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妖人可恶至极
顺着石碑上的字迹，再细细看去，陈希夷不由得惊觉，其上的篆字竟是陈无策的笔迹！
伸出手仔细再触摸一番，便又查探到，在那填入凹槽的朱砂中，隐隐有一道细微的元炁流转，正是适才那股熟悉的感觉的来源。
由此，陈希夷大抵也能猜出，那些阴魂便是被陈无策给镇压在了这石拱桥中。
不过他为什么只是将这些阴魂镇压在桥下，而不是直接诛杀？
抱着这份疑虑，陈希夷便当即抬手，想要把那石碑挪走，转而一探究竟。
不曾想，那石碑竟是如长在了地上一般，任其使出了多大的劲，都无法撼动分毫。
陈希夷不由的退后几步，又探出火苗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发现这块石碑的顶上有虎首浮刻，而将四周的杂草除尽后，又隐隐看到石碑的底座附近，竟是一片龟甲的模样。
这是...
赑屃？
陈希夷不禁眉头微皱，旋即手呈掌状往地上轻轻一拍。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石碑附近的土地竟兀然向下塌陷，转而形成一个深坑，而这块石碑的面貌，也随之彻底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龙首、独角、龟身，可不正是赑屃的样貌！
陈希夷看着眼前的石碑，不免暗自咋舌，古籍有言，赑屃乃龙子，生而可负千斤。
这石碑竟要动用赑屃来驮，想来重量少说也得有千斤...
以此等神石镇压，那些阴魂究竟是什么来头？
纵使心中疑云密布，陈希夷却也不敢再妄自动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放出什么惊世的厉鬼。
于是他将肩头的狸猫抓了下来，放到石碑边上，又交代道：“狸大仙在此地等我。”
狸猫脚底一滑，倏地跌进了深坑，但也不恼，直立起身子，拍了拍屁股的泥土，便问道：“为什么？”
陈希夷则沉沉道：“他们不敢靠近这块石碑，你待在这儿，我才能放心。”
狸猫抬头朝桥上瞥了一眼，还想要问些什么，但见陈希夷面色凝重，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示以答应。
安顿好狸猫，陈希夷便重新踏上河岸的青石阶梯，朝着石拱桥走去。
还未走到桥中央，那牵牛的老者便急不可耐的迎了上来，“先生可成了？”
陈希夷摇了摇头，神色如常道：“那石碑太重，我搬不动。”
老者眉头当即蹙起，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呢？先生不是修行人吗？”
陈希夷却是调转话锋道：“我有一问，还请阁下如实交代。”
那老者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先生请讲...”
陈希夷双手负背，淡淡道：“诸位既是神祇，为何魂躯上会沾染阴煞之气？”
“并且你适才所说的，应当也不是实话。”
“你口中那妖人的身份我已经知晓，以他的做派，决计不会残害百姓的，至于那尸解之法，你应该也是顺着我的话往下栽赃的吧？”
那老者闻言却是登时心惊不已，旋即面露难色。
“这...”
陈希夷微眯着眼，沉声道：“你若不如实告知，我怕是难以相助。”
随即周身又散出一阵阵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元炁，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那老者眉头紧蹙，思虑良久，才咬牙道：“实话同你说了吧，先前我所说有关那妖人做下的事，的确是出于私心才加以润色胡诌的。”
“我等虽杀过凡人，但确实是受天庭封敕的神祇，且当时杀人亦是阴差阳错之举，而后也并没有伤害过其他无辜的人。”
陈希夷凝眸少许，略微抬了下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老者见状才继续道：“那是前朝年间的事儿了...”
“有一日，小老儿的庙祠里来了个满身伤痕的孩子，我看他时年约摸在十岁上下，又不是本地人，便不想理会，可那孩子进到庙里后，却是昏死了过去，我眼看着他奄奄一息，终归是于心不忍，便凝取香火愿力替他治好了伤，而后他便在我的庙祠里安了家。”
下一刻，那牵牛的老者却是没来由的忿忿道：“谁曾想，那小子虽是活下来了，但不过三五年间，竟长成了个十恶不赦的凶徒，整日在村子里发横耍野、为非作歹，于是我便暗中出手略施小惩了一番，让他行恶诸事难以顺遂。”
陈希夷闻声点了点头，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倾听。
说完，老者又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原以为他几经碰壁，会有所收敛，可他竟是离开了村子，召集了十里八乡的游手好闲之人，转而跑到山上当起了拦路抢劫的匪盗...”
“多年过去，附近的村镇都被他们那伙人给抢了个遍，以致于除了年事已高的老者，竟再也没有一人愿意居住在故土。”
“而他们见财路断了，便又起了心思，继而将这四周所有庙祠里的金身造像都给洗劫一空，品相材质好些的，就搬到州城里去典当换了钱财，一些品相不好的，便被他们悉数打砸殆尽。”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者指了指身后的那些阴魂，神色愤然道：“后来我便联系了附近的苦主，也就是他们，打算挫挫那伙人的锐气，虽神祇不可干预人事，但不闹出人命，通常上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我们没想到，他那身子早就被多年来的酒色纵欲给掏的空虚无比，表面上看着依旧是结实无比，内里却是弱不禁风，我等不过现身轻轻揍了他一顿，他便一命呜呼了...”
陈希夷听完却是嘴角一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二十多个神祇围殴一个凡人，纵使那人天生筋骨强壮，怕也是再难以苟活于世...
那牵牛老者却是毫不自查，继续愤恨道：“原本此事发生后，我等当即便上报天庭，而后天庭也并未降罪，只是削了我等百年的香火愿力，可那妖人虽未如我胡诌的那般诓骗残害百姓，但却是可恶至极！”
陈希夷却是挑了挑眉，疑惑道：“所以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天妒人愤的事情，能让你恨得如此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