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悲剧连接和活狱展柜 其一
根据奥思町幸存者分享的情报，鬼背蜈蚣的寄生者为弥补单体素质的不足，走上了一条与其他死灵虫截然不同的进化之路。
一般而言，大家将虫苞的数量多寡当作衡量寄生者的异虫化程度的指标，但鬼背蜈蚣截然不同，它们已经没有通常意义的虫苞组织，转而将身上的每一节鼓包都异化成了特种虫苞。
全身都是破绽，反而便没有了破绽。
鬼背蜈蚣身上没有一般的要害可言。
依照奥思町幸存者的经验，需要用强大的火力将鬼背蜈蚣的鼓包分开，也就是将它彻底打断成一截一截的状态，切断它们整体的魔力循环，使它们的身体为了自我修复，而过量抽取魔力，致使其陷入魔力透支状态。
随后再向鼓包中投入大量驭虫使魔力，使它们被异质的魔力“毒死”。
单凭忒娜携带的两柄刀，想要切断鬼背蜈蚣恐怕很吃力。不过苦僧牛的牛角犹如两柄巨大的弯刀，用来料理合声者却是刚好合适。
楼房和大地开始摇晃，攀附着楼体的合声者开始行动起来，它手臂翻动、盘旋而下，向着下方的苦僧牛席卷。
毒辣的阳光让两只“巨兽”身上不断冒出腾腾的雾气，但双方都皮糙肉厚的类型，根本无意顾及这些小伤。
苦僧牛用宽厚而悲悯的眼神仰望着自己面前这由悲剧组成的怪物，当合声者尝试用长虫般的身躯捆绑它时，苦僧牛仰头发出悠悠的长哞，身体散发出神圣的金色光芒，原本大货车大小的身躯暴涨数倍，使得原本能将它完全捆住的合声者，变得像是缠在它身上的长布匹。
这是2级的净化魔法【金刚护体】，是【金刚臂】+【金刚指】+【金身】的组合魔法。
苦僧牛弓身而起，两支前蹄一踏，便将合声者踩在脚下，然后低头一拱，弯刀牛角迸发出【破邪斩】的光芒，将合声者后段的鼓包切得猩红四溅，又在滚烧的金焰中蒸发为红雾。
合声者任由苦僧牛攻击自己长躯的后段，趁机将前半身绕到牛背后攻击。
苦僧牛脖颈上由十善业果串成的念珠项链中，除了金色钻石般的一颗业果念珠散发光芒，又有一颗代表自然魔法的念珠亮起翠绿的光芒。
原本长满树果、鲜花和藤蔓的牛背上，十数条藤蔓瞬间生长壮大，与合声者伸来的诸多巨手轮番抵拳对抽。
紧接着一颗刻有骷髅纹的业果念珠又亮起幽暗的光芒，平常寻常生物无法看见的，如牛虻般依附在牛背上的一缕缕幽魂，此刻都从花草中显形，化作呼啸的骷髅头风暴，卷刮在合声者身上。
苦僧牛同样能够驱使死灵魔法。
合声者偷袭不成，反而被藤蔓纠缠，一个个幽魂执念所凝聚的骷髅头撕咬在它的躯体上，使得它身上所有的头颅都显露出悲苦的表情。
它低下巨大的蜈蚣头，暴躁甩头，用剪刀状的长牙将几条藤蔓切开，腾身向上，一节节鼓包上甲壳张开，伸出更多的暗青色巨臂，这些巨臂如树干上的枝桠向外伸展，掐着不同手印呈现出不同姿态。
长躯上镶嵌的头颅也从上到下，一一变幻出不同的表情，犹如翻转的万花筒，将它从人类身上汲取的七情六欲全都呈现。
这大约也是一种死灵魔法或心灵魔法，纷乱的幽魂顿时如泡沫般消融，苦僧牛则长哞一声，略有些痛苦地晃了晃头脑。
合声者趁势挣开身体，顺着大楼向上方游动，一连串火球同时从大楼的一处破口中抛射，爆散在苦僧牛的背上，使得牛背上粗壮的藤蔓在火焰中焦化蜷缩。
合声者在楼宇间转动两圈，体表伤势便已经恢复如初。
它再次扑下，两只庞然大物在残破的街道上碰撞纠缠，像失控的压路机一样将街上的杂物全都碾开，沿街的大楼也被它们撞得摇摇欲坠。
隐匿在远处的忒娜看得一清二楚，往楼外一跳，很快就摸到刚才冒出火焰的楼房里，在天花板上快速移动，很快找到了相应的房间，静静窥视坐在其中的四度异虫化的枯焰蝇寄生者。
还有两位枯焰蝇守在对方左右，除此外便没有其余寄生者了。
作为五度异虫的合声者，拥趸的数量和质量看起来甚至还不如卡林呢。
卡林并不急着动手，他让忒娜悬在枯焰蝇的头顶上静静等待，配合着龙偶师的天命启迪，梳理鬼背蜈蚣和枯焰蝇的资料。
在占卜之中，鬼背蜈蚣的情报渐渐浮现在天命卡牌上：
异虫器官——【七情狱颅】【骷髅念甲】【森罗臂筒】【拟相虫苞】...
【七情狱颅】即是鬼背蜈蚣头颅和每节鼓包上的各三颗头状器官，【骷髅念甲】是围绕着鬼背蜈蚣飞行的那些骷髅虫球。
【森罗臂筒】指的是鬼背蜈蚣体内生成和控制手臂的器官，【拟相虫苞】则是填满了每节鼓包大半容积的组织物，取代了虫苞的功能。
它的技能组则是——
[活体圈层]：鬼背蜈蚣具备超强恢复力。躯体由【森罗臂筒】和【拟相虫苞】组成，并具备高效的生命和魔力的转移系统，即便身体某一环节损坏，也能够快速脱卸和抛弃损坏关节，凭借脊椎活扣，重新接合躯体。
[狱轮合鸣]：以【七情狱颅】与【骷髅念甲】为施法器，鬼背蜈蚣能够施展特定的心灵魔法和歌魔法。
[十八相掌狱]：凭借【森罗臂筒】与臂状虫足，鬼背蜈蚣能够施展特定的净化魔法和强化魔法。
至于枯焰蝇的信息，眼下则不关键，忒娜可以轻松解决它们。
忒娜悄无声息，和下方的枯焰蝇呆在同一个房间里，一同观望着楼外的战斗。
苦僧牛和鬼背蜈蚣的搏斗渐渐进入白热化，被破邪斩切断的巨臂和抛洒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毒辣的阳光在它们的皮肤烧出一阵阵的青烟，但除了三位枯焰蝇见缝插针地发射火球，竟真的再也没见到其他寄生者出手的身影。
哪怕只是刚刚进入五度异虫化，合声者的阵容也算是有够寒酸的。
弥菈娅还需要五分钟才能赶到，但眼下时机正好。再拖下去，苦僧牛可能就要真正意义上的受伤了。
“忒娜，准备好动手。”
这种死灵虫的造型，实在让卡林有些不适。虽然他猜测鬼背蜈蚣身上的那些头颅，都是人体溶解后又依据残魂的模子重新生长出来的。
但在视觉效果上，果然就像把人类的脑袋直接截下来、用营养管连接，摆在陈列柜上的展品一样。
卡林在心灵感应中说道：“在路上遇见这么恶心的怪物，没理由不去多砍它几刀。”
卡林的龙偶离开忒娜的脑袋，化作半幽灵形态，浮游到了大楼的外墙上。
即便有着【金刚护体】的保护，苦僧牛的体表仍留下了许多爪痕与牙印，但它的反击仍不算激烈，只有每当鬼背蜈蚣尝试捆绑绞杀它时，它才会猛地发力撞散鬼背蜈蚣的长躯合围。
看起来苦僧牛宁愿承受一些皮肉之苦，采取了最保守的战术。
它背上的植被顶着燃烧的火焰不断生长，很快就将火焰硬生生“挤灭”，巨型藤蔓相互绞合，形成了六支巨大的怪异手臂，与鬼背蜈蚣的巨臂相互纠缠，如果不看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道和四处横飞的皮屑，好像是在进行一场诡异的扳手腕游戏。
浮游蝾螈低头完全沉入了暗影之海，周遭的景色渐渐扭曲和朦胧，就好像城市被淹没在了深海之中，楼宇在微薄的光线中扭曲晃荡，无数塑料垃圾似的“物体”四处漂浮着，那是生灵们落入暗影之中的情绪、记忆或是灵魂碎屑等等不具实体的事物。
远处还有嘹亮高亢的女声在歌唱，也许是不知名的人生前在歌剧院时所铭记的强烈印象，被永远遗落在了这里。
在暗影的视界中，鬼背蜈蚣投映在暗影之中的姿态变得更加扭曲和可恶，它的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灵魂，就像是全身长满了霉菌的树枝长虫。
苦僧牛的投影周身，裹带的灵魂数量也不遑多让。所不同的是，它身上散发着澄澈的金光，身上的灵魂也都散发着解脱与透彻的情绪，犹如一朵朵安静的小花。
而若是举目运眺，便能看见幸存者们印象中往往空空荡荡的城市遗迹，实则到处都飘荡着异物，那些拼凑不成整体的各种零件在天空中徜徉，像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的不断凝聚而又散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暗影之中会潜藏着这样的景象，再回想起他最初遭遇的那只浮游蝾螈温温吞吞的行动表现，想必这种生物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腐烂和破败。
卡林也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冷静的控制着浮游蝾螈，伸出舌头从眼前捕捉了一块乱七八糟的碎片，吞入口中随便咀嚼了一下，然后吐成一个泡泡，向着苦僧牛那边飘荡。
这是一种基础的死灵魔法【幽灵呓语】，用幽灵怨魂作为载体，向生灵倾注负面的精神影响。若是注意控制“剂量”，也可以单纯当作传递消息的通讯手段。
同样懂得死灵魔法的苦僧牛，轻易便识别了飘到它脑门上的泡泡里携带的信息，即便是处在战况焦灼当中，苦僧牛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用旁光向卡林这边扫了一眼。
而鬼背蜈蚣对此毫无察觉，半吊子的它没法在暗影的海洋中轻松辨识出伪装性极强的浮游蝾螈。
卡林所传递的信息很简单：他是一名龙裔，要和伙伴们狩猎这只鬼背蜈蚣，需要得到苦僧牛的帮助。
苦僧牛在鬼背蜈蚣的一记记重拳攻势中仍旧情绪安宁，但它沉默了片刻，随后驱遣一颗幽灵脑袋飘来，向卡林传回话语。
对方同意了。
龙偶师的面子，对于这些身具宿慧和传承的龙种，果然很管用。
于是同一时刻，收到卡林的示意，忒娜的围巾开始飘扬。
她进入了狩猎姿态，将毒螯气刃从刀鞘中抽了出来。
她使用自己生成的皮肤组织和蛛丝所制成的人皮刀鞘，除了质感渗人之外，还具有特殊的炼金工艺，抽刀时不带一丝声响。
【蛛灵复眼】开始工作，忒娜瞳孔中的网状神经铺展，以[魔剑术·悬命切]为认知标准的世界在她眼中铺开，万物的运动和涨落在她的眼中如蛛丝纵横起伏，勾勒成一张连接万物的命运之网。
忒娜在天花板上倒立反蹲，发力蹬落。
像是飞鸟从枝头落下那样自然写意，青色的刀刃贯穿四度枯焰蝇无防备的天灵盖，裹着丝袜的长腿踩在在枯焰蝇双肩上蹲蹬，便又被蛛丝牵引着腾空而起。
从脑子、咽喉再到心脏被一刀贯穿的枯焰蝇无法用声带示警，向后踉跄退了两步，从旁边看它的外貌甚至没有任何损伤，只是双眼中的两颗眼球却突兀地向两侧外移动，仿佛视觉系统也被一分为二了。
它魔力失控，蓬地点燃躯体，化作了一个手脚舞动的人形火炬。
旁边的两名枯焰蝇不明所以，连忙四下张望，张口欲呼。
忒娜腰间牵着蛛丝，像荡秋千一样再次落下，起落两个来回，手上便又多提了两颗头颅。
将两颗头颅甩到墙上，丝腺手炮补上两张蛛网将其固定，忒娜翻身落地。
毒螯气刃上泛着氤氲的毒焰，忒娜绕在两只“无头苍蝇”左右，三两刀便将这两个枯焰蝇跟班彻底解决。
刚才被一击痛贯天灵的四度枯焰蝇寄生者，在橘红的火焰中体表渐渐软化，体内的伤口似乎熔解后又以奇异的方式重新粘合在一起，它站定身躯，刚刚恢复行动能力，想要抬起手臂，忒娜的刀已经再次扎了过来。
忒娜一口气连扎十八刀，不管准不准确，她将自己眼中枯焰蝇身体上的死线结点全都扎了一遍，枯焰蝇根本来不及反击，体内藏着的虫苞便都被扎穿。
虫苞全部报销的枯焰蝇软塌塌地倒下，忒娜沉默着贴心补上几张蛛网，把它粘在一旁墙面，避免它躺在地上着凉。
单从个体强度上来看，这种射手或者掷弹兵定位的枯焰蝇比鬼背蜈蚣强不了多少，就像一个特化的火球投射器，火力很猛。
被忒娜这样持有高杀伤力魔剑术的单位近身，哪怕是已经四度异虫化的寄生者射手，同样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