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障
“陈...陈公？”
“陈先生？”
“陈希夷？”
此时狸猫也察觉到了异样，它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张望，口中轮番喊叫着陈希夷的几个名号，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林间一片寂静，唯一的响动，便是阴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突然，一道凶戾无比的吼叫，伴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近处传来。
狸猫当场吓了一个激灵，立即面朝声音的源头俯下身去，爪子不断扒拉着地面，尾巴和屁股高高竖起，同时左右摇晃，俨然一副狩猎的姿态。
“一只，猫？”
话音落下，却是一只毛色黑黄相间的小兽走了过来。
这小兽体型不大，与家犬差不多，前身与四肢的毛发呈黑色，腰至尾部则是一片棕黄，身形似黄鼬，而又长着一张类似狐狸的面孔，尖牙外露，满是凶相。
“黄...黄腰？”
狸猫心下咯噔一声，隐约想起幼时在家乡曾经听一只三脚老猫说起过此兽。
此兽鼬身狐首，腰及尾而黄，故名曰黄腰，长成后弑其母，分食后离群自活，形虽小，却有食虎豹之能。
据那三脚猫所说，它的后足，便是被一只黄腰给啃食了去。
眼前这只黄腰，若只是普通的走兽，狸猫倒也不惧。
可它口吐人言，分明是灵智已开，并且它的眉心正中处，还有一道狰狞的血痕，只怕已然是修出了灵慧魄，不日便可化为人身。
只见它步步逼近，飞快地将狸猫审视了一番后，又沉沉道：“倒也勉强够塞牙缝了。”
狸猫注视着黄腰冰冷淡漠的眼神，浑身毛发瞬间炸立。
它能够清楚地感知面前这只黄腰周身散发的杀气与压迫感。
这与陈希夷身上那种不显山不露水，而又风轻云淡的气质截然相反。
前者毫不掩饰那仿若将要凝为实质的杀意，后者则需出手试探方才知晓深浅。
可无论是哪种，都是狸猫不可力敌的存在。
它几乎没有犹豫，当即便掉头蹬腿，朝着身后的雾障逃窜而去。
那黄腰则是轻蔑地冷哼一声，继而缓缓地跟了上去，步伐中，竟还透着几分从容与优雅。
......
林间的另一侧，陈希夷正漫无目的地在雾障中行走，时不时出言喊上几声狸大仙，却依旧没有获得回复。
突然，一阵尖细而又难辨雌雄的声音从树上传来：“狸大仙...狸大仙...”
陈希夷当即仰头望去，却没瞧见有什么东西。
就在他准备继续向前踏步找寻狸猫之时，适才那道尖细的喊叫又再一次响起。
“狸大仙...狸大仙...”
陈希夷即刻弯腰捡起一枚石子，循声掷去。
可下一刻，那枚石子竟又从树上朝着陈希夷的脑袋反射而来。
陈希夷眉头蹙起，身子微微一侧，便避了过去。
接着他伸手朝天一握，一股莫名的吸力顿时将树上的一只黑鸟裹挟而下。
陈希夷将黑鸟握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
只见它目中无神，显然灵智未开，可稍一张嘴，却又喊出了相同的话：“狸大仙...狸大仙...”
陈希夷低喃自语道：“此鸟倒是奇异，不通灵智，长得也不像是只鹦鹉，却可口吐人言。”
可登时却又被它学了去：“此鸟倒是奇异，不通灵智，长得也不像是只鹦鹉，却可口吐人言...”
陈希夷当即朝着它的脑壳弹指一点，那黑鸟却是浑身颤抖，拼命挣扎了起来。
不过短短几息，它便停下了挣扎，再看它的双目，则是透出了一丝既兴奋，又迷茫的神色。
陈希夷见此则松开手将其放飞。
可它扑棱了几下翅膀，却没有逃走，而是稍显恭敬地开口道：“多谢仙人点化！”
陈希夷随意地摆了摆手，本欲开口解释一番，自己并不是什么仙人，但这只黑鸟灵智初开，要和它说清楚估计得花费不少时间，他便也就懒得开口澄清了。
于是淡淡道：“你是什么鸟？”
“我是什么鸟？我不知道...”黑鸟懵懂地想了一会儿，没有得出结果。
陈希夷又问道：“那你可知此间雾障从何而起，又该如何破解？”
黑鸟低垂着头，回忆了片刻，这才结结巴巴道：“这...好像是我搞出来的...”
陈希夷有些惊诧道：“你搞出来的？”
黑鸟点头道：“我依稀记得，此前好像有人闯进了林子，然后我就把烟瘴吐出来了。”
“现在能解开吗？”
“仙人请稍等。”
话音落下，黑鸟立即展开双翼盘旋到半空中，接着张开小小的鸟嘴，弥漫在四周的烟雾竟被缓缓的自下而上，朝着它的尖喙飘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充斥着整座密林的烟雾，竟被它悉数吞入腹中。
而后又老老实实地飞落到了陈希夷面前。
“你这本事是哪里学的？”
“生来便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能不能帮我个忙？”
“仙人请讲。”
陈希夷将狸猫的外貌简单的向其描述了一番，那黑鸟当即点点头，向着空中飞去。
很快，它便重新落回到陈希夷身前。
“我找到它了，不过它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有一只黄腰在追它。”
“黄腰？”陈希夷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知晓狸猫现下的处境肯定十分危险，便也没有耽搁，立刻开口道：“麻烦你带个路。”
黑鸟点点头，立即朝着林间深处飞去。
陈希夷则紧紧地跟在它的身后，目中满是担忧。
......
随着雾障散去，狸猫也总算是能够清晰地看清前方的景致。
可它不论跑的多快，却始终能听见身后那黄腰的吼叫，甚至在烟雾散去后，能感觉到那吼叫声也离得越来越近。
突然，一阵惨叫从身后传来，狸猫微微一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但入目之景除了树，便是草。
于是它再次撒开了腿，准备接着逃窜。
忽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适才那声喊叫的方向传来。
“狸大仙？”
这正是陈希夷的声音。
狸猫当即竖起尾巴保持平衡，随即旋身一个大转弯，掉头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呜呜呜，吾在这！”
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后，狸猫当即一个飞扑跃了过去。
陈希夷则是伸手将它牢牢地接住，随后抱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顶，柔声道：“没事了，有我在。”
狸猫当即把头埋进陈希夷的胸膛，随之落下几行清泪，啜泣道：“吓死吾了...吾还以为你不要吾了...”
“怎么会，我们还没找到那白胡子老头，你还是我养的猫。”
陈希夷说着，凭空摸出了一条小鱼干，塞进了狸猫的爪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