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干将之殇2
（……上接前文）
却说那苏常和家丁走在回府的路上，心中就像是喝了蜂蜜一样，甚是惬意。
干将献剑，吴王高兴，这就是最大的成功。而更让他心中摇曳的，是吴王让他来处理莫邪。三年前苏常去昆吾山的时候，第一眼看见莫邪就从心里喜欢上了她。如此一来，苏常刚好有机会将莫邪据为己有，这还真是公私两不误，皆大欢喜的好事情。想到这里，他不禁内心一阵窃喜。
家丁看出主人的喜悦，也来凑热闹，讨好地说道：“老爷，小的看你印堂发亮，必是有大喜。”
苏常板着面孔训斥下人道：“就你这鬼样子，也学着给老爷我看相。”
家丁受了责备，并不知难而退，而是继续涎着脸说道：“老爷，小的方才听宫里的人说，大王让人送了两个越国美女给老爷，这会儿，她们只怕已经在老爷的卧榻上了。”
苏常这才反应过来，吴王姬禽处方才是说要赏赐他两个越国绝色美女，没想到这么快就践行诺言了，还真是王上无戏言。想到越国美女，苏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片刻就回到了家。
两位越国美女果然已经先他到了府中。
苏常性情中人，家中正妻又早逝多年，哪里还容得等候，当下就去了卧房。卧房的卧榻上，两位越国女子身着薄纱，羞怯地挤作一团。苏常也不客气，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然后脱掉衣服上了卧榻。
世人传言，越女妖娆，楚女善饰，秦女刁蛮，燕柔赵娇，魏纤韩丰。在各个诸侯国中，越国出美女是公认的事实。越国水乡多，气候适宜，所以女子普遍身材修长，皮肤洁白，更值得称道的，是她们大多数都多才多艺，纤纤手指能弹得一手好韵律，一张红唇白齿更能唱出诱人的小曲，那曲调细细软软咿咿呀呀，妖娆之极，不说各个诸侯国，就连在周天子那里，都很受欢迎。
时人曾有诗赞美越国美女，称其“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谓举世闻名，为其着迷的人不计其数。
苏常遇到这等佳人，当然不会让她消停，自是手脚并用一阵忙活，气喘吁吁。完事之后，他便拥着二位美女沉沉睡去，呼噜打得异常响亮。
却说夜半时分，苏常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人在掐他的耳朵，他正要发作，突然看到一把匕首在他眼前晃动。
苏常打了个激灵，当时就清醒了。
莫非有人要刺杀自己？苏常恐惧地坐起身来。
来人身着夜行黑衣，蒙着面，看苏常醒了，收起匕首，说道：“苏大人，你还真会享受。”苏常这才想起，他身边还有两位越国美女。此刻，两位美女赤身裸体横卧在旁边，似乎睡得正香甜。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她们并非睡着了，而是一早就被点了睡穴，此刻是深度昏迷。
苏常看看蒙面人，虽然对方蒙着脸，但是额头上却有一条清晰的刀疤。苏常心中慢慢有了分寸，不过却不点破，故意装傻地问道：“夜闯私宅，你是谁？”
来人却不急于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在对面的坐榻上坐定，这才悠悠说道：“大人明知故问。我倒有一个问题，大人卧榻上的美女，可是那吴王赏赐？”
苏常也不含糊，回答道：“是又如何？”
来人却仰起头哈哈大笑，苏常心中迷惑，不晓得他有何笑点，问：“阁下何以发笑？”
谁知来人也不客气，拿起桌上水杯，仰头饮干，然后说：“大人明明可以位居天子之侧，接受天子的赏赐，却在这里接受小小诸侯的施舍，大人不觉得可笑可悲吗？”
苏常心中有了九成的把握，不再紧张，起身下了卧榻，也在那人对面坐定。
此人肯定来自宋国。
在天下几十个诸侯国中，宋国极为特殊，因为宋国并非周天子分封的普通诸侯国，说来其中还有一番往事。
说来话长。
昔日周武王伐纣，牧野之战后纣王被传自焚，商朝由此覆亡，而周朝因此建立。武王随后论功行赏分封诸侯，按照分封制的礼法，商朝虽然被灭，周武王却念及商朝王室贵族的颜面，在分封诸侯时，仍然封了商纣王的儿子武庚于殷地，以奉其宗祀。谁知武王死后，武庚叛乱，周公一番运作，终于平了叛，并将武庚给杀了。当时，满朝文武都进言要灭掉殷商王室后裔，将殷地重新封建，只是周公仁慈，不忍商朝贵族受辱，更重要的是，周公不想和旧朝势力彻底撕破脸皮，于是一番谋划之后，又封纣王的庶兄微子启于商丘，国号宋，并且特别恩赐，允许他用天子礼乐奉商朝宗祀。
所以，宋国和其它诸侯国不同，它不是普通的诸侯国，而是前朝殷商遗民的封国。宋国虽小，但是却因为有这个背景，在诸侯中间地位特殊，也自视甚高。
夺国之恨，不是那么快就可以遗忘的，就算表面上似乎已经遗忘，它却早就在商人的心中生根发芽，一旦有人洒水施肥，那份仇恨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快速生长。
说来奇怪，当初殷商王族治理不好天下，如今龟缩到那小小的宋地，却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加之宋地肥沃，多是膏腴之地，宋国经过三百年的发展进步，倒也算得上繁荣富裕。其时，宋国境内睢水北岸的宋都商丘、济水北岸的陶丘，获水和泗水交汇处的彭城，都是极为繁荣的商业都会，天下闻名。
手里有钱，心中自然便会生出杂念。
要说这数百年以来，宋国贵族倒也安分守己分。然而宋宣公晚年之时，他的弟弟公子和却暗中联络了无数死党，暗中想要恢复殷商王朝的荣光，一时间在宋国威望无穷，深得人心。
宋宣公非常谨慎，他吸取先祖武庚叛乱的教训，一直不赞成公子和的主张，用了不少办法压制公子和的复国行动。奈何这位公子和能言会道，而且为人豪爽，人缘极好，对谁都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麾下势力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最后，宣公也不得不让他几分，并被迫废掉了自己早就指定的太子与夷，传位给了公子和。
公子和继位之后，掌握了宋国公器，如鱼得水，更加肆无忌惮，加紧了恢复殷商的脚步。宋国富有，他们就用金银珠宝开道，不断联络商朝遗老遗少，倒也联系了不少，聚拢了一批分散在各个诸侯国的殷商拥护者。他还给自己的组织取了个名字，叫殷君门。
殷君门，就相当于今天的组织社团。
苏常便是被殷君门联络上的殷商旧人之一。
这就奇怪了，苏常为什么会被殷君门给盯上呢？
这其中又有隐情。
说来也很话长，苏常的祖上乃是商朝末年的冀州侯苏护，日后恶名远扬的苏妲己，便是苏护的女儿。周朝建立后，苏家日渐衰落，苏常时常想起先祖的荣耀，禁不住宋王使者的劝说，最终上了他们的船。
此刻，两人对面而坐，苏常也不客气，询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人也不取下脸上面巾，两只眼睛扫视屋内，良久才道：“门主认为，吴国这里大有可为。”此人这么说，苏常更加可以确认他是殷君门的人，他嘴里所说的门主，一定是殷君门门主子逢。
苏常手捻胡须，已经明白几分意味。不过他还是佯装出惊讶的神色，装糊涂道：“阁下的意思，我不太懂。”
蒙面人却冷笑一声，道：“苏大人老谋深算天下皆知，岂能不明白门主宏图？”说着他伸出手指，暗中朝着西边指了指，道：“门主的意思，楚国可以一用。”
苏常表情没有变化，心中却隐隐生一惊：门主此招果然用心。
想想其中缘由，楚国这些年国力强盛，在诸侯国中，实力早就已经数一数二，更重要的是，楚军战力非比寻常，更是频频对外用兵。他们觊觎吴国这块肥肉已有多年，如果有人用计搅和吴楚的是非，两国肯定会打起来。而吴楚两大诸侯国一旦有了战事，天下必然大乱，殷商复国也便有了契机。
见苏常沉默不语，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放在桌上，徐徐打开。
数块黄金闪闪发光。
不用多说，这是殷君门的酬劳。
那人随即起身，意味深长地叮嘱苏常道：“此乃一点心意，日后殷商复国，大人可位居国尹，那才是真酬劳。还请大人别忘了。对了，在下都忘了介绍自己，在下子庸，日后再相见，大人总还能记得在下的名字。”说完，他就出了房门。
子庸的名字苏常并不陌生，因为他的兄长，就是殷君门门主子逢。苏常此前只听过子庸的名字，却没见过真人。
世人繁忙，皆为利来利往。
苏常看着子庸离去，像燕子一样越上屋顶，然后远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未完待续，后续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