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董千离朝着那条蛇的方向瞥了一眼，又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那卵生的毒物要是再给儿子我来上一口，那义父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狸猫却是有些不耐烦的呵斥道：“闭嘴！你还想不想活命！？”
董千离则讪讪道：“想...”
“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听吾的话！照吾说的去做！”
董千离犹豫了许久，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左腿上那还在不断向外渗着血的伤口，最终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不过，他刚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出一步，却是又突然止了下来，旋即扭头望向狸猫，可怜兮兮道：“义父...你果真没有骗儿子吧？”
“......”
狸猫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旋即扭着屁股走到了陈希夷身侧。
“你爱信不信吧...”
董千离见状却是又踌躇了起来，过了许久，他才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朝着不远处的那条五步蛇走去。
而那五步蛇虽然暂且听不懂适才那二人一猫究竟说了什么东西，但从董千离那憎恨的目光以及反常的行动中不免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它警惕的看向来人，不断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想要借此将其吓退。
可董千离见它这副一动不动的模样，却是壮起了几分胆子。
一步，两步，三步...
董千离捡起一截短树枝，走到那条五步蛇的身前一尺左右的距离，用那截树枝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戳了它几下。
那条蛇此刻虽灵智未大开，但也深深的感觉到了不妙，它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它只能继续张大着嘴巴，嘶嘶的吐着信子以示威胁。
几番试探下来，董千离很快也发现了它只是在虚张声势，先前惊惶害怕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旋即骂骂咧咧的用那截并不尖利的树枝，在那蛇的身子上猛的刺了几下。
树枝虽未能穿透皮肉，但也是划伤了那五步蛇的皮肤，它登时吃痛，神色中竟然隐隐显露出祈求之色，但终归还是无可奈何。
董千离目中忽的绽放出一丝兴奋，随即将那截枯枝的一头怼到那条蛇的七寸之上，而后更是直接将它昂起的上半身按倒在地。
就在他准备慢慢虐杀这条蛇的时候，却是狸猫突然跑了过来，蹙着眉头制止道：“给它个痛快吧。”
董千离侧目一瞥，不解道：“义父何出此言？这孽畜先前可是害苦了儿子啊！”
狸猫虽然对他的称呼很讨厌，但还是正色道：“要是吾不告诉你解决的办法，你是希望在流血中毒的折磨中慢慢死掉，还是希望有人能立马一刀砍了你脑袋？”
“这...”董千离闻言，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旋即怔在原地。
狸猫则继续道：“你只要吃了它的胆就可以活下来了，现在它动不了，你完全可以一刀杀了它，为什么要用树枝刺它、折磨它呢？”
“它咬你，虽然是为了自己能通灵，但其中也有一小部分是天性使然，它咬你在先，而后你为了救自己杀了它取胆，这无可厚非，但你不应该这样折磨它。”
狸猫直立起身子，双爪背到身后去，语重心长道：“你虽然没有吾聪明，但还是比它聪明的，你被咬了知道疼，那你肯定也知道它被刺了也会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了！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董千离当即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点头道：“是儿子不对，都听义父的。”
不过下一刻，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悻然道：“但是...我没有刀啊...”
“......”
狸猫闻言低着头，思虑了一会儿，很快就想起来陈希夷有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匕首，便跳了过去，问询道：“老大，能把你那把小匕首借他用用吗？”
陈希夷并未说话，只是默默从怀中摸出了那把约莫如两根手指般宽窄的小刀递了过去。
狸猫道了声谢，旋即把那把小刀叼在嘴里，而后丢在了董千离的身前。
董千离弯腰捡起刀子，对自己先前的想法也感到了一丝懊悔，便扶着地板，忍着左腿传来的剧痛，稍显吃力的站起身子，朝那五步蛇端庄的作了一揖。
随后俯下身子，捏紧它的七寸，手起刀落之间，瞬时了结了它的性命。
那蛇头滚落到地上之后，并没有立即断了生机，而是张大着嘴挣扎了起来。
它看起来十分痛苦，嘴巴一张一合之间，上颚的尖牙竟是忘了收缩，转而将下颚刺穿出好几个血洞。
饶是如此，此刻它那一对可怖的竖瞳中却是透露出了些许解脱的意味。
狸猫看着它这副模样，却是有些后悔了。
它沉默了片刻，继而跑到陈希夷的身侧，面露茫然道：“老大，吾这样做，是对了，还是错了？”
陈希夷则蹲下身子，柔声道：“狸大仙是看到那条蛇死了所以心里不舒服吗？”
狸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陈希夷指了指正在剥皮取胆的董千离，问道：“那如果死的是那个人呢？”
狸猫歪着脑袋，想着他一口一个义父的样子，不禁纠结了起来。
片刻后，才道：“要是他死在吾面前的话，那吾应该也会觉得难过。”
陈希夷点了点头，笑着劝慰道：“你能有怜悯之心，是一件顶好的事。”
“但换一个角度想，那条蛇并不是因为感受到威胁，出于自保才咬人，相反，它是为了开灵智而害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恶行，若是它开了灵智，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成了恶妖，害更多的人呢？”
“那条蛇总归还未彻底生出灵智，与你平日里捉来吃的小鸟、耗子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所以啊，既然狸大仙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也就不必想太多了，事情已经发生，追悔也是没有用的，况且我觉着你并没有做错。”
狸猫扑朔着大大的眼睛，抬头望向陈希夷。
心下一番思索，觉得这话有道理，目中纠结的神色便也就逐渐消散，转而通透了起来。
“是这样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