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徐家堡守卫战（二）
随着徐霸话落，身边城墙上弓弩齐发，不断杀伤河边的赵卒。徐家的精兵占着高点之利，无论是弓还是弩，不但射的更远，瞄的也更准。
反观赵军从城下射箭，箭矢飞到城头时早已经是强弩之末，造不成什么有效杀伤。
而且城墙上还有十二具威力巨大的守城弩，每一侧的城墙上两具，四个角楼上四具。
徐氏是铸造世家，这守城弩的威力比赵国军中使用的威力都大，几次发射都把踩着木筏渡河下土墩的士兵射爆在河中。
这东西对士卒的杀伤不大，但是威慑力极强。就算是木板厚实的攻城车，怕是都能被这一米长的铁箭射成碎渣，更何况是人。
赵豹的脸色黑的如锅底，这徐家堡的准备太充分了，绝对是早有预谋的。他们这种粗大的铁箭绝对铸造不易，可是城墙上的射击却是从来没有断过。
即便这东西的射速极慢，但这一个时辰起码都射下来上百根铁箭了，可见对方箭矢准备之充足。
而且弓弩的射击密度也不低，就算顶着木盾，赵卒的伤亡也已经过千，可这还连城墙边都没摸到。
赵豹的心中在滴血，长平之战以后，邯郸这点禁卫军已经是邯郸最后的精锐力量了。秦军还在上党虎视眈眈，赵王却是怒而发兵，白白把士卒牺牲在这种内讧之上。
他恨啊！
赵军希望的一鼓作气攻到城下的想法算是彻底破产了，步卒从巳时一直攻到申时，五个时辰愣是没有成功的搭起一座过河桥。
过河下墩的竹筏屡屡被守城弩射翻，好不容易搭起一座桥，却是被四弩齐射直接把桥板射断。
赵军就算人多，可以轮流休息，但连续五个时辰徒劳无功对士气的打击还是太大了。
敌人都没摸着，自己这边已经伤亡了三四千人，那徐家堡城头上的箭矢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往下射，这仗没法打啊！
于是，赵豹不得不鸣金收兵先救治伤员，他得更换进攻思路，明日再战。
随着夕阳西下，赵军完全停止了进攻，陆云山也不得不感叹，以这样的攻城器械水平，攻城战真的太难打了。
守城方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多少人命才够填呢？难怪邯郸保卫战，秦军强大的虎狼之师面对兵少将寡连满城的百姓都征调上城的赵都城，却是数月都攻不下来。
第二日，天刚刚亮，陆云山就看到了从邯郸城内出来了很多的平民，他们有的拿着簸箕麻袋，有的拿着铜镐铁铲，竟然是来助战的！
面对着赵军的时候，徐氏的守军可以毫不留手的射击，可面对平民，大家都犹豫了。
而赵豹今日的进攻思路完全变了，不再是想着架桥过河，而是打算把徐家堡的护城河给填平了。
上游在弓弩射不到的地方，很多百姓都在挖排水渠，几万民夫同时挖，仅仅半天时间就挖开了一条不算深却很宽的沟渠。
而挖出来的土石被运到徐家堡护城河前，一袋一袋的丢进去，以这样的法子护城河被填平不过是时间问题。
城头上的弓弩射的稀疏，和昨日的密度相比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当然，这也与徐霸没有下令强射的原因有关。
这一日城下忙的热火朝天，城上像是在养精蓄锐。
然而徐家的护城河并非一条河流引入，想要完全截断水源可不是三五日就能办到的。赵军足足干了十天的时间才将护城河的三条入水口成功筑起堤坝，并让河水改道排水渠流走。
但护城河的水位却也只下降了一半，护城河下游由于泥沙冲积，是有一些堰塞的，此时却成了赵军不得不头疼的问题。
再继续征发徭役疏通河道显然不是好主意，连日来的徭役已经让邯郸城的百姓叫苦连天。
因为他们不但要干活，还要顶着头上不时射下来的箭去填河，这根本不是征发民夫，而是在拉壮丁当炮灰嘛。
而这些天双方攻守看似不激烈，但暗中的战斗从来没有停过。
在陆云山策划徐青山实施下，一场关于赵王和赵鹿的流言，在邯郸百姓之中激烈的爆发开来。
民间广泛的流传这场邯郸人身边战争的起源，传说徐家女婿陆云山受命出使大梁，历经千险为赵国带回《千机术》这等重宝。但赵王非但没有奖赏，反受奸臣赵鹿迷惑，撤陆云山的职，杀徐家村二百口人。
徐氏自然不能引颈就戮，反杀了赵鹿派来的五百剑客，并筑京观以示报复。而这彻底惹怒了赵王，于是便有了赵王发兵要铲平徐家堡。
事情是这么个事儿，但这里面的故事却被陆云山编的犹如小说话本一般，什么陆云山智取信陵君，勇斗龙阳君。
什么魏安釐王收买马贼团欲灭赵国使团，陆云山一骑当千三百人大败两千敌寇。
还有陆云山忠勇无双，受雅公主临终重托，带《千机术》过五关斩八将，单枪匹马走千骑，硬是杀穿了魏国的关卡和追兵，终把《千机术》安全的带回来邯郸献给赵王。
这样的本子一夜间在邯郸的酒肆和坊间爆发开，不但是陆云山的忠勇，还有赵雅的舍身为国，魏无忌的背信弃义，龙阳君的无理，赵鹿的奸佞，赵王的昏庸都刻画的淋漓尽致。
再加上人们对这场战争的怀疑，对赵豹征发徭役，甚至强迫平民顶着箭雨填护城河的口口相传，都让这些传言和百姓们看到的吻合上了。
于是，这份七分真三分假的流言只用了三天，就让邯郸百姓深信不疑。这也让夹带在其中的负面舆论更加具有可信度和破坏性。
舆论影响着民心向背，民心这个东西在平时的时候可能看不见摸不着，但到了战争动员时，那就是实打实的存在。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赵豹征发徭役越到后面效果越差，头两天时百姓们还愿意卖力干活，可后几天百姓们基本都是出工不出力。
明明两天就能完成的进度，愣是拖了六天。这还是在士兵们拿着利刃威逼的情况下的结果。可越是这样反弹越大，到赵豹第二次征发徭役来填护城河时已经没有人肯来了。
陆云山深知话题要传的快，就必须要有争议性，所以消息发酵了几天，在大家都知道了事情始末时，邯郸城里许多地方吵起来了。
东城这边相传陆云山是过五关共斩了八将，分别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结果南城那边过来的人非说东城的说错了，其实是斩了六将。
于是两边的人各不服气，又都坚信自己记得没错。于是便开始细数魏国大将究竟都死了谁。结果这时又来几个西城和北城的凑热闹，人家开口却是过了六关，好么，这下有的吵了。
可以想象未来很长的时间里，陆云山这个大英雄形象会在邯郸各个酒肆青楼里热议起来。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奸臣赵鹿和昏君赵丹的形象深入人心。
而舆论的传导虽然需要时间，但当压力大到宫里的宫人都在私传时，这事就再也包不住了。
哪怕上位者不在乎斗升小民的态度，但负面舆论却是实实在在的影响着很多人的认识和行动。
面对这种舆论攻势，无论是赵王还是赵豹都是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他们哪见过这个。除了派城卫军四下严查封堵消息来源外，难道还能将所有参与讨论的百姓都抓起来？
其实消息传播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无力回天了，甚至官府越是严禁，底下的消息传播的反而越猛。
这几天赵鹿出门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已经被烂菜叶臭鸡蛋袭击了十多回了，作为传言中的大奸贼，赵鹿在邯郸的名声算是彻底臭大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