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雪下桂花稀[1]，啼乌被弹归[2]。

关水乘驴影，秦风帽带垂[3]。

入乡诚可重，无印自堪悲[4]。

卿卿忍相问[5]，镜中双泪姿。

【解读】

李贺元和四年(809)应进士试，以“犯讳”为人所毁，未能参加应试。此早春雪天，下第东归作，故题曰《出城》，诗中桂花当指春桂。

首二以无“桂”可折，寓指下第；以啼乌之被弹归，喻指为人所毁。三、四“关水驴影”、“秦风帽垂”，极叙途中悲苦之状：水中蹇驴独行，风中低首踽步，失意而归，形单影只，凄凉无限。五、六言出城归家，可以家人团聚，诚为乐事，然科第被阻，仕途无望，自堪悲叹。七、八预拟之辞，盖于驴背上思及归家之时，妻子不忍相问，惟对镜流泪，甚感愧对也。

李贺乐府用字造语奇崛险怪，此五律则平平道来，意脉相连，失意悲苦自肺腑中流出，情感沉挚。“关水”一联，写途中苦况，以形写心，尤为感人。

[1] 桂花稀：言冬日雪下，秋桂花落，寓无“桂”可折。《晋书·郤诜传》：“武帝于东堂会送，问诜曰：‘卿自以为何如?’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后因以折桂为进士及第。诗言“桂花稀”，即暗寓进士不第。

[2] “啼乌”句：啼乌，自比，言己被毁下第，犹乌之被弹而归。暗用《乌夜啼引》事，参见《乐府诗集·琴曲歌辞四·乌夜啼引》。元稹《听庾及之弹〈乌夜啼引〉》诗：“谪官诏下吏驱遣，身作囚拘妻在远。”

[3] “关水”二句：长安在关中，古为秦地，故言“关水”、“秦风”。王琦《汇解》曰：“归路萧条之况。”

[4] 无印：言下第，仕宦被阻，自无官印。

[5] 卿卿：古代夫妻恋人相互间之爱称，此指代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