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不起
克劳蒂亚是怎么知道我的问题的？
知道了多少？她不可能会发现我身上的异样，一定是有谁告诉告诉她的！
一定是鹿梦鱼！
这小子从小就有些头脑，原以为只是在体术上有一些天赋，没想到竟然能够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问题？！
可他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克劳蒂亚？
那父亲那边呢？
言峰绮礼此时也想明白了，鹿梦鱼不仅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问题，而且知道的东西还不少，不然克劳蒂亚不可能会忽然这么问自己！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告诉给克劳蒂亚，听起来又像是想要帮他解决问题，可告诉了克劳蒂亚不就让问题复杂化了吗？
“没有关系的绮礼，我们可以慢慢来。”
克劳蒂亚的声音很温柔，不知道是在安慰言峰绮礼还是在安慰自己，“我会让你感到快乐的，就像你一直都在让我变得快乐，让我变得幸福一样。”
她抱着卡莲靠近言峰绮礼，然后靠在了后者的怀里：“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够优秀，本来我就是个体弱多病没有人要的女人，是你让我感觉到了被人爱的滋味，也让我体会到了初为人母的喜悦。”
言峰绮礼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可言。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身的问题，他似乎也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意思了。
听到克劳蒂亚的这些话，他不禁开始问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选择克劳蒂亚？
自己曾经是多么渴望变成一个正常的孩子，渴望自己能够像鹿梦鱼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一样，得到父亲的夸奖就会感到开心，可自己似乎更愿意看到那些痛苦的表情。
所以自己才想要选择一个人成家，去尝试感受其他的快乐吗？
那选择克劳蒂亚，是因为当初那张苍白又忧郁的脸吗？
恐怕是的吧。
“别想这么多先，我们先睡吧，好吗？我一定可以让你快乐的，绮礼。”
克劳蒂亚抬起头，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爱的人眼里满是纠结，也许还有痛苦，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吧。
如果不是梦鱼，自己还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我一定要让绮礼幸福！
……
又过了一天。
兴许是因为言峰绮礼难得回来一次，克劳蒂亚想要外出野餐的请求终于被言峰璃正同意了，只不过，就只有三个人去。
克劳蒂亚、卡莲以及言峰绮礼。
言峰璃正因为教会的事情脱不开身，至于鹿梦鱼，自然是不会去打扰他们的，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推掉了。
这座意呆利的教堂并不在大城市之中，而是在比较偏僻的乡镇之中，周围的景象还是很不错的，郁郁葱葱的草地，不远处的山丘蜿蜒曲折，放眼望去像是进入了什么森林秘境一般，那徐徐吹来的清风更是让人心情愉悦。
克劳蒂亚抱着卡莲走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一旁的言峰绮礼提着野餐用的工具包。
“这风吹得很舒服对吧？”
克劳蒂亚眼睛微眯，脸上露出了舒适的表情，“我身体不怎么好，所以父亲也不总是让我出来，再加上要照顾卡莲，上次出来野餐也是和你一起呢~”
言峰绮礼没有回话，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身为自己妻子的这个女人了。
克劳蒂亚似乎并没有在意，自顾自地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几人终于到达了一块较大的空地上，还正好是迎风坡，可以吹吹清爽的微风。
“我们就在这里野餐吧！”
野餐进行得很顺利，就是有些安静。
“满了，你自己留着吃吧，或者喂卡莲。”
言峰绮礼阻止了克劳蒂亚给自己吃的，转而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奇怪吗？”
“不会啊！”
克劳蒂亚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脸上的笑容很真诚、很纯净。
纯净地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白莲花，让人忍不住想要玩弄。
言峰绮礼静静地看着克劳蒂亚，忽然毫无征兆地从毯子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绮礼！”
克劳蒂亚几乎没有思考，连忙抱起卡莲，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
山脚下，气喘吁吁的克劳蒂亚终于追上了言峰绮礼，她晃晃悠悠地走来，忽然脚跟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怀里的卡莲被吓了一跳，紧紧地扯着她身上被汗水浸湿了的长裙。
她抬头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干燥刺痛地很，只能不停地咽着口水，想要快点湿润一下自己的喉咙，好让自己恢复语言能力。
这时，言峰绮礼转了过来，那一双棕色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克劳蒂亚，只是一瞬间又闭上了眼睛，又转了回去。
尽管如此，那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因为呼吸困难而痛苦的神情依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感到无比的……欢愉！！
自己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决定离开？
为什么在下山的途中始终保持着克劳蒂亚能够跟上却又追不上的速度？
为什么自己忍不住回头看？
种种事实以及内心给予自身的反馈让言峰绮礼越发混乱，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接受内心的声音……
“不合…胃口吗？没……没关系，下次换…其他的吧。”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言峰绮礼扭过头看到那苍白的笑容，那种忍受着痛苦还要安慰自己的表情简直让人欲罢不能，但无比畅快的同时为什么会有一种厌恶感？
是那个笑容吧？
还是跟自己说的这一句话？
“那就回去吧，下次再一起出来。”
克劳蒂亚并不知道，她现在所说的每一句体谅言峰绮礼的话都会变成压在对方身上的一根稻草，也许下一句话就会成为压垮对方的最后一根。
言峰绮礼的内心在嘶吼，他想要看到更多克劳蒂亚痛苦的表情，他想要亲手将这朵白莲花，摧毁！。
“要说为什么的话……”
他下意识地就开始分析了，“就算自己是如此扭曲的人，还是如此深爱着我，这应该可以称之为圣女了吧……不，这对我而言就是圣女。”
“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要继续看到她痛苦无比的表情，越是爱着自己，越是想要证明自己爱着她，越是想要治愈自己却依旧无能无力，这种难以言喻的欢愉！！！”
克劳蒂亚眼睁睁地看着言峰绮礼颤抖着扭过头，看着平时只微笑的那个嘴角勾勒出一个夸张的弧度，那种诡异的笑容让她绝望。
“对，对！”
言峰绮礼彻底放飞了自我，“就是这个表情！哈哈哈哈！”
……
克劳蒂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堂的，等稍微有些清醒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房间里，卡莲则在床上安静地睡着。
她看着窗外，忽然明白了什么。
自己这两天的做法似乎并没有帮助到自己的丈夫，反而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将对方推向更深的深渊。
为什么？
她开始害怕了，害怕言峰绮礼会彻底变成自己所不认识的样子。
“找人帮忙，去找父亲……不，还不能让父亲知道，找梦鱼，对，梦鱼也许会有办法。”
砰砰！
鹿梦鱼打开门，眼睛一瞪：“嫂子？！你怎么……”
“梦鱼，要怎么才能帮到绮礼？”
克劳蒂亚此时的状态很差，一路跑过来已经耗光了所剩无几的体力，门打开的瞬间便倒了下来，得亏抓住了鹿梦鱼的衣服，不然脑袋已经磕在地上了。
“嫂子，冷静一些。”
鹿梦鱼将她扶了起来，带进房间之后又拿来了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好好跟我说说。”
“我好像并没有让绮礼好起来……”
克劳蒂亚一边哽咽，一边说着她做的努力，以及言峰绮礼的反应。
鹿梦鱼静静地听着，明白收网的时机已经到了。
深夜。
教堂圆顶阳台，一道身影正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正是克劳蒂亚。
“克劳蒂亚，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言峰绮礼站在阳台门口，他相比于下午已经清醒了许多，虽然内心并没有多少不安，可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克劳蒂亚，直到被叫上阳台。
“绮礼，你爱我吗，爱我让你开心吗？”
“……”
许久，言峰绮礼都没有回答，直到克劳蒂亚转过身看到她的腿上放着一把刀时，这才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克劳蒂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到了阳台的外边，“过来吧，绮礼。”
言峰绮礼依旧皱着眉头，但还是走了过去。
克劳蒂亚苍白的手握着刀，颤抖着递给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个她最爱的男人。
“梦鱼说，爱一个人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更何况是死亡。”她忽然张开双手，朝着言峰绮礼甜甜一笑，“抱住我，说明你爱我，不然我就会自己跳下去。”
言峰绮礼瞳孔一缩，可眼前的女人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便闭着眼睛往后倒去。
克劳蒂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揽回，随后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嘴角刚浮现一抹笑容，腹部却突兀地涌现一股冰冷径直将她贯穿，随后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错愕地睁开了眼，又缓慢地闭上，伸出双手将眼前的男人抱住，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对不起。”