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套话兵马驿
秦百福三人，均察觉到了郭开的变化。
而与其说是变化，不如说是判若两人的反差。
杀燕人变成了释放，赠玉佩变成了目露杀机。
这种反差，实在太明显了。
郭开是假的，应该是事实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燕人易容成郭开的模样，将真郭开藏匿起来，才最有可能。
想想一天下来发生的点点滴滴，秦百福驾着马车，捋起了思绪。
如果，现在这个郭开确系是假的。
那赠给自己玉佩的那个，反倒是真的。
当时的他，虽然心存嫁祸秦人的想法，却不会大胆到想要直接杀掉秦人。
毕竟，奸诈的郭开，还是会在强大的秦国面前，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再者，他嫁祸秦人，无非就是单纯的想要借刀杀人，灭了姬无畏的口。
郭开将玉佩给了自己，赵葱就率兵来了。
这之后，郭开就一直在和赵葱说话，更是把自己介绍给了赵葱。
再往后，赵葱搀扶着郭开，回到了轺车之上。
轺车？
对，就是轺车！
郭开应该是在轺车内，被人打昏易容了的。
而真正的郭开，此时此刻，应该也还在轺车里。
赵葱是赵将，又是郭开心腹，他不可能和燕人串通。
而他，应该还不知晓，郭开已经被人易容藏了起来。要不然，他不会还对郭开言听计从。
玄机，就在他们是如何上得马车的。
而要想解开这个谜团，只能从赵葱身上找到答案。
秦百福，基本捋清了思路。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何时去找赵葱了解情况。
当然，不能是此刻。
因为，会惊动燕人。
该如何去做呢？
猛然间，秦百福想到了赵葱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似乎有意，要和自己畅饮一番。
对，相约饮酒。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更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借口。
眼瞅着，天色渐晚，大队人马必然会找地方休息。
休息之时，就是最好的契机。
想到这儿，秦百福将吕四亩和李信喊近了些，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给了二人。
二人听罢，颇感意外。
为秦百福出尽了各种主意。
三人商量了许久，终于订好了计划。
李信，负责准备酒食和四周的安全，以防说话的内容，被燕人细作偷听了去。
吕四亩，则只需要把酒陪好，让赵葱放松戒备就是。
至于秦百福，自然是想办法把赵葱邀请到位。然后，推杯换盏之间，套取赵葱的话。
三人计策已定，就各自准备了。
……
月高树影稀，道长马蹄疾。
天色终于晚了，队伍赶到了一处兵马驿。
因为，提前有郭开的斥候通报。
驿馆的小官和士卒，早早地就迎在了门口。
这处兵马驿，是通往邯郸的必经之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几百人的队伍，连马带车，刚刚塞了个满。
驿馆的士卒忙前忙后，有牵马的，有引路的，还有的挑着宽敞的地方，置下了几个火盆。
这是赵军历来的习俗，大队日夜兼程到达驿馆，置放火盆就是用来驱散跟着队伍的亡灵。
郭开下了轺车，被驿馆小官领到了正堂。
赵葱一身疲惫，下了马，正要跟着进去，被秦百福低声叫住了。
“哦？是你？有什么事吗？”
“回禀将军，今日得见将军尊颜，实在是钦佩的紧。”
“路上，我兄弟聊着，还感叹将军虎威，亘古少见。”
“想着今后，我们在邯郸久居，遂想仰仗将军照顾。特斗胆，恳请将军到我兄弟处畅饮几斛，一来好解路途劳顿，二来聊表我兄弟的一片孝心，不知将军能否赏光？”
“嘿呀，小兄弟实在太有心、太热情了。”
“将军不敢，只是粗略备了一些薄酒和吃食。”
“哦，可是你们的秦酒？”
“对，是秦酒。”
“好，好，好。”
“久闻秦酒浓烈香甜，却一直未有机缘品上一品。既然今日缘至，本将就去尝尝。”
“不过，本将还是先和丞相打个招呼，丞相允诺了，本将再来找寻你们，可好？”
“这是自然，将军请便。”
“这一路人困马乏，相约饮饮酒，想必丞相会理解答应的。”
“小人先回去准备，恭候将军大驾。”
秦百福之所以料定郭开会同意，因为他发现，姬无畏就站在正堂外面的角落里。
虽然黑漆漆，但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种藏身的手段，对于一个有着常年在宫中行走记忆的人来说，太不高明了。
姬无畏的出现，更加大了他对郭开身份的怀疑。
现在，只要从赵葱的嘴里来证实，就足够了。
一旦，假郭开在到达邯郸前动起歪心思，他和护送着的赵军，也就有话说了。
……
果不其然，酒刚刚温好，赵葱就来了。
“哈哈，小兄弟，快让本将尝尝秦酒的味道。”
真是人还未见，声先至。
拐进屋，赵葱就看到满满一案的吃食。
什么鹿肉、熊掌、麋肉、璋肌，应有尽有。
更有淳母、泡豚、捣珍、肝臀，冒着热气。
这八珍食宴，规格之高，足见秦百福对自己的尊重。
赵葱心花怒放，垂涎三尺。
当然，最让他迷醉的，是飘满整个屋子的酒香。
很快，几人落了座。
一个赵国将军，为了解馋，为了听到几句奉承自己的话，就这样，和秦国凡卒坐在了一起。
酒席，正式开始。
先是那第一斛酒，自然是秦百福和吕四亩，又将赵葱盛赞了一番。
赵葱一个劲儿的点头，既陶醉在二人对自己的崇拜中，又满足在秦酒的浓香里。
第二斛，秦百福和吕四亩，甘愿拜在赵葱门下，将赵葱视为了在邯郸的依仗。
赵葱又是一阵回好，夸下了海口。
别说邯郸，就是整个赵国，有他赵葱在，定能保秦百福一行的安全。
到了第三斛，赵葱有些上头了。
秦百福和吕四亩感激涕零，表达着对赵葱的感谢，更表达了二人唯赵葱马首是瞻的决心。
赵葱直夸二人义气，又是相见恨晚，又是打了各种包票。
三人喝得热闹，聊得欢快。
李信和几个秦兵在外面巡视着，丝毫不敢松懈。
当然，更有一波秦兵，潜在暗处，一直盯着郭开那轺车的动静。
……
很快，酒过三巡，赵葱的眼皮渐渐睁不开了。
“将军，将军，醉了？”
秦百福，试探着问道。
“哪里，哪里，莫要小瞧本将酒量。”
“不夸口的说，这，这队伍里，除了丞相，没一个是本将的对手。”
“将军说得是，将军海量，如同将军之气概。”
“不过，听将军所言，丞相也是海量？”
“这，还用问？在邯郸，本将经常同丞相畅饮，每次都是本将喝多，被丞相送回去的。”
“嘿呀，将军和丞相这交情之深，着实让人羡慕啊。”
“就是，就是，真是让我们这些士卒羡慕。”
吕四亩接着秦百福的话，继续道：“伍长，你都没注意。白天的时候，就是赵将军搀扶着丞相，与丞相一起上的轺车。”
“哦？羡慕羡慕，足见丞相对将军的厚爱……”
“胡说……”
秦百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葱打断了。
“丞相乃是我赵国金贵之人，而我，不过区区武夫，我怎么可能上丞相的轺车呢？”
“我，我只是把丞相送到车旁，然后，站在车外，听丞相吩咐罢了。”
“哈哈，你们，高抬我了。我，赵国爵制森严，不像你们秦人礼法粗鄙，我怎么敢上丞相的车呢……”
终于清楚了，原来，这赵葱压根就没有上到车里。
当时以为他们一同上了车，只不过是轺车挡住视线，造成的错觉罢了。
真的郭开，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燕人算计了。
一切，都对上了。
燕人歹毒，精心策划，必然会对秦人不利。
如果，还是一昧的等着他们的动作，那只会处于下风，被动防御。
到最后，甚至付出生命。
当前之际，唯有出击，才可引蛇出洞，扰乱燕人谋划。
也只有将燕人的阴谋公开化，才能真正确保己方的安全。
对，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