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莫邪出城1
（……上接前文）
相国大人姬宁突然说出莫邪的名字，着实吓了吴王姬禽处一大跳。“一个官府通缉的头等要犯，又怎么能成为相国想要推荐的人？难不成相国大人真的老糊涂了？”
不过，姬禽处在惊讶之后，心中泛出的却是另一层忧虑：“相国大人，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也被那莫家书院给吓破了胆子？再要么，相国大人是不是还没睡醒？否则，怎么说出这等摸不着头脑的话来。”姬禽处想要装出王者气度，可是说出的话却像一个刻薄的老妇，极尽挖苦。
姬宁却非常沉静，丝毫不为吴王的嘲讽而气恼，缓缓说道：“王殿之上，大王面前，老臣岂敢胡言乱语。老臣并非要推荐那莫邪领兵打仗，而是别有所用。”
姬禽处来了兴趣，问道：“有何所用？”
姬宁回答道：“禀告王上，楚国今次大军压境，理由无非是因为楚王艳羡我王新得的那把宝剑，想要一睹为快，只是王上不肯，才激怒了楚王，所以他心怀不满，这才率军而来。那楚王本来就是蛮横不讲道理之徒，此等作为，也在预料之中。”
姬禽处脸色有变，不高兴地问道：“依相国大人的意思，这楚人是寡人招来的？你是要拿寡人问罪吗？”
姬宁一怔，他只顾着将话题往宝剑上引，却忙中闹出疏忽，说了错话。“老臣言语鲁莽，还望王上恕罪。”姬宁连忙颔首赔罪。
姬禽处明白相国大人是一时失语，也不计较，说道：“相国大人方才说，楚军因为宝剑而来，是不是说楚军也可因为宝剑而退，只要寡人将剑给他就是了？”这几日，姬禽处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他也想过，干脆把干将剑给那楚王以罢兵休战，谁让楚国强大吴国虚弱呢？只是他又担心如此一来，外有各个诸侯，内有吴国臣僚，都会笑话他姬禽处懦弱胆怯，所以一直没有下定主意。
姬宁听姬禽处这么说，却轻轻摇了摇头，淡然说道：“非也。”
“相国觉得不能给？”姬禽处有点糊涂。
“老臣以为，当此关键时刻，如果我吴国将宝剑给了楚国，且不说能否真的让楚军止步还得另说，只怕我巍巍吴国，自此之后会成为天下诸侯的笑柄，在他们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天下人都会笑话吴国，说吴国懦弱无能胆小怕事，恐惧强邻楚国。如此一来，我吴国尊严何在？国威何在？从今往后，天下还会有哪个诸侯会将我吴国放在眼里？还会有哪个诸侯国，愿意和我吴国交往联盟？”姬宁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大通。
这下该轮到姬禽处发怔了，相国大人既说战事因那干将剑而起，却不主张以干将剑来熄灭战火，这葫芦里卖的究竟又是什么药呢。
姬禽处也不掩饰心中疑惑，说道：“相国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寡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相国大人可有退敌之策？难不成要我们和楚军拼了？问题是，我们吴军能拼得过楚军吗？”
姬宁再次摇了摇头，说道：“恕老臣直言，那楚国地广马壮，无论是国家实力还是楚军战力，眼下都非我吴国可比，更何况那楚国历来好战，如今又携灭了权国的余威。以老臣看来，就算我吴国以举国之力和楚军拼了，眼下也不见得能打赢楚军，反而会让吴国陷于战乱，得不偿失。”
姬禽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寡人心中的担忧啊。”
姬宁面不改色，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另寻他途，以不战而胜战”
姬禽处没了耐心，焦躁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说道：“以不战而胜战，相国大人所言，何尝不是寡人所想？”说着又露出一脸愁容，又用手掌捂住了那已经肿起老高的腮帮，“可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剑不能给，打又打不过，相国大人，你说这如何是好？”
王者以稳重豁达为要，眼前的吴王，不遇事的时候倒也罢了，一旦遇到事情总是这么慌乱。姬宁压住内心的失落，沉静地说道：“启禀王上，我吴军打不过楚军，但有别的法子可以一试。”
姬禽处捂着腮帮，声音含糊不清，说道：“相国大人说了这半天，寡人怎么越听越糊涂。到底有什么好法子，直接说来就是。”
姬宁见已经将吴王撩拨得差不多了，火候也基本足够了，这才说道：“不瞒王上，那莫邪今日早晨来了老臣的相国府。”
姬禽处又是一个没想到，好奇地问道：“她一个要犯，去找你做什么？你可曾将她抓了？”
姬宁说道：“回王上，此刻，她正在老臣府上，静候王上的旨意。”
“相国大人，你说她等候寡人的旨意。这就奇怪了，她在等候寡人的什么旨意？”姬禽处一脸懵懂。
姬宁神色依旧，往前一步，说道：“依老臣所见，楚国攻吴因剑而起，当然可以因剑而休。那莫邪告诉臣，说她可以只身前往楚军，面见那楚王熊通，劝他休兵。大王可别忘了，莫邪乃莫家书院之掌院，深谙铸剑之道，为天下数一数二的铸剑大师。如若让她前去面见楚王，为楚王再铸一把新剑，当前局面或许可以破解。”
姬禽处半信半疑，一时彷徨得没有主意，只好含混地问道：“她如此说法，不会是诓骗寡人吧？不会是只想着逃出梅里，躲避抓捕吧？”
姬禽处的疑惑也在相国姬宁的预料之中，姬宁胸有成竹，淡淡一笑，说道：“莫邪来老臣府上，也算磊落光明，老臣以为，不妨让她将功赎罪，即便最后不幸被王上言中，王上也没有损失，更何况，她的儿子还在王宫地牢。”
姬禽处一拍面前案几，激动地说道：“寡人怎么忘了这一茬，她的儿子还在寡人手里，寡人不怕她欺君。”
姬宁随即问道：“王上这是同意了？”
姬禽处却神情一改，眉头紧皱着说道：“寡人担忧，那莫邪一介女流，如何能说服楚王休兵，如若楚王那老儿不愿意，莫邪她到时候又倒戈，带着莫家那帮人和楚人一起来攻伐我们吴国，这又如何是好？”
姬宁晒然一笑，心想吴王果然可爱，如果莫邪要铁心和吴国作对，她还有必要主动走进相国府吗？姬宁心中这么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王上无须这般担心，莫家书院是天下名门正派，断然不会在此刻诓骗王上。莫家书院毕竟土生土长于吴国地界，书院中的弟子也不乏我吴国臣子，赤子报国之情，也是人间之大情。”
姬禽处却长叹一声，说道：“相国大人所言甚是，寡人听闻，皎洁者易污，刚硬者易折，凡事还需留些松动的空间才好，既然相国大人如此谏言，必有道理。寡人准了。此事还需劳烦相国大人奔走，如果那莫邪真的能让楚国退军，寡人不仅将莫家书院前面的罪过一笔勾销，还要重重赏它，让莫家书院成为天下第一书院。”
姬宁躬身拱手，道：“老臣定不辱王命。老臣还有一言——”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大殿外面，却有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