，得以幸存。从那之后，殷君门形死却神不死，很快就死灰复燃，只是先前周室强大，他们不敢露头，都是借着经商之名秘密行事，而厉王之后，诸侯雄起，此后幽王行乐，欺辱诸侯，平王东迁，周室威信全无，愈加衰弱，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力量去对付殷君门，所以，这些年殷君门已经无所顾忌，逐渐横行于世，处于半公开的状态了。”

姬禽处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难道他们要来刺杀寡人？”

范统领说道：“臣觉得，那倒不会，殷君门虽然假托经商，生意遍及每个诸侯国，但是其志却不在牟利富贵，而在恢复殷商天下，对各个诸侯只会极尽拉拢，而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谋刺。再说了，仅凭宋国那些兵力，还有殷君门的暗杀力量，根本不足以改朝换代。臣认为，他们或许有更大的阴谋。”

姬禽处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什么阴谋？”

范统领更加靠近姬禽处，小声回答道：“臣还没有弄清楚，不过，臣布置的暗探回报，说是前几日，掌事苏大人曾与一个蒙面陌生人深夜会谈，那人武功高强，飞檐走壁，轻松就能出入苏府。”范奕说的是子庸当日深夜去找苏常的事。

姬禽处目露凶光，问道：“他是何人？”

范统领说道：“暗探并未探出，不过，臣以为，和殷君门定有牵连。”

姬禽处疑惑地道：“如此来看，是苏常心中有阴谋。”

范统领拱手后退，说道：“暗探在掌事大人府上，还有重大发现。”

姬禽处心中又是一紧，问：“还有发现？何事？”

范统领吞咽一口唾沫，说道：“苏家小姐日前产下一子，至于男女，臣未探明。臣只探得，苏常将那孩子抛去荒野。苏家小姐苏璧先前嫁给了公孙容，这生下的孩子，定是公孙家的血脉。臣猜测，苏常不敢收留公孙家的后人，所以暗中把孩子给处理了。”

姬禽处有所放松，说道：“寡人想起来了，苏常和公孙家的确是亲家。苏常能大义灭亲，也算他还没有彻底糊涂。你方才说苏常和武功高强之人深夜会谈，其中究竟还得详细追查。范统领，此事还得你去办。至于这个孩子，也就罢了，无需再查。”

范统领拱手说道：“臣领命。”

姬禽处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严肃地说道：“范统领，但愿你不会辜负寡人。”

范统领连忙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臣对王上之耿耿忠心，日月可鉴。”

姬禽处换了语调，温和地说道：“寡人相信你的忠心，去吧。”

姬禽处做吴王已有数年，御臣之术也约莫摸出了一些门道，他隐约觉得，有一股暗流正在他脚下的大殿游走。他懵懵懂懂看见，平常对他唯唯诺诺的苏常也站在暗流深处。天子积弱，周室衰微，天下已经无序，诸侯争斗，弱肉强食，姬禽处不得不防，也不敢不防。

姬禽处对着大殿上的雄鹰雕塑，隐隐叹了一口气……

（未完待续，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