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将计就计
毫无疑问，这六名年纪不过十六七，穿着护卫预备役制服的年轻人是刺客，却不是费恩想要找的刺客。
他们的意图过于明显，计划过于粗糙，更重要的是，心性过于冲动。
此刻好几个被正式护卫们压着身子的‘刺客’正放声怒骂，表达自己的愤怒。
“放开我，老约翰，今天我一定要杀了这个怪物！”
“费恩·费尔曼，你这个孬种，有本事和我一对一决斗！”
“狗娘养的杂碎，我要为我父亲报仇！”
护卫们赶紧撕下破布，混合地上的泥土将这些人的嘴堵住。
费恩严肃地看着几个被压在地上的年轻人，正要开口询问，卢米安快速靠近他的身侧，捂住嘴唇，小声说道：
“费恩少爷，他们是欧文和邓肯那些人的孩子。”
费恩先是一愣，然后想起来卢米安嘴里说的欧文和邓肯是什么人——在虚灵事件中牺牲的那些护卫们，大概有二十个。
他立即明白过来，这些年轻人，大概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想要为父报仇。
如同中世纪的欧洲一般，这个世界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阶级完全固化，女仆的孩子是女仆，匠人的孩子是匠人，护卫的孩子自然也都是护卫。
只是眼前的要么年纪还太小，要么实力不足，因此只能算预备役。
费恩眉头一皱，严肃地盯着卢米安，如果真像后者说的那样，这就算是非常严重的贵族事件了，因为这些刺杀者不是普通人，而是原身近卫们的孩子。
如同贵族分等级一般，女仆、护卫们也是分等级的。
女仆分贴身、一等、二等、打杂女仆。
护卫分侍从、近卫、卫兵、民兵。
排位靠前的女仆护卫身家更清白，更受贵族信任，虽是家中的下人，但福利薪水和社会地位，实际上都在一般平民之上。
一些大贵族的贴身女仆和侍从，甚至是从亲近的小贵族家里的子嗣中挑选。
跟随原本的费恩前往柯塞尔城深造学习的那些护卫，受男爵信任，等级上至少也是近卫。
而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家城堡之中，原本的亲信们的孩子，竟然公然刺杀自己的领主，这对费恩的贵族权威，是一种极为严厉的挑战。
费恩扫了已将此处围了好几层的群众一眼，明白卢米安提醒自己的目的。
如果让这么多不明真相的人知道刺杀者的身份，这对费恩的声誉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费恩虽然不会在乎这些，但他也不好做的太过，而且这可能给暗中真正的杀手更多可趁之机，现在城堡里已经够乱了。
“少爷，您先去参加晚宴吧，这边我会处理好的，那些认识他们的护卫，我也会警告他们不要多嘴。”
费恩点点头，然后脸色阴沉地离开了。
……
晚宴。
费恩一个人站在宴会大厅外的走廊上，喝着类似葡萄汁的饮料。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看着在宴会大厅中骚包的蒂姆·奥特伯恩。
后者盛装打扮，手中举着一杯烈酒，脸色通红，微仰着头，笑容邪魅。
他正在大声讲述来自王都的八卦和见闻，高高在上的展示着自己王都户口的优越性。
而在他身侧围满了男女贵族，面带仰慕的听着特使不知真假的故事，嘴里不时蹦出恰到好处的恭维，配合地发出各种惊呼。
这让蒂姆的脸上更加潮红，表情更加陶醉。
过了许久，他才心满意足的一口喝下烈酒，然后向费恩走来，宾客们则识趣地走开。
“晚上好，费恩少爷。”
蒂姆又换上另一种笑容，连对费恩的称呼也变了，初见时的倨傲已经不见，如今满脸都是亲切。
“晚上好，特使大人，看来你今晚过的很开心。”
“那是当然，这都要感谢费恩你的招待，我想我已经深深的喜欢上这里了，啊~美妙的空气，比王都还要更香甜。”
费恩回想着对方当初对费尔曼领的嫌弃，还有刚刚的表演，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实说，你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蒂姆接着说道。
“嗯？”
“请不要误会，我亲爱的费恩，你是一个真正有头脑、有能力、又得体的贵族。”他安抚地拍了拍费恩的肩膀，表情真挚。
“只是你也知道，王都确实离费尔曼领太远，你的声名很难传播到那里。”
“有一天，有一个女人找到了内政大臣，她说她想推荐自己的侄儿成为护殿骑士的人选。”
费恩挑了挑眉头，心神集中，意识到肉戏终于要来了。
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金钱和物质攻势之后，蒂姆·奥特伯恩不仅站到了自己这边，终于还要将对面之人的尾巴递到他手上。
“她要推荐的人选就是你，费恩，她说你聪慧勇武，但对待领民太过仁慈，担心你以后不能很好的继承男爵爵位，希望能让你去王宫历练一番，成为陛下的护殿骑士。”
“但是，她又说你是一个贪玩的人，分不清事情的轻重，希望我们不要提前告知你，快速将带你回王都。”
“你知道的，国王陛下和内政大臣都是善纳谏言的人，他们很快就同意了。”
“不过我觉得她说的不对，你并不像大部分年轻的贵族子弟，你睿智、敏锐。”
“但说实话，我仍旧很羡慕你，不是人人都有一个，在柯塞尔城经营大商会，拥有贵族头衔，又十分关心和愿意提携家里人的亲戚。”
费恩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是啊，我确实很幸运，我也准备近期去拜访这位姑妈，蒂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叨扰温蒂莎女士了，冒昧打扰你们亲戚间的叙旧，可不是得体的行为。”
“那太可惜了，那只能请你在城堡里休息了，卢米安会为你安排好的。”
“哈哈哈，费恩，你果然够意思，不过，我来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我准备回王都了。”
费恩挑了挑眉，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需要返回王都，行使国王陛下的意志。”
“当然我也听说了你在柯塞尔城的遭遇，我为此感到抱歉，那该死的虚灵！”他佯装着自己真的最近才了解这件事，但演技明显比安德鲁差一些。
“我会向陛下禀报，你在柯塞尔城与虚灵搏斗的英勇行为，所以你不用担心，等伤好了再来王都吧。”
“原来是这样，那就有劳你了，蒂姆，请代我向国王陛下致意。”
“当然，陛下听闻了你的事迹，收到你的致意，绝对会体谅你的，他是一位宽容的国王。”
费恩笑着点了点头，他差点以为蒂姆准备反复横跳，原来是收了钱不想在这耽误时间，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收钱了。
不过蒂姆和国王倒也算够意思，至少收了钱办事，只要钱给够。
“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王都找我，或者给我写信。你知道我的，我对朋友一向不会拒绝，尤其是你这样的知心好友。”蒂姆凑近费恩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蒂姆刚离开，卢米安见机便凑上来。
“少爷，那些护卫之子的情况，已经了解了。”
“说。”费恩的脸色重新变得严肃。
“那些护卫之子，也就是刺杀者，在山下城镇的酒馆里听信了谣言，说您在柯塞尔城为了一个女奴，故意把他们的父亲带到虚灵面前送死，他们为自己的父亲为了保护一个…一个荒YIN的领主而牺牲感到愤怒，轻易就被人挑动，因此决定向您复仇。”
“嗯？不是因为听说我是虚灵怪物？”费恩敏锐地抓住盲点，这个在城镇酒馆里流传的谣言版本，和外堡里的并不一样。
“是的。”
“那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怎么做到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您最近每天都在傍晚时期结束巡视，然后从城堡大门的主干道返回内堡，他们找到了这个规律，因此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是他们自己制定的计划。”
“一帮废物。”费恩低声骂道，他气恼于诱饵计划好不容易见到一点进展，如此轻易被几个成事不足的刺客给打乱。
“另外，有另外几个护卫之子知道这件事，但并没有参与进去，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已经劝阻过参与‘刺杀’的这帮人，显然两边产生了分歧。”
“这几人没有提前向您或者护卫长报告刺杀的事，理应受到处罚，但事情发生时又及时拦住了部分刺杀者，您认为应该如何处理？”
费恩想起来当时，站位在中间的三名刺杀者，第一时间被几个同样穿着护卫预备役制服的年轻人给拦住了。
“这几个人的父亲没有阵亡？”他问道。
“您很敏锐，这几个是虚灵事件里存活下来的四位护卫的孩子，不过他们的父亲因为男爵的命令，已经降为城镇的卫兵了。”
“我知道了，让我想想…”
他飞速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还有晚上蒂姆·奥特伯恩说过的那些话，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该往哪个方向。
他已经对这个游戏感到一些厌烦，那帮人就像躲藏在家里的老鼠，时刻觊觎着家里的粮油，却又难以抓住。
这样只能被动等待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更喜欢主动，喜欢亲自掌握局势。
灵光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先帮我写信给安德鲁，问问柯塞尔城有没有一个叫温蒂莎，经营商会的女贵族。”
“然后帮我们的蒂姆特使，再准备一些他喜欢的小箱子。”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引蛇出洞不行，那我就来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