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受女帝质疑的张氏兄弟
皇宫，迎仙宫集仙殿。
虽已是深夜，寝殿内却灯火通明。
烛火映照出三个人影。
一名坐着，两名站在其身后。
尊号为“圣神皇帝”的武则天穿着淡金色蚕丝的交领宽袖衣，下面是红色长裙，腰系杂佩，头戴宝珠凤冠端坐于由金丝楠木雕刻着龙纹的梳妆台前。
她看着铜镜中满头银发，眼角带着鱼尾纹，皮肤也失去了年轻时的白皙细腻，
即便保养得不错，气色还算红润，她依旧感觉到岁月的沧桑。
“六郎，你说，朕是不是老了。”她对身后正为自己摘下凤钗，风华正茂的男子问道。
穿着一身紫色官袍，皮肤白皙，眼眸里似有灵光闪动，面似莲花的张昌宗先是将凤钗摆于梳妆台上，里面垫有金色绢布的红木盒子里。
“陛下仙人之资，又有集仙殿取日月之精华，温养龙体，假以他日，舍去凡具，飞升仙界，必能再塑倾倒世人之颜，
届时，我与易之恐只能望而不得，心中亦不敢升起冒犯仙子之心。”
穿着黑、百、蓝三色层叠道袍的，乌黑的长发束在玉簪上，模样极为俊俏，剑眉星目，嘴唇很薄的张易之半眯起了眼，将挂在腰间的白玉笛取下，放到唇边，双手持握。
一道空灵，似能让心灵沉静的笛声响起。
听着使人心里沉浸的赞美之词，又有能让人宁心静气的笛声。
武则天微微往后靠，张昌宗开始为她揉肩。
享受着来自自己‘宠爱’的两名‘妃子’的伺候，武则天闭起了眼睛。
脑海里不由浮起自己年轻时，让两任帝王的留恋时的倾世容颜，此时自己正踏着七彩祥云，傲视众生。
有身穿三色玄袍的寻仙问道之人在高山崖边吹奏，似要引自己垂眸青睐。
又有位极人臣绝世少年抬头高瞻远望却心生愧色，不敢直视。
曲终。
慵懒享受着的武则天缓缓张开了眼睛。
“重润这孩子，往日里是忤逆了些，可他怎么突然就有胆子便行谋逆之举。”
说着便起了身，往龙床走去。
张昌宗、张易之不慌不忙的走到武则天两侧，微躬着各自扶起武则天的一只手，将她扶到金色帷幔的龙床坐下。
张氏兄弟自然知晓李重润之所以在武则天心目中是一名总是爱忤逆祖母的后辈。
是得益于兄弟二人夜以继日。
不停为武则天灌输李重润与武延基总是在背后斥责她用人不明，贪图权利，致使朝令不严的结果。
至于宠信自己二人，沉迷‘美色’这件事没提过。
张昌宗没有犹豫便应道：“臣不知。”
“六郎，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听闻邵王行谋逆之举，臣也是一惊。”张易之也是，没有拖泥带水的回答。
对于这样的回答，武则天似乎有所预料，毕竟今天问了朝臣一天，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
“昨夜六郎于宫外休息，可能辩出羽林卫是否有尽力搜捕。”
对邵王府门口发生的事情，杨再思早已向他回禀，张易之想到武则天大概率是问李多祚之子李承训。
轻声道：“臣昨夜醉心炼丹，只隐约听到有马蹄声。”
张昌宗的心猛得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昨夜在李重润前途之后，羽林卫搜寻了‘崇业坊’，那般大的动静，而张易之居住居住在‘观德坊’。
两个坊间斜着角对望，中间只隔着‘安业坊’、‘修文坊’两坊的大街，并不算太远，只不过张易之的回话还算模棱两可。
“是吗，不知今日又有什么好的丹药。”
见武则天这般问，张昌宗才放下心来。
张易之不慌不忙的伸手进怀里，取出一个金黄色的小盒，将其打开。
露出里边放于红绸中心的土色药丸。
武则天闻着紧迫药香味，便感觉自己精神了少许。
她伸出带有些许皱纹的手，拿起药丸放进口中。
张昌宗、张易之见状便要坐到她身旁伺候。
武则天挥了挥手：“今日你们忙了一日，先回去休息吧，朕也累了。”
张昌宗的心往下沉，点头应道：“谢陛下体谅。”
心中泛起喜色但不显露于脸的张易之陪同说道：“谢陛下体谅。”
二人刚退出了集仙殿，武则天便对他喊道：“高力士。”
站在门口的高力士慌忙的对张昌宗、张易之行了一礼，连忙小跑了进去。
张昌宗对着张易之一甩衣袍，瞪了一眼自己举荐的兄长，快步走下了阶梯。
反应过来，想到武则天是让高力士去传其他‘后宫佳丽’的张易之追了上去：“昌宗，昌宗，陛下何故。”
已经下了阶梯的张昌宗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对着张易之，低声斥道：“何故？陛下问你话，你是怎么答的，你离崇业坊才多远，那么大的动静...”伸手指了指，又一甩衣袍，快步离开。
心中明白过来，暗感不妙的张易之快步追了上去。
站在弟弟的身侧，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昌宗，我那是想让李多祚...”
张昌宗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陛下是什么人，况且李多祚已经被罢官了，自会有人去查，你是多此一举。”
“那...现在...”
“什么都不要做，这是最好的选择。”
......
洛阳城，尚善坊。
这是最靠近宫门的一个坊间。
武三思宅也是灯火通明。
他的书房铺设着红地毯，地毯上绣着飞鸟、猛禽等图案。
穿着一身寻常富贵人家橘色丝绸衣裳的杨在思跪在地毯上。
虽是深秋，但武三思书房四个角落却是点燃了炭炉。
书房温度很是舒适。
但杨再思的额头、后背却是冒起冷汗，感觉自己跪在寒冷的冰面上。
穿着裘服，身材高大，络腮胡，一字眉的武三思一脚重重的踢在杨再思原本就受伤的肩膀上。
怒喝：“废物...废物...”
被踢翻在地杨再思吃痛的喊着“哎呦”。
他知道自己原本借着绞杀‘逆贼’之功，便能再次登临相位，所以才竭力争取到领兵围剿邵王府这一差事。
现在事情却办砸了，才引得武三思动怒。
即便感觉到胸膛有液体流动，他也不敢去捂，翻身跪在求饶：“梁王饶命...”
武三思深明杨再思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墙头草，只是一味的迎合皇帝，没有好处便从不干事的人。
所以，对于自己联合张易之、张昌宗谋害邵王李重润这件事并未告知于他。
主要出于杨再思软弱、时常只保自己的性情考虑，要是知晓后，他或许会在争取围困邵王府，逼死李重润这一事上会退缩，在武则天面前露了怯懦，从而让武则天察觉到异常。
但半点好处，替李旦做了嫁衣的武三思一个怒气涌上脑门，头皮发热，一手掐住了杨再思的脖子，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