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外丹
倏忽间，一阵寒凉的阴风无端而起，卷起院中散落的草木沙尘。
待到四周的环境趋于平静，再一看，竟是枷锁二将来到了院中。
陈希夷缓步向前走去，地上的罡风也随着一同移动，直至他停下步子，地上的闭环也瞬时扩大了数倍，将枷锁一同圈在了其中。
“二位来得有些迟了。”
银锁满头大汗的行了一礼，赶忙说道：“近日这城中死了许多人，偏偏还都是寿终正寝的，我们兄弟二人这几日四下奔波拘魂，早已是忙得焦头烂额。”
他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继而又道：“饶是如此，听到陈先生诵诀，我们却也是当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立刻就赶了过来，绝非是恶意拖延，还望先生明鉴啊！”
陈希夷则略带歉意的回了一礼，讪笑道：“倒是错怪你们了，辛苦。”
金枷则摆了摆手，继而问道：“陈先生，这满院的小鬼是怎么回事？”
陈希夷沉吟少许，将前因后果迅速阐明。
“这便是我唤二位来的原因了。”
金枷银锁相觑一眼，继而点了点头道：“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
陈希夷思虑少许，沉声道：“二位可有什么法子既能将他们制伏，又不会伤了他们的魂体？”
银锁却是从怀中摸出那方古朴的小鼎，继而爽朗笑道：“若仅仅如此，倒是好办得很，先生稍待片刻就是！”
金枷也是默默点了点头，随即一同祭出了一方一模一样的摄魂小鼎。
陈希夷则略微一笑，颔首道：“那便多谢二位了。”
金枷银锁也没过多磨蹭，彼此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示意后，便一同举起小鼎朝着四周的小鬼罩去。
只见一阵青光闪现，两口小鼎中瞬时涌出一阵莫名的吸力，将靠在近前的小鬼悉数收入其内。
而不远处的老妪此刻也是通过神魂中的一缕缕异动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扭过头一看，登时皱起了眉头，不由得低喃道：“阴差？”
而狸猫则是趁着她回头失神的空挡，调转身躯纵身一跃。
不过转眼间，便窜到了陈希夷身侧。
它抬起头，垮着个脸，气鼓鼓道：“老大，吾喊你半天了！你咋不理吾嘞！”
陈希夷闻声垂眸一瞥，旋即蹲下身子轻声安抚道：“先前他们围着我吼叫，许是把你的声音盖过去了，抱歉。”
狸猫这才砸吧着嘴点了点头。
此时枷锁二将已经将四周的小鬼收了将近半数，眼瞅着不消多时便可大功告成，却是那老妪动了。
只见她双臂横展，同时脏腑中缓缓地凝出一股元炁，紧接着她又将这股炁牢牢地包裹在双手之上，继而狠狠地朝自己的腹部锤去。
“呃啊...”
一道极具痛苦的呻吟声落下，一颗漆黑如炭的丹丸，伴着一大滩黑色的血液顿时被她从口中吐出。
她眸光一凛，将那丹丸祭至身前，旋即又喷出几口如墨般浓黑的血液。
不消几个呼吸，那丹丸中竟突然爆发出一股不亚于枷锁手中摄魂小鼎的吸力。
一时间，二鼎一丹竟呈三足鼎立之势，相互抢夺着院中残余的小鬼。
只见上一刻还在金枷所持之鼎附近的小鬼，下一刻骤然又被那黑丹吸了过去，而那些小鬼还未被吸入丹中，眨眼间又飘到了银锁手中的小鼎边上。
虽说那些小鬼已失了神智，但在如此循环往复的拉扯下，表情上却也骤然透现出了几分茫然的痛楚。
而此刻站在一旁的狸猫和陈希夷倒是无事可做了。
毕竟眼下若是贸然插手，金枷银锁只怕也会受到反噬。
只能看着是哪边先顶不住压力，率先将这互相牵制之势瓦解。
狸猫很自觉的跑到屋内，将那张太师椅搬了出来，随即摆在陈希夷的身侧。
“老大，那个黑球球是什么东西？”
陈希夷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后便端坐了下去，接着才答道：“那应该是她的金丹。”
“吾当时看那个白胡子老头的金丹明明就是金色的，那个黑黢黢的东西怎么会是金丹？”狸猫蹲下身子，轻轻一跃，继而稳稳地落到他的双腿上，神色中满是不可思议。
陈希夷却是忽的摇头道：“原以为她是苦炼三花成就的金丹，不曾想却是个走捷径修外丹的。”
狸猫不禁抬头望向他，疑惑道：“外丹？”
陈希夷把大手放在它的脑袋上摇晃了几下，才笑道：“狸大仙应该听说过炼丹术吧？”
“听过，据说在古时候还十分受人追捧嘞！好多王亲贵胄，甚至是皇帝，都吃过那些所谓方士炼出的仙丹！”
狸猫顺着他的手顶了几下，复又道：“可那不都是假的吗？那些吃仙丹的人，后来全都短命早夭了！”
陈希夷则是点了点头，缓缓道：“外丹之道确有其事，取铅、汞，辅以千年药草反复淬炼提纯，方可成丹，哪怕是凡人服之，都可立即结出金丹。”
“但铅汞乃剧毒之物，若无仙方丹法，只能炼出一炉毒药，食之短寿矣。”
狸猫听完不禁垂头颠脑，了然道：“怪不得传闻中吃了仙丹的人后来全都死了，没一个结出金丹的。”
陈希夷轻声一笑，接着又道：“而这丹法仙方，却也是分上、中、下三乘的。”
“上乘丹法，亦称内丹术，是以性为炉，命为引，再辅以铅汞药草，以日为火，月为水，同时加以淬炼，而后金丹成于腹中。”
“此法与玄养精炁神三花而成的金丹倒也可谓是殊途同归，无甚差别。”
说完，他凝眸少许，缓了缓神，复道：“中乘丹法也属内丹之术，但却是以身为炉，又以元精为引，生服铅汞药草，以心火肾水炼化而成，虽丹亦成于腹中，也叫作金丹，但实际上却是色泽如银。”
“凝此丹者往后若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继而修出元婴以登仙阶，难度比之上乘丹法却是高出万倍不止，就连丹成后的寿数，较之都少了足足有一半。”
“而以金银铜铁等器皿为炉，再以炁为引，投铅汞药草至炉中，辅凡水凡火烹制的丹法，当属最末流下乘之法，也就是外丹术。”
话行至此处，陈希夷却是没来由的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纵然是最下乘的丹法，却也是可以结出金丹的，那鬼车鸟的金丹便是如此。”
“但此法行丹终究难以祛尽铅汞之毒，以致于服食后，余毒溶于血脉而不消，不但元婴无望，成丹后的寿数也会大打折扣，估摸着只有不到一千五百载。”
他这般说着，不觉中又叹了口气，复道：“可惜这上、中两乘的仙方丹法早已遗世，就连这下乘的丹法，如今都是极其罕见。”
“这鬼车鸟倒也颇有些机缘。”
狸猫将这通长篇大论悉数纳入耳中，沉思了片刻，却是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是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