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5:2 大地之上，抑或是下（二）

剑刃冠军，伽勒里乌斯，以达卡塔莱之姿态，举剑对抗钢铁勇士与恶魔引擎的联军围攻。

虽然此番遇敌，属于任务途中的意外——但一位帝皇禁军时刻准备着战斗。他穹剑的剑锋略略偏高，摆出了迎战巨兽之架势。

地下的清风微微吹拂，它刮走了盘踞于此地的血腥与朽烂之气息。禁军头顶的红缨随之微微拂动。毒液爬行者张着嘴，酸蚀的蒸汽随着它的呼吸飘荡。

地狱追猎者发出令人肝胆颤抖的低吼，爪子烦躁地在地面刮出深疤。它摇晃自己的头颅，急切地想要冲上去厮杀，却被阿瑞俄紧紧攥住缰绳。“别乱动。”他对自己的坐骑低吼。

这是阿瑞俄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禁军。堤刻说得没错，“如果你真的见过禁军、真的亲眼目睹他们战斗的身姿——那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

他曾经以自己幻想出来的“禁军”作为自己的虚假对手，在训练时和战场上横冲直撞，扫荡千军。但当伽勒里乌斯真的屹立在他面前时……

阿瑞俄却发现，自己正在畏缩。他在犹豫不决，他不会——他不敢，他不敢像曾经一直幻想的那样，面对着这金黄的身姿、直冲上前。

阿瑞俄看见爱尔维先。那个帝皇之子在禁军的另一边，仍然站立在建筑物的楼顶。他仍然是自己印象中的轻佻模样，这次他似乎还临时充当了引诱禁军深入的活饵——虽然他们一开始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尸皇使者。

对双方来说，这场遭遇战都是一场纯纯的意外。

基于物理宇宙的客观现实来说，这对峙只持续了不到一秒；而对这群超人们来说，这段时间已经太过漫长，长到他们在足够脑海中将战局预演一百遍。每一次可能的横扫、每一发或许的黑枪，都在他们的脑中被反复推敲。

终于，又是一台毒液爬行者率先打破了僵局。它在这寂静中忍无可忍，终于尖叫着迈开锐利的蛛足，蒸汽迸发着，要将禁军的盔甲正面撕咬开来。

而在它冲锋的瞬间，钢铁勇士的列阵侧翼也立即配合着，发动了一轮爆弹齐射。这并非是来自阿瑞俄或者其他人的指挥命令；这是他们每个人的战斗本能。

剑刃冠军旋身落剑，从侧边斩断了它的手足。伽勒里乌斯以敌为盾，恶魔引擎由于失去行动力而瘫坐在地。借其庞大的体型为掩体，以密集火力网著称的钢铁勇士，居然无一命中禁军。

这并不让阿瑞俄意外。万夫团的每一个，本就是一骑当千的人中豪杰，而剑刃冠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哪怕是爱尔维先这样的家伙，都有办法在钢铁勇士们的火力覆盖中全避。更何况是真正的帝皇禁军呢？

阿瑞俄驱动地狱追猎者，开始在外围绕行。这架被当作坐骑的恶魔引擎引颈长啸，它的铁爪碾碎楼房与建筑，卷起滚滚尘土。阿瑞俄站立其上，手持他引以为傲的斩首斧，时刻准备寻找弱点，冲锋禁军。

此刻，剑刃冠军已经踏着嚎叫的毒液爬行者，自上而下跃入了混沌星际战士的阵线，开始厮杀。斩杀巨兽之架势已变，现在的他只求败敌。

自上而下的青蓝剑影，比新月更明亮，比白雪更闪耀。它斩断了最前几位钢铁勇士的小腿。在沉重的痛呼中，三位铁勇盾卫率先跪地，然后他们的头颅依次飞起，盾牌也因为失去持握而翻倒在地。

“别贸然抬盾！”最外围的阿瑞俄大喝，他看得非常清楚。钢铁勇士在星际战士中本就是较矮的，他们和禁军有显著的身高差；因此面对伽勒里乌斯，这三个倒霉蛋的第一反应就是抬高盾牌。愚蠢的暴露破绽，阿瑞俄想。

但也是一个好时机。

地狱追猎者呼啸而至，就在禁军趁着另一位铁勇恢复盾位、直接卸下又一个头颅的瞬间。阿瑞俄的巨斧已经抡起，从禁军背对着他的方向，他瞄准了剑刃冠军的后脖颈。不带一丝犹豫的，阿瑞俄将其挥了过去。

结果并不是阿瑞俄习以为常的突袭——斩首。

这位万夫团之一，当他听到引擎的呼啸突然跃至自己脑后时，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在剑刃削断面前星际战士头颅的瞬间，他上半身稍稍卸力、压下腰去，而左腿向后高高踢起。

自下而上，原本要斩断颈椎的斧刃被踢歪，禁军顺着背后旋踢的动作完成了转身。他手上的剑刃，随着上半身恢复直立的势头，划出一道完美的耀眼弧线。

这一下削去了恶魔引擎的一根长鞭：它血肉模糊的断面呕出狰狞的黑血，点点滴滴打在地上，散发着恶臭和不堪的气味。

“好身法，腐尸随从！”阿瑞俄因为自己的突袭失败而恼怒，但他却是笑了出来。躲开地狱追猎者的突袭——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对方沉默以对，只有一声似是嫌恶的哼气从耀金的头盔下传出。因为在剑刃冠军完成转身、阿瑞俄恢复外围绕行的那一瞬间，爱尔维先也跃入战场，从另一个侧边刺出一剑。

这一击来自一个肮脏的角度，毫无任何荣誉可言。帝皇之子的宫廷剑士曾经是高贵的象征，而爱尔维先显然已经完全丢下了这些。他只是将异形扭曲的剑刃刺向伽勒里乌斯的右膝——就在对方刚刚恢复平衡的那一刻。

与致力于斩首打击的阿瑞俄不同，爱尔维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伽勒里乌斯一击毙命。他是帝皇之子，游走于刀锋剑刃，追求享乐与欢愉。

帝皇禁军、剑刃冠军，一个放眼银河系都少有的“危险玩具”——爱尔维先舍不得采用那样一击杀死的招式。万一成功了呢？

阿瑞俄的突袭，也为之前被冲击的钢铁勇士阵线赢来了一个机会；他们迅速调整和喘息，重整旗鼓。第二轮爆弹齐射开始了。

剑刃冠军却将腿一收，爱尔维先的剑被夹在他大腿与小腿的护甲之间。耀金与怪异金属的锋刃互相摩擦摧碾，扯出了一道刺耳的摩擦噪音。

在帝皇之子意识到并及时撤身、将剑扯离对方的后膝窝之前，伽勒里乌斯拔出了自己的誓言匕首，在身侧猛地一挥。

“见鬼了，我是友军！”爱尔维先发出惨叫。誓言匕首顶到了他的肩甲下沿。爱尔维先为了卸力和撤出自己的剑，不得不将自己的整个身位拉高——高到足够为禁军挡住相当一部分的爆弹打击。

他不得不在钢铁勇士的火力网中仓皇逃窜；但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脱离和禁军的近身位置。

伽勒里乌斯环视四周。贴身处，是手段肮脏、身法灵活的帝皇之子前宫廷剑士；周身战场，是荷枪实弹、严阵以待的钢铁勇士；战线最外围，是不断游走、寻找机会突袭的地狱追猎者和冠军；而在最外圈，距离战场百米，还有一位狙击手和铸造魔。

伽勒里乌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全歼他们。他必须找到一个机会——找到一个可以撤离的机会。他还有任务要做。

无论如何，他已经为找人和寻物的同伴们成功拖延了时间——虽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能在这里、遭遇如此等级的混沌星际战士，着实证明这个世界情况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