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到来的鬼人们
当安佩穿好衣服，跟着阿诺娜一起来到诺埃尔领的“北门”时，昏黄的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下来。
说是北门，其实只是一个较为宽阔平整的路口。诺埃尔领并没有卓尔领那样威武的石砌城墙，仅有几道两米高的木质围墙环绕，北门便是其中的一个出入口。
门内两侧矗立着两座高高的瞭望塔，当安佩赶到时，很多诺埃尔家族的士兵高举着火把与长剑堵在北门口，正满脸紧张地凝视着领地之外。
贝夕和莫德兄妹站在最前方。贝夕女士单手握着一根约两米高的法杖，莫德眉头紧锁，紧紧按住腰间的骑士剑，两位超凡者都是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气氛显得相当凝重。
“让一下！”
安佩拨开人群，来到最前方，士兵们纷纷让开道路。在跃动的火把下，安佩可以看到，北门外站着一大片风尘仆仆的身影。
这些人高大健壮，大部分都穿着不怎么保暖的马甲，有些人还带着伤，一副逃难的狼狈模样。他们沉默地站在夜色中，额头的角在火把的火光下若隐若现，像是一群流浪的鬼。
站在最前方的是矮小的血族超凡者，萝拉一直绷着脸，直到看到安佩以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怎么回事？”
安佩直接来到门外，目光扫过面前的人们。男性独角，女性双角，又有着近似人类的身高与肤色，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如此。
——这些都是和阿诺娜一样的“鬼人”。
萝拉把所有人都带出来了。
怪不得诺埃尔领的士兵们如此紧张，卓尔大森林中生活着吃人的鬼，这样的传说流传在森林附近的每一个贵族领地中。许多士兵一辈子也没和鬼族打过交道，对鬼族的印象都停留在传言中，怎么可能知道鬼族和鬼人的区别？
萝拉低声说道：“森林里出了些意外，我把所有人都带出来了。”
安佩只是略微一想便得出了答案：“鬼族和你翻脸了？他们想要强迫你做什么事？”
“不，”萝拉摇摇头，指向身后，“他们要抢这些人，拿去献祭。”
安佩顿时眉头紧锁。
不过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如今临近冷冽之季，晚上的气温可是很低的，这些鬼人很明显是匆忙逃出来，都没带什么行李，要是在野外硬挨一夜，就算体质再好也得生病。
安佩拍了拍萝拉的肩膀：“交给我处理。”
“是。”萝拉的情绪有点低落，“你是我的主君，你来决定吧。”
安佩转过身，向莫德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莫德放松按在剑柄上的手，大步走过来，在安佩开口之前便说道：“安佩，我说实话，诺埃尔领没法收留这些……人。”
安佩皱眉。
“别这样看我，一晚上也不行，我得为领民们负责。”莫德看了萝拉一眼，压低声音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支援一些物资，但收留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他们都不是人啊。”
虽说诺埃尔领很穷，但临时接济二百多个难民，咬咬牙还是可以做到的。莫德并不担心这笔钱打水漂——安佩作为炼金术师，赚这点小钱还是很简单的。
但问题是，这些都是额头带角的“鬼”。
不仅是士兵们，还有许多民众都看到了鬼人们的到来，就算是现在，靠近北门的屋子中依旧有不少领民顺着窗户的缝隙向外偷看。
要是堂而皇之地放这些人进去，怕是会闹得整个领地人心惶惶。而且这些鬼人都是从森林里出来的，光凭这一点，莫德就不可能放他们进去——一群不知道人类规矩的异族进入人类领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安佩飞速思考着，很快说道：“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东边是精灵帝国的边界，那你们诺埃尔领目前的活动边界在哪里？”
莫德很快便明白了安佩的意思，说道：“诺埃尔领以东不远处有一条贯通南北的乌河。过了河岸，理论上来讲，是精灵帝国的艾草家族和诺埃尔家族的共有土地……”
这可以追溯到八百多年前精灵帝国和普利亚王国的蜜月期，当时诺埃尔家族和艾草家族的合作关系还是很亲密的，甚至互相开放了一部分领土。
但后来机械领的事件发生后，这个关系就变得比较僵硬，土地共同开发计划也便无限期搁置了。
直到后来诺埃尔家族衰落，被迫收缩势力范围，最先放弃的也是这部分领土。毕竟精灵的历史可没有人类健忘，八百年前参与计划的那些精灵到现在还有很大一部分活着呢。
时间越来越晚，夜风越来越凉，安佩当机立断：“行，我们就去河对岸扎营。”
“你们？”莫德愣了一下，好心说道，“要不然，你还是留在我家里？我会派人送木材和一些食物过去。”
“不，我肯定要一起去的。”安佩的嘴角泛起笑容，“毕竟我现在算是他们的……领主？应该是这个称呼吧。”
莫德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忽然想到当初一起在卓尔大森林里光着屁股逃亡的时候，安佩这家伙简直比安德森都强壮！
“好吧。”莫德叹了口气，招手叫来几个士兵，让他们打开木材和食物储存仓库，将物资拿出来。
霍仑站在一旁，满脸欲言又止的神色。
诺埃尔领可不算富裕，尤其是冷冽之季，矿奴们的干活效率会下降非常多，买卖矿石的收入会锐减，这些储存的木材和食物原本都是准备在冷冽之季后半段卖给领民们赚钱的……
如果是明确表示愿意为诺埃尔家效力的炼金术师，那他什么话都不会讲，可安佩现在都明确表示要去做“领主”了，那就得考虑这份生意到底划算不划算。
非要说的话，鬼族确实算是普利亚王国的合法居民，否则就算他们盘踞在卓尔大森林深处，也别想逃过王国的围剿。
但普利亚王国可是人类王国，不管是分封领地还是王都中的势力，鬼族都没有任何政治资本，这时候投资固然算是雪中送炭，但他们真的能得到足够的回报么？
霍仑在心中不断盘算，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暗叹一声。
横竖不过一晚上的支援而已，这点败家还是撑得起的……
只能说，莫德·诺埃尔确实是诺埃尔家族直系血脉，就是喜欢把赌注压在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