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酸雨
扑通——扑通——
安静到针落可闻……
四周的漆黑和此刻的安静，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就连刚刚头顶的咯咯声都消失了。
黄欣欣努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眼睛滴溜溜乱转，生怕漏掉某个能让自己失去生命的细节。
雨声很大，在屋外不断起舞，可屋里却因为雨声的衬托，显得更安静了。
嘀嗒——嘀嗒——
雨水似乎从屋顶渗了进来，滴落在阁楼地板上，每一声细小的颤动几乎可以让黄欣欣神经崩溃。
轰隆——
雷电炸响，强烈的光线从阁楼楼梯而下，照开了黄欣欣面前的路，只那瞬间的光明，她眼前的一幕足以令她窒息。
人体蜈蚣此时正趴在便利店那不大的空地上，盘成了一座顶到天花板的小山。
而它身下，是不断分泌出的成滩粘液，刺鼻的腥臭味缓缓飘来，惹得黄欣欣险些作呕。
她慢慢起身，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蹑手蹑脚的绕到楼梯前，跨过怪物身上的一只人类手臂，慢慢往阁楼上走。
一步……一步……一步……
她小心翼翼走到了阁楼，这里已然不是之前的样子，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横冲直撞般，变得破败。
雨水穿过破洞的玻璃，不断洒入阁楼，楼顶漏雨的嘀嗒声还在继续着。
她走近窗户，探头看下去，估摸了下可不可以爬出去。
在确定了可以后，她小心翼翼的踩着玻璃碎，翻过了窗户，将自己挂在了窗户边。
这时她才发现，窗户边没有着力点，她下不去，刚刚看见的着力点以她的身高根本够不着。
此时她只能跳下去，或者直接这么挂着。
可身边的危机感没有给她伤心的余地，她只能努力调整着自己，将自己与地面的距离，拉的近点，再近点。
就在她要放低底盘，降低自己受伤概率的跳下去的时候，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说～看星空看日落不如看你的眼眸～”
有人给她打了电话，声音不远也不近，似乎是在收银台的位置，由于雨水的干扰，显得这个声音忽大忽小的。
只瞬间，吓得黄欣欣差点手一松掉下去，也只是在稳定身体的时候，她身边窜过了一个怪异的身影。
那身影很快，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那个身体折叠的怪物。
那怪物如鬼魅般，只一秒，便窜进了窗户，不一会里面便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
「这是…打起来了？」
黄欣欣心里一横，趁着这个机会跳了下去，可她也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就算再怎么降低，这个高度直直跳下去，不废也残。
砰——
沉闷的落地声音响起，她的左小腿骨毫不意外的裂开了，左脚也顺势一崴，整个人倒地，抱着自己在地上滚了几圈。
最后靠手才停住，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回头看了眼小卖部，可雾很大，她什么都看不清，而打斗声还在继续。
黄欣欣咬牙，全然不管身上被擦破的皮肤，一瘸一拐的在雨雾里摸索着往前走，她没有照明工具，也不敢用照明工具。
雨水打在雨衣上，她大部分的皮肤都不会被雨水弄湿，可手和脸并没有完全被雨衣罩住，雨水还是打到了这部分皮肤上。
没在雨天下走多久，她就感觉到手上、脸上、脖子上一阵瘙痒，还有轻微的灼烧感。
一切的症状就好像新闻里提到过淋到酸雨的症状一样。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又是一惊，巨大的恐惧感将她彻底包裹。
现在她必须找一个躲雨的地方，不然不是再次遇到怪物，就是被酸雨腐蚀。
路上，她踢到了一根不长的类似木棍的东西。
但似乎比以往拿过的，要重些，也没有那么粗糙，可她并没有多想，捡起来就当做导盲棍用。
第一次，她知道的了原来盲人的世界，那么的艰难，什么都看不清的世界，不仅可怕，还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你将不确定你下一秒会遇见什么。
轰隆——
雷电再次响起，暗紫的光芒再次划破黑暗，照亮了一切，短短两秒，黄欣欣快速的查看了周围。
这次，她的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只怪物或人，只有尸体，好几处成堆的尸体，而她的正前方是一条巨大的断崖。
她看不清有多大多长多深，也没时间给她看清，她只知道瞟见的那一点宽度，便已经超出了视线范围，最后化为一条线。
黑暗再次袭来，她又一次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看见正前方是断崖的原因，她果断右转，一瘸一拐的走。
身上的灼烧感越来越重，随着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刺痛，现在她很明显可以感受到雨水在不断的腐蚀皮肤。
一时间大量液体从脸上滑落，她已经开始分不清，这是雨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对未来的一切恐惧都在一点点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两道微弱的光线从侧方打来，丝丝透过雨雾，那光线显得是那么刺眼。
黄欣欣转头看去，只一眼，她的希望似乎就重新燃烧起来了，那两道光线，就像是汽车的前车灯。
在欣喜过后，便是无尽的绝望。
车开的很快，以一种飙车的速度朝她开来，而车身后是无数道此起彼伏，连雨声都掩盖不住的低吼声。
仿佛在车后面是无数的怪物，可现在，她似乎也要葬身在车底。
她会被撞飞、被碾压，当场死亡这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那被撞飞后没死全，残留着意识被那群怪物撕咬。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第一时间拖着腿朝着斜后方努力奔跑，试图躲开车撞过来的可能范围。
可她似乎低估了车的速度，她刚跑两步，车就从她身后擦过，而她也似乎被一股力气捞起。
“呼，妹子，还好你轻哈。”
一位身穿军服的男子，一手抱着黄欣欣的腰，一手死抓着副驾驶座，手臂肌肉感满满。
黄欣欣被吓得一直在发抖，也不敢挣扎，任凭着自己挂在车门外。
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她眼前的世界，看着眼前不断闪过的种种路灯、商店等。
「得救了？」
她眼眶逐渐湿润，心里想过无数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有人会救她……
“妹子，你大书包影响我发挥了。”
穿着军服的男子依旧那个姿势，大书包压着他脸，真不好用力把人捞到里面后座坐下。
“对，对不起。”
黄欣欣哽咽着声音，回过神来，自己往里面座位爬，此刻，她暂时忘了的腿疼，再次袭来。
她坐好抬头，才看清楚，她前面驾驶座上，是一个染着黄色头发，满手臂纹身的瘦弱青年。
而坐他旁边的，刚刚捞她的男子，是一个胡子拉碴，却剃着寸头的大哥。
黄毛透过后视镜，看见黄欣欣那感激的眼神，立马给泼了一盆冷水。
“小妹妹，如果不是你旁边那个傻逼手疾眼快，我根本不会救你。”
黄欣欣被说的愣住，细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尴尬的笑了下，眼里是无尽的后怕。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恶心。”
黄毛毫不客气的说完，便不再关注她，继续认真的开着车，可完全没有熄车前灯的意思。
黄欣欣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也有一点想感谢的成分，开口道。
“大哥，把车前灯关了，你这样，会吸引来周围大部分怪物。”
那黄毛轻笑一声，不屑的把车灯关了，可车速依旧很快，黄欣欣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开那么快，没有灯，还不会撞到东西的。
“别理他，他夜视能力好，不然警察也不会抓那么久都抓不到他。”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黄欣欣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是还是本能的对军服大哥道谢。
“谢谢你救我。”
她的语气真诚，心中也暗暗记下了这份恩情，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灾难的刚开始，人性便如此可笑。
黄欣欣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她本能的往后缩，直到靠着座椅了，这才看清楚她眼前的是什么。
那穿着军服的大哥，用着他的机械手臂拿着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
甚至她都可以感受到脖子那传来的丝丝刺痛，似乎有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脖子滑落。
“妹妹，你书包里的，都是什么啊？”
军服大哥将脸逼近她，那嘴里的恶臭，熏得黄欣欣再也忍不住呕了出来，直接吐了军服大哥一身。
她脑海里全是先前看见的血腥恶心的场景，于是吐的更多了。
“我艹！”
军服大哥被黄欣欣的反应惹得怒气，一匕首就要划过黄欣欣脖子。
黄欣欣趁着这点时间差，从包里一整乱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水果刀，眼一闭，手一刺。
噗嗤——
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刀入肉的感觉，吓得黄欣欣的手不停发抖，可她依旧死死握着刀柄，眼睛缓缓睁开。
身前大哥愣了一下，捂着腹部的手抖了抖，眼神愈发凶狠，挥动匕首开始往她身上乱砍。
强烈的求生欲让黄欣欣拔出了水果刀，抱着身前的书包就是各种躲避抵挡。
在这狭小的车后座空间里，好几次匕首差点刺入黄欣欣致命部位，都幸运的被她极限躲过了，可匕首依旧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划痕，最深的一处在手臂，深入至少1cm。
开车的黄毛，只看了几眼后座，全然不管他们在干嘛，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就算那个军服大哥都叫人了，黄毛依旧不为所动。
打斗的最后，以军服大哥失血过多力竭结束，大哥带着匕首晕倒在黄欣欣身上。
此时的黄欣欣浑身是血，不仅仅有她的，更有军服大哥的。
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连徐三娘送的雨衣也被砍得稀烂。
而她精神即将到达临界值，她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心有余悸的感觉并不好受，刚刚心里的那些感激，似乎在军服大哥动手的那刻就被磨灭了。
她看着身上的军服大哥，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全身上下的伤让她每动一下都倒抽口气，疼痛让她清醒，也让她迷茫。
黄欣欣推开军服大哥，他太重了，压在伤口上是真的很疼。
推开后，她发起呆了，盯着军服大哥，很久很久。
不知道犹豫了多久，她缓缓举起手里的水果刀……一下……两下……三下……
就这样麻木的重复着刺入、拔出的动作，每一刀都往军服大哥的心脏位置去。
噗嗤—噗嗤—噗嗤—……
黄欣欣泪水滑落，清洗了眼睛，露出了她眼里的一丝疯狂。
开车的黄毛看了眼后视镜，依旧一脸平静，可眼里却出现了一丝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