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觅慕双老
只有家属,慕雪清是吗?哦对,她是老府家属,胖叔名声也很响亮。
看来无法款待了,慕雪清会说。
柯博没有绅士手,护着带有腿伤的慕雪清,近距离接触地提掖她的胳膊,一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阿黄,两人默契地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但说实话,柯博身后有只摸蹭的成年狗子,真的很奇怪.....
身处的盘龙基地很大,但避难者却相对稀少。大多数能来这里的都是些仍服役中士兵的直系亲属,或重点人士。
此时,慕雪清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问道:“柯博,我们刚刚为什么没有把阿黄放卡车上啊,那样就可以避免这些有的没的了。”
“他们要把物质搬出来,还要装上去面罩,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嘛。狼狈点就狼狈点。”
走了一段路后,他们偶然到一堵墙前,远远地,慕雪清的眼神就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原来是她看到两位裹着被子的落魄老夫妇,一胖一瘦,靠在墙前。两人显得都有些窘迫,黑眼圈明显,明显是昨晚未能好好休息。
老阿姨显得较胖,穿着中老年妇女中非常常见,色彩鲜艳的碎花短袖衫,留着比较短的头发,但看上去是很勤恳耐劳的人,黑色破旧的裤子遮到整条腿。可仍旧散发着一股实在的气息。而一边,老大叔则瘦削,却给人一种不好说话的印象,尽管窘迫,也穿农村地区常见,朴素的深蓝色外套,屁股也啥都没垫着坐在地上,当然,如果你硬要算裤子的话......那我是无话可说的。纵然这番简陋的装扮,把他衬托地潦倒苍凉,却又有种骨子里传出的气息,像位文人墨客。
两位老人家年龄都在六十左右,皮肤呈深小麦色。只不过这两人头发都很乌黑,没有显得年老的白灰斑驳。老大爷正专心地看着一张小丫头的照片,眼眶有些湿润,而老婆婆也在黯然神伤地瞄望照片。顺带一提,在两位身旁,还放着一个背篓来着。里面似乎装了些衣物.......以及还有个鼓鼓的绑包。
慕雪清在发现两位老人后,立即就慌忙地挣脱柯博,用着未受伤的腿,单腿跳向了他们。
两名老者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眼前朝它们跳来的少女,正是它们的闺女!
于是,尽管两人都颇显疲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但还是激动地迅速起了身,迎上。
慕雪清率先开口,她语气非常高兴地脱口呼出:“一公,一妈!(介于妈和马之间。还有就是这称谓为音译,不是根据字来猜度意思)”很显然,慕雪清这里说的是流利的方言。柯博虽然听不太懂,但却略微可以猜到一些皮毛。只是难以模仿,觉得挺拗口。
“欸,丫头!?(读起来有点想胸,但n取代了x的发音)”
两人抱成一团,老头欣慰地看着,嘴角有微笑。独留柯博显得有些多余.....他无所谓,就站哪儿关注着这重逢的一幕。不过......这关系的称谓,好像有点乱啊。
“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慕雪清声泪俱下,很是庆幸,眼眶泛起了久别重逢的泪花。毕竟,在末世下,能与至亲之人团圆,又怎会是家家户户?
“啊,感谢主。”老太婆忍不住先感谢了上帝,而后尽是相逢的喜悦:“niongniong(听起来像是胸,但发音是n),昨天,突然村里头大家都传发生了什么丧尸爆发,后来就有个大军官,好像是因为他爸妈在我们村,所以来接他们去避难,结果他爹妈......嗨都遇难了。但军爷还是好心带我们离开新农村来这儿避难。”奶奶面色喜极地诉说,给人感觉像是村里的八卦大婶。
方言不是现实世界的。
“就是啊,我们当时就想出去去找你。可那位军官不让,我们这不着急?我要打出去,它们说没有车我也不可能到你大学去。所以我们想求辆车,可他们不让。我们就只好赖在这里。”爷爷也用方言附和着。
“爷爷奶奶。”慕雪清万分感动,她抹了把眼泪,语气高兴:“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奶奶一直点着头,但突然间,她注意到了慕雪清身上的包扎:“清清,你手上jienauou绷带?”奶奶握起慕雪清的玉手,仔细端详,看着上面的绷带,显得很是心疼。
“切枪啊。”爷爷不放心地伸脖子观察。
“没事啦,这些都是小伤。不痛不痒。比大多数人都好多了。”慕雪清抹了把眼泪,笑容清澈活力,明媚可人。
随后,慕雪清左顾右盼四周,接着又问她的两位至亲:“对了爷爷奶奶,村里的其他人也在这儿吗?”
听到担忧,奶奶沮丧地低下了头,伤心地回应:“哎,除了去城里喝喜酒的王老头一家子我不知道,其他的,都不见了。”
“是....避难去了吗?”
老太婆摇了摇头,看向苍茫辽阔的天际。而闻讯,慕雪清脸色霎时僵住了,她瞳孔中满是愕然,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那么多人......怎么会都没了.....?而且老师她,她明明有防身绝学的......”
“不知道啊。反正当时村里,人都不见了,我没看到他们往哪里去。昨夜,我也伤心到睡不着啊。”奶奶话中之意,就是,估计被来犯的变异野兽吃了。
“有没有可能,只是到县里去避风头了?”眼眶顿时稍显湿润,心情无比低落。慕雪清有点哽咽地小生嘟囔。
而见状,爷爷在一旁安慰:“至少,没看到遗骸。遐余未访,迩近无获。希望,缥缈啊。故度,感染矣。”慕雪清知道奶奶善于把感情表露出来,而爷爷却会遮掩,掩盖,遮饰,最终倾泻于泼墨。他心里肯定也很难过,不是滋味吧。
而此话一出,也说明给慕雪清了很多事。“所以,基本上是,见不到了?”死亡不可怕,只是从那以后走遍天下,普访人家,也再难寻觅同样的声音,相等的人。
医生不避讳死字,他们见惯了。见血见脏都不怕,何患问逝?但慕雪清这次,却沉默了,内心翻江倒海。她怔怔地看着地面,不想要六楼情绪,可当她脑中浮现出那张熟悉的脸,慕雪清几近绷不到。她竭力按捺悲伤,极致的痛苦是无法靠眼泪来抒发的,是心头被铗开一块,是一片永恒的烙印,是人生里缺失的关键。
当慕雪清眼神涣散,撇头看向一旁,那熟悉的身影恍惚间浮现,比自己矮许多却深得她钦佩,她忍不住伸手去捧那,皱纹爬满的慈悲脸颊,可眨眼后惊觉仅是幻觉。希望被掐灭如风中摇曳之弱苗,人心哀之,沉淀之。当火苗未死,复燃而起,希望被挑可顷刻后又一次熄灭而彻底,这才是崭剧的刺痛。
控制不住提起手掌小天心,大小鱼际部分试着挡住冒出的泪水,按在眼前。而向来熟练压抑情绪的她,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了,两泉淌出,雨水拍打着暗水涟漪上的荷花。接过爷爷的肩膀痛苦流涕,泪声如雨淋,幽咽似秋风。无意潸声,欲绝悱恻。因普人之寰,觅无可媲卒者且。
奶奶轻轻拍了慕雪清的背来安慰,也有点黯然,她解释道:“哎,县城里的我们这里没见到.....我是我们差点也被感染了,多亏有阿黄啊!”
一旁的爷爷载安抚慕雪清,载仰望起了天空,语气哀切而娓娓:“可不是。幸好当时阿黄保护我们,它是何等忠义啊。昨日,我们去你阮婆婆家旨在商榷,觉伊不在,余料渠应是去山野采方须。候时闻喧嘈乎宇外,原一眼绛牛猛窜街头,飙入人家,不知施何术兮,使物纷入伍,速汇兵旅。余不谙况,然而觉危,掩门而姑避,待不逾半刻,忽耳纳门外序筛。吾以为其乃素交也,敞门观之,者岂是余判?猾诈狡黠,狯狯诡谲,乖谬难度;其初伪主敲,踟蹰与前垣外,诱吾辟户真煞警也,幸赖阿黄顷据味抵,霎既杜其入门,后哮慑其,斜脸回眸吾悟义乎限我等介。留缝观峙,彼牛制先袭,欲撞也,犬躯小,心胆轩,魄磅礴,怒吠唬镇渠,不过俄顷,外杂析谧,其逐赴街深纵行逶迤,撵驱群拢逗伺谋逡迴之赤眼牲畜暨沦者。惮乎,若敌计逞,吾忾极,体去搏,现怕悬矣。犬警吾,吾遂活,事方寝。嗣后,一连戎士军旅御车达临,彼时,犬已轰逐。遗余零散纵有汹勇,形引悸忪,唯岂活围枪窜弹,困厄渡艰。”老头儿迅瞟了眼老太婆皱眉的眼神,赶紧自束,收敛了一些,“之后,我们就被军人好言相劝地拉上了车,但我在入舆前找机会阿黄把关到了屋子里。因为我不想它被枪毙....也不知此时,彼犬废窗逸去了否。”
听着这条理整齐,富有内涵的陈述,柯博只能说细糠欣赏不来,但通过些许人话听懂了一些其所表达。它先是环顾了几眼四周,确认没人在注视它们后,才把腿稍稍挪开起,让阿黄睁眼与爷爷奶奶相认。说来,这三人重逢极乐,都没注意到自己。
一开始,簇拥在一起的几位完全没觉擦一条狗在旁边耷拉着舌头摇翘尾巴,但很快,爷爷便在无意间瞥到了阿黄。他表情旋即困惑,而后怡悦染面,蹲下身去搂起,给慕雪清和奶奶看,他既知为啥阿黄猩红,但不晓它之前为何凑在一个看热闹的陌生男子腿旁?
“清清,阿黄眼睛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家伙是谁?”爷爷疑惑地质疑,另外正打量着柯博身子。
不装多犹豫,柯博赶忙自我介绍:“爷爷奶奶好,我叫柯博。目前,我和清儿正在...认识的阶段。”
“我没有什么特长,就是会些数学,数学....也没多杰出啦。然后之前搞过兼职,别误会,不是什么高大尚的职业,就在那个酥香小吃里打过杂。后来被我爸逮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说多了都是泪啊......反正这就是简历。额,还有......”当柯博明望到周围诧异的眼神时,他才赶忙适可而止:“额,算了,我不说了。”
柯博一番话直接给慕雪清和她爷爷奶奶干到懵圈。
慕雪清眼泪完全止不住,她评价了柯博方才的自我介绍。绝美的脸庞,添上了红润的眼眶,引人怜惜。
“柯博,我从没见过任何人自我介绍,这样贬低自己.......”
有些惭愧的柯博忍不住搓了搓头发,“说实话嘛。”
慕雪清的爷爷奶奶却只是愣了片刻,然后就亢奋了。
“哈哈,好啊。这刚相聚就带个男朋友,双喜临门啊。”爷爷的普通话,出奇地标准,仿佛没有发音问题,只不过,语调好像有些冰冷。没有字面上哪门亲昵。
“西内啊,好事好事。”奶奶也高兴地附和。她的普通话,怪别扭的....不过热情洋溢,由衷欣喜。从这里开始,全部人都为柯博照相把方言改换成了普通话。
然而,爷爷几秒钟后却突然板着脸:“你这小伙子,究竟是如何勾搭上我孙女的?你可知,她从小刻苦读书,加上村里没有别的小孩,读书都得走很远的路(从村里的稻田走过,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有一座小县城。一开始慕雪清有爷爷奶奶和大白陪同,后来是大白,大白后又是爷爷奶奶,最后才是阿黄)。而且那里的人都瞧不起农村小孩,所以对外人的性格就渐渐变得比较孤僻,独来独往,甚至连女性朋友都没几个。更别提跟男性接触。欸,这么说,老夫仔细揣摩,你该不会......?”他自曝了一些家庭内情,为了透明化自己的提问。爷爷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疑虑。
同时间,老人家还在心中捉摸:难怪我最近眼皮子一直跳,还以为是太疲劳,但没想到原来是碰上这崽子......皮肤粗糙,邋里邋遢的土包子,矮冬瓜。想跟我抢我最疼的闺女?门都没有。
与此同时,柯博也疑惑地挠了挠头:“啊,这....我知道啊。但我觉得清儿文静点也挺好的....显得矜持嘛。我最喜欢这种类型了.....做自己就好了嘛,哈哈.....而且我觉得内敛含蓄,这个腼腆好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闺女腼腆了。你不要曲解我的话。搞得像是我不懂她似的......冒昧的家伙,我只是说她喜欢独来独往,享受一个人,没有说过她内向!她社交很有自信的OK!?”慕爷爷这就有点挖苦柯博了,非要咬文嚼字。
“是是是,我就说嘛。看不出来一丁点懦弱。”柯博深吸一口气,很快想出化解火药味十足局势的方法,纠正错误:“我的意思就是,不会太大大咧咧,那种泼辣,像那个钢管舞女那样也不好......”柯博嬉皮笑脸地展示出了一种谦卑。
而听完柯博恭维的话,爷爷的表情更是变得恍然大悟:“不大大咧咧?哦.....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够久啊.......”爷爷看向慕雪清,挑了两下眉。
柯博瞧见爷爷的举动,吓得赶忙补充:“就算清儿是社牛,我也没问题!请爷爷别说了,清儿交给我,我一定.....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有钱花。”
慕雪清忍不住看向柯博,那一手伸入衣服,在摸肚皮还是干嘛的模样,有点害羞地小声在心里咕噜:贫嘴......接着又抹了把眼泪。心情还是比较低落的。
另一方面,爷爷却依旧没有给柯博好眼色看,他语气冷漠地回敬:“你别这么自来熟好吗。我女适你我没有答应过。”爷爷才不会惯着柯博,“别跟我提钱,我只会觉得你肤浅。我崭恬的,单薄这些.....还有就你,就想让我孙女儿幸福?你敢想这种事就是痴人说梦。那个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钱还想吃神户牛。而且谁让你叫她清儿的?今天敢这样给我孙女起如此俗套的绰号,明天就敢给街边流浪汉取名高富帅,一派胡言,埋汰的家伙!”
慕雪清蹙着脸,赶忙劝阻她爷爷,觉得未免太有攻击性了。生怕他说到两边都没台阶下的地步。拉着爷爷外套的一角轻轻扯了扯:“爷爷,不许你讥诮他。柯博救过我。而且我不介意他这样称呼。”
“清清,你别被这小子鬼迷心窍了。”爷爷想到慕雪清之前和自己通电话,说过“放心,我现在不会交男朋友,”于是大胆猜测:“你们才认识了不到几天吧?”
“其实我俩已经认识将近三年时间了。”柯博插入讨论的回答出其不意,爷爷如同遭了雷劈,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我,的,闺,女,找,男朋友,不,告,诉,我........
奶奶听了惊奇,却劝说老伴,“我看他们是真爱。你还是依了吧,别倔。”
任人如何说,爷爷就是不听劝诫,脸色延续着阴沉,开始抬杠,刁难,挖苦:“哦,这样啊。如果这么说,那我自然也是无话可说,无可奈何,仅词乏理。救过命我自然也是会知恩图报。但你小子,若是敢在牵了她的手以后四处沾花惹草,或者单纯只是图我孙女儿身子,图到馋涎欲滴,然后搞出什么篓子,让狗血剧情的粪便乱飞呀,最后让我孙女儿悲痛欲绝.....我保证,做,的,绝,对。”
爷爷能脑补出这么多不贴切实际的剧情,显然不是很看好柯博的人品。也或者是对孙女的过度保护。使得他有点对任何接近她的男人,都提不起信任。
毕竟,任谁都不会情愿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大好白菜,被一只不知从哪里蹿出的野猪给供了吧......
与此同时,柯博则显得格外淡定,他咽了口唾沫,心想:哇!爷爷用词好塞雷(犀利,粤语)啊。但,我可以理解!
随后,柯博就一脸忍辱负重地保证:“嗯,爷爷奶奶请放心,首先我不需要回报,其次,我人品,你们还是不要妄自菲薄比较好。”
慕雪清没有说话,她的悲伤掩盖住了一切恋爱的甜蜜感......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是比较相信柯博的人品,从未质疑。谁叫柯博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当柯博环顾几眼周围后,他随和地提议:“两位亲爱的尊长,我看此处不适合讲话。走,我带你们去找我爸,网站上说,上面会给我们安排单间房,可以给接纳爷爷奶奶你们住。”
“别献殷情,我不可能把我闺女聘给你。想要收买我?”
“没有没有,我这个,反正刚好的嘛.....”
爷爷一开始觉得柯博在套近乎,可见他语气如此从容,没有恼羞成怒,更不像是在撒谎。也有些沉稳地点了点头.....尽管还是无比排斥。
之后,一行人才调整好了状态,步调不一,但柯博为领,走向了卡车的方位。
慕雪清此刻真叫泪眼婆娑眼睛都哭红了,那位生死未卜的老师可奠定了她至今一切成就,因为这位阮婆婆曾经是某医宗覆灭前的首席长老,对于很多山药与中医技术都无比通透。她更是毫无保留地教给慕雪清让她传承。而这位婆婆给慕雪清每天喂的那种几类草药捣碎后经过复杂工程混合在一起,日复一日地服用,虽然味道苦又涩但效果却物超所值,逐渐提高了慕雪清的智商,记得她高考时,能通过意识直接回忆起这么多年来大学里每一页自己阅读过的教科书或课本的每一行字句,词词清晰。这使她对过往的念想,细节程度比任何人都深,还没有任何副作用。主要是她脑子本来就好,提升如此多也都在可容纳的范围。而慕雪清能有此等恩师,也都归功于她爷爷奶奶当年在她最落魄使给予的援手以及救济。当然,慕雪清本身的品质暨素养,固然亦是关键且枢纽般的因素。
说来,慕雪清的姓名是她奶奶取的,但表字,却是老头儿赋予:“璁晏(明洁安逸)。”她很少用,但有。其实一开始慕雪清爷爷觉得采用曛晏最好,寓意是跟落日余晖一样的平静,可又考虑到曛有昏暗的意思,不妥,又改成夐晏,可太难听。最终千万推敲斟酌,才有了如今这等璀璨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