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门关,仙人隐
“游历?”
玄甲闻言,则是面露惊疑,转而又道:“此前倒是忘了问你,你此番离开厚德镇是因何缘由?”
陈希夷则是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一一向其阐明,其中包含了自己与狸猫相遇从而打算远游,以及明知山上与陈寅相谈之事。
交代完一切,他才问道:“昔年家师可有来寻你?”
玄甲将所闻一切尽数消化后,摇头道:“陈公倒是不曾来寻我,不过那山君所言甚是,以陈公的本事,决计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陈希夷心下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又抚平,随即略微颔首。
下一刻,他倏忽间的一个抬眸,却是瞥见了洞穴里头摆放的一尊身穿道袍的光头泥塑,模样与玄甲竟是有几分相似。
陈希夷知道他并非神祇,应当不会有人替他建庙立金身才对。
但稍加转念,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数日前的那个雨夜,沉吟了少许,这才出言试探道:“这是玄甲兄的金身造像?”
玄甲漫不经心的扭头瞅了一眼,便点头道:“是。”
“这么说,那个是你的庙子?”
“哪个?”
陈希夷将魇草所在庙子的位置以及那个雨夜的经历向他描述了一遍。
玄甲忖思了片刻,点头道:“应该是吧,三百年前临危受命,去那儿当了一阵子代山神。”
陈希夷不禁疑惑道:“那你又是因何把这金身给搬了回来?”
玄甲叹了口气,如实道:“我只是代山神,那庙子终归不是我的,虽设了金身造像,但却是无法吸纳一丝一毫的香火,只能任凭其在那庙中四散。”
“后来我发现那些四散的香火被附近的无情之物汲取了大半,我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便把金身挪走了,后来附近的百姓见着那庙中无主,便也就停了香火。”
陈希夷摩挲着下颌,旋即又道:“这么说来,那纸人便是分食了你的香火才成了邪祟的?”
“却是没想到,终究还是出了岔子。”玄甲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陈希夷略微颔首,对玄甲如此做法倒也觉着无可厚非。
他本就不是阴神,并不需要倚靠香火愿力行法。
只是金身离了那庙子,便会断了一切的联系,他既回了葫芦山,对庙中后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陈希夷沉吟少许,又问询道:“适才你说临危受命,是何故?”
玄甲则是目色一凝,沉声道:“小陈公还记得红姑吗?”
陈希夷想了想,昔年与玄甲一道前往厚德镇拜访的人中,的确是有一个老妪随行,便问道:“是那赤雀所化的老媪?”
玄甲点头道:“她也是陈公在千年前点化的精怪,化形后虽与我一同拜入上清派学道,亦修出了精炁神,但却也再没什么别的造化,寿数虽远超化形前,但也仅有百余岁尔,不过她寿尽之日,师门却还是禀奏天庭,替她讨了个榆山山君的神位。”
陈希夷低吟片刻,问道:“榆山?”
玄甲则是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道:“榆山便是你所说那庙子的所在。”
陈希夷闻言这才点了下头,他早前便知晓那红姑是阴神之躯,但却不知其是在何处任职。
玄甲则继续道:“三百年前,她被天庭调派去了其他地方,彼时附近无玄门中人,也没有合适的阴神,我便被临时委派,成了那榆山的代山神。”
玄甲这般说着,却又没来由的叹道:“谁曾想我才刚刚走马上任,天门就彻底关闭了。”
陈希夷有些惊诧道:“天门关了?”
玄甲点了点头,转而疑惑道:“你不知道?”
陈希夷摇了摇头,沉沉道:“有关天庭的事,我知之甚少,大多都是从典籍中获知,此前你我相交,也并未谈及此处,家师亦是如此。”
玄甲没有说话,侧目盯着一盏火盆,不知为何竟是出了神。
却是陈希夷忽的开口道:“话说回来,这天门为何突然关闭了?”
玄甲怔神许久,才回过头来,旋即摇头道:“不知道,许是发生什么事了吧,总之自从任命下达后,我就再也没能联系到了,就连符法也变得时灵时不灵...”
“我此前向天借雷,有时只降下一道电光,有时却是数十上百道玄雷同时滚滚而下,不但落点不由我号令,并且止都止不住...”
他又叹了口气,指了指光秃秃的脑门,道:“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铤而走险,转而去修习晦涩难懂的火法,还把毛都给烧没了。”
玄甲停顿了片刻,摸了摸后脑勺,继而眯着眼,又沉声道:“自天门关闭后,我便在山中枯坐,直到有一日闲来无事下山走动,无意间竟发现神祇画地为牢的桎梏莫名消散了。”
“于是我便出山,欲寻访几位昔年交好的妖仙,向他们打听打听天庭的情况,可任我寻遍了多处,却愣是什么都没找到,就仿佛他们刻意躲了起来,亦或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陈希夷眉头轻蹙,疑惑道:“那些仙人不是一贯隐世不出吗?”
玄甲摆了摆手,摇头道:“不一样,仙人虽大多隐世,但相熟之人凭着信物还是能寻到他们的所在。”
对此,陈希夷倒也感觉颇有几分道理,昔年玄甲一行人就是靠着一柄陈无策赠予的玉笏才寻到了厚德镇。
玄甲沉吟了少许,才继续道:“你适才所言,陈公三百年杳无音信,现下乍一想,也许和那些仙人失踪或许也有一些关联。”
陈希夷沉默了。
幽潭龙君所言,建州城隍所述,以及明知山山君,还有此时玄甲的话语,一切一切的源头竟都一同指向了三百年前。
一股谜团登时萦绕在陈希夷的心头。
他忖思了许久,不由得沉沉道:“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中缘由,就不是我能揣测的了。”玄甲无奈一笑,接着又劝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陈公既然没有交代什么,那你只管做该做的事情便是。”
“这倒也是。”
陈希夷略微颔首,转而按捺下心绪,笑道:“任他千头万绪难理,总归会有水落石出之日。”
“眼下,不如喝酒。”
玄甲也点了点头,旋即又面露难色道:“你是知晓的,我并不嗜酒,这洞府内...”
陈希夷则笑着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打断道:“我自是带了的。”
“如此便好。”
陈希夷从竹笈中取出那两个陶碗,但瞥了眼狸猫,却又犯了难。
忖思了少许,才试探道:“狸大仙喝酒吗?”
狸猫看着玄甲,一时有些发怵,但想着陈希夷在边上,便又壮起了胆子。
“喝点吧。”
“介意与我共用一只碗吗?”
“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先前只带了两只碗,你若要喝酒,就只能与我共用一个了。”
“吾可以和你用同一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